夏泊舟晕车,对汽车有种恐惧和厌恶。她情愿坐手扶拖拉机,也不愿意坐汽油没有完全燃烧臭气浓烈的汽车。
奇怪,她这次坐在文明赫的“奔驰”上一点也不晕。
车上有淡淡皮座椅的香气,隐约也有古龙水的味道,古龙水应该是文明赫身上散发的。
文明赫不动声色地,像帝王检阅一般,拉风地带他们在西海环游一圈。
夏泊舟侧首抬眼窗外:椰林摇曳,海水翻滚,他们坐的奔驰600轿车,回头率100%。
文明赫意气风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像在思索着什么,但嘴角有些向下的得意。
文明赫带他们去到一个背山面海的空地,车子停了下来。文明赫下车,他俩跟着下车。
文明赫比划着:“这是我们刚买下的地皮。”
他儒雅不紧不慢的腔调令人心安心定。
转十几分钟,他们又去看差不多竣工的写字楼。
文明赫俊逸的脸笑着:“这里,到时装修成三层庭院式的写字楼。”
夏泊舟和杨临风频频点头。
到了中午,文明赫带他俩吃午饭。文明赫点了一条石斑鱼,一个油菜,一碟虾,一个糖水燕窝:“特意点了一个燕窝给泊舟,你的脸色不好。”
夏泊舟感动得差不多落泪,在家除了父亲没人对她这么关心。
夏泊舟吃不出什么寅卯子丑,但杨临风享受地说:“大哥,海鲜真好吃。”
文明赫仍然不动声色:“你们多吃。”
末了,文明赫扬手示意侍应(1),侍应马上趋步上前双手递过账单:“文生,请您签单。”
夏泊舟瞄了一下账单1680,吓她一跳:大半年的工资一顿就吃没了,像刘姥姥说的你们吃一顿够我们庄稼人吃一年的。
穿套裙的三十出头餐厅部长满脸堆笑地走了过来,她躬身道:“多谢文生,欢迎再次光临。”
文明赫矫健地像元帅一般昂首阔步走出了餐厅。
他转身跟夏泊舟说:“你们跟我来一下。”
他们跟着他走进西海宾馆的总统套房。里面像一个四合院,有会议室,影视厅,院子中央的白玉兰树恬静地散发着幽幽的香气。
文明赫从文件夹抽出两份的影印件, 对夏泊舟说:“这是我们的《可行性报告》和《公司章程》,你拿回去先看一看,心中有个数。”
“好的,大哥。”夏泊舟仔细地收好。
文明赫的“大哥大”响了,他走出大门无奈地大声接电话:“喂,喂!……”
夏泊舟在餐厅吃饭也看见一个老板拿着像黑砖头,成斤重的“大哥大”走出去,大声地喊:“你大声些!……这样的事你都办不好,回家抱孩子去吧!”这人焦虑地咆哮着。
夏泊舟低声和杨临风说:“是不是做大老板的都要显摆,唯恐别人不知道他们有‘大哥大’,所以大声说话。但明赫大哥也不是要显摆的人呀。”
杨临风乜了夏泊舟一眼:“你真是‘乡下番薯’。其实,这种摩托罗拉移动电话——就是‘大哥大’信号极其不稳定,要走到空旷的地方喊,而且一块电池充满电最多用30分钟就没电了。但现在的‘大哥大’有钱难买,公开价2万,黑市价5万,它是身份的象征!”
夏泊舟听见他说“番薯”二字,像是侮辱,她的脸沉了下来。
杨临风看她一眼,知道自己戳到了她的痛处,赶紧打趣:“其实你很叻人,最紧要的是字写得比我的靓。”
这下,夏泊舟的脸色由阴转晴,慢慢地舒展开来,嘴角和眼眉悄悄地向上翘起。
杨临风斜乜夏泊舟露出牙齿,夏泊舟见状哈哈大笑了起来:“我也打心眼佩服你的见识。”
文明赫不喜欢这个大哥大电话,大声喊得一点隐私都没了,无奈才用它。文明赫走出去打了一通电话,才收敛好笑容回来。
文明赫俯身对夏泊舟打了个手势:“泊舟,那就这样。等下半年写字楼盖好开张了,你就赶紧下来帮我看那盘数!”
“好的,大哥。”夏泊舟躬身道。
接着文明赫的上半身探进车里,他拿出一包东西对夏泊舟说:“这是给我妹的钱。”
夏泊舟接过大概有五万人民币:“好,大哥,我回去马上转交给大嫂。”
“这是给你们的车脚费。” 文明赫从包里抽出一沓港币给夏泊舟。
夏泊舟推辞:“不要,大哥我们有车脚费。大哥能让我下来已经很好了,绝对不能要大哥的钱。”
杨临风马上上前躬身双手接过:“多谢大哥!”
“你们到免税看看有什么买回家的。” 文明赫补充道。
“好的,大哥!”他俩躬身道。
他俩目送文明赫钻进轿车,飞驰而去。
文明赫在车里思忖:夏泊舟看样子是细心的,看她吃饭没什么贪恋,加上是自己妹妹的亲戚管财务最合适不过了,他要给妹妹的夫家看看她娘家的实力。妹妹受了太多的苦,不能让她再受苦了。
杨临风揣着钱,他那种对钱的渴望得到满足。
夏泊舟笑着说:“看你贪婪的嘴脸让人鄙夷。”
“你视钱财为粪土,你不要的粪土都给我,我照单全收。”杨临风哈哈大笑。
夏泊舟指着他:“财奴!大哥给我们多少钱。”
杨临风吞着口水说:“有万儿八千的。”
“以后老板赏东西要感恩地接过,不然老板会不高兴的。”杨临风谆谆教导。
“我是来工作的,又不是来讨好老板的,一心一意做好工作最重要。”夏泊舟不服气地反诘。
“别土老财似的装进了口袋就舍不得拿出来哈!到商场给家里人买东西,给姑妈多买些” 夏泊舟笑道。
杨临风从来没给过家用,美其名曰他的钱用来存。夏泊舟没办法,难不成为了钱和他打架、抢他钱包,天天为钱吵闹。她只能默默地为家里贡献自己的全部。
当她听到猪屎香显摆老公如何为家掏尽所有,带她吃香喝辣,夏泊舟的心是酸的。她只能承受杨临风骨子里的抠门和自私。她暗地里睥睨杨临风的小气,这种无奈变成愤懑和奋斗,在她的心中升腾。
他们走进只用外币的免税商场大开眼界,他们还没见那么齐全的进口商品。
夏泊舟在专柜买了茅台和中华,她惊奇道:“这里的国酒、国烟比其他商场的便宜了好多。”
杨临风也惊叹这里商品的高档,但他有意说:“你不知道吧,国家为了创汇,出口商品全部平靓正,这样在国际市场上商品有竞争力。”
夏泊舟恍然大悟小声对着杨临风笑道:“好像我们招呼客人,怕失礼,拿出家里最好的最上等的食物,而自己家宁愿关上门悭俭地啃酸菜、食咸鱼豆豉。”
“有道理。”杨临风手里揣有钱,心里高兴地附和。
夏泊舟再买了女人的衣物,大包小包提着走回了宾馆。
第四天,杨临风和夏泊舟打道回府。
注:(1)餐桌旁伺候客人左右的服务员,通常是年轻漂亮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