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迈着轻松的步履,迎着风的拥抱,欣赏着路灯下我和云娴被无限拉长的影子,她的侧脸是那么美丽,体态是那么轻盈……仅是一同行走,我便又一次在她身上寻到了治愈的意味……
她的眼睛在黑夜中忽闪着,像是灯光下展现美态的精灵,我有些沉溺,又极其克制,因为我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忽然就丢掉了说话的欲望,哪怕心中盘旋着丰富的灵感,但灵感仅仅只是灵感,它代表的只是一串思想的雏形,还未经由更深的思考而演变成完整的计划。
沿着干净的路面,我们走到了红紫路与巾帼路的西南角交汇处,她忽然顿住了脚步,遥望着远处闪着霓虹光的知行金融大厦;她有一丝呆滞,眼中再次流露着那难言的孤独。
我看了眼时间,还有十分钟才到晚上八点,但天早已黑尽,路上行色匆匆的车流更在向人们诉说着城市生活的繁忙,也让我骤然清醒,明白自己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可我内心却渴望着与她待在一起,总觉得:和她相处的时间,很快又很慢……快是因为我们相聚总在忙里偷闲,匆匆又匆匆;慢是因为我们有着相通的孤独,这是没有时间与空间界限的。
她的身上依旧是那么清香,香得陶醉,令我不愿再去纠结我那狼藉不堪的人生,安定着我渴望逃离的灵魂……
可似乎我这具没了灵魂的身体从未想过让我安生,我只觉鼻腔又隐约传来异样的湿意……
摸了摸浑身上下的口袋,我出门竟忘了带纸巾,于是只得打破沉默向云娴求助,摸了摸鼻尖尴尬地问道:“有纸吗?”
她略显诧异地看向我,点了点头,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的同时,眼眸往四处望了望,有些同情地说:“这附近好像没有洗手间……”
我摇头,撕开包装抽出一张纸,在云娴好奇地注视中揉成条状,塞进了鼻孔……感受到纸巾被浸湿软化,我轻轻取出,只见入鼻的部分已经被血液所染得猩红,在路灯下显得触目惊心!
云娴瞳孔微闪,当即有一丝慌乱和手足无措,满是担心地问我:“安文,你……你……怎么了?”
她拿出手机,正想给医院打电话,却被我伸手制止:“没事,让它流一流就好了!”
“可是……”
“放心,我没问题的……帮我看看附近有没有垃圾桶!”
闻言,云娴真的很认真的在周围找了一圈,最终在对面的人行道休息长椅边看到了垃圾桶。
她带着我扔了纸巾,这时血已经流的差不多了,纸巾上浸染的血渍越来越少……扔掉了最后一团纸,我终于舒了口气。
“抱歉,一包纸全给你用完了……”
“不要说无关紧要的事情,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怎么了……最好跟我去医院看看!”
我苦笑,看了眼她关切的眼神,兀自点了根烟,将自己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些,才向她说道:“这就是普通的鼻出血……可能最近晒多了太阳,又吃了不少辛辣食物,导致身体起热……”
“去医院!”
她的语气徒然凌厉起来,眼神中充满了不容拒绝的霸道,与她一贯的安静与孤独两极分化。
我试着叫了声:“袁暮云?”
“嗯?”
“你还是变回云娴吧!……袁暮云气场太强了!”
“那你跟我去医院吗?”
我不再拒绝:“去!”
……
我随着云娴走到了不远处一座商场的地下车库,坐上了她那辆蓝色的玛莎拉蒂。
她将地图定位在了正梅医院,然后踩着油门开出了车库,驶入道路之后便一路加速,在超速的边缘来回徘徊。
我凝视着正梅医院这四个字,一时失了神,经唐小琳的介绍,我知道这是林简家的医院,于是又记起了她父母的模样……我并不知道她父母如今的样子,他们的面容似乎在我脑海中定格在了我还在上大一的那一年。
今夜朗月繁星,它们唤走了云,在明亮的弯月四周争相闪烁炫耀自己的美……我无心欣赏这片星空,只在内心纠结着,是否真的要去正梅医院?
或许在心底,我对林简的父母是带有惧意的,并不是说他们待人凶恶……相反,他们总会以一副慈祥和蔼的姿态,我怕他们,只因为他们是林简的父母!
而相比于林简的父母,我更不愿碰见她的表哥,他对我说的那些极其现实极其露骨的蔑视话语,我至今历历在目,也深深在我的心头割了一刀,总让我在偶然间回忆起时无伤自痛!
终于,我看了看导航,发现此时距离终点还有三公里左右,随即又微微移动头部,看着云娴那被黑夜裹上了一层面纱而又在道路上一排排路灯映射过来的灯光照得若隐若现的绝美侧脸。
“去一医院行吗?”
“为什么?”她盯着路况,嘴上不是很理解地问道:“正梅医院的医疗条件是整个云川最好的,何必退而求其次呢?”
“除了正梅,其他医院都行!”
“我需要一个解释。”
“林简……”
我只说了短短两个字,相信以云娴的聪明一定能够明白这话的含义,而她真的只愣了一下,便轻点了下头,开口叫出了手机的语音助手,将目的地改为了云川第一人民医院。
沉默许久,云娴才恍然:“不好意思,安文,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怪你,是我自己走不出来罢了!”
“那上次我说的那些话,你听进去没有?”
“听进去了,但问题就在于,我是一个很纠结的人,时常在同一件事情或者同一个问题上矛盾很久……也可以说是我自找苦吃吧!”
“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不堪……其实呢,见过花开就好啦,何必在意花落谁家,又何必在意花为谁而开,至少有一刻,你闻到过花香,体验到了只为这一刻的浪漫……”
她的声音十分轻柔,又好似施了魔法一样,让我得到了一丝抚慰,所以我又望向星空,发现它竟是那么的美,我把每一颗闪着光芒的星星都当作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它们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在广袤无垠的夜空中悄然休憩……
我更加相信,她真的有治愈人心灵的力量!
……
市一医院里,我和云娴坐在耳鼻喉科的候诊区,望着滚动播放的诊室就诊名单。
无聊的思绪中,我忽然接到了唐小琳打来的电话。
她开门见山地问我:“你在哪?”
“一医院……”
“你怎么了?”
“犯了点儿小毛病,所以来看看。”
“等我。”
在我所认识的人中,唐小琳挂电话的速度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特别像个急性子,这让我很是哭笑不得,却又无可奈何。
放下手机,走廊里的广播开始呼叫我的名字,于是我和云娴根据指引找到并进入了三诊室。
在和医生说明了鼻出血的症状后,我坐在诊疗椅上,配合着医生的指导抬起头,他拿着医用镊子撑开我的鼻孔,拿着一支聚光手电往鼻孔里观察。
“你的鼻腔内毛细血管先天薄弱,需要将出血点激光烧灼……除此之外,你说还有酗酒过度的原因,建议你再去挂内科检查一下肝脏,看是否有肝硬化的可能。”
“肝硬化?”云娴一脸担心地问:“严重的话会怎样?”
“食欲减退,功能衰竭……你们这些年轻人,就喜欢作弄自己的身体,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医生那口气简直恨铁不成钢,说完我又看了看云娴,继续说:“你这姑娘也是,平时不好好管着男朋友,监督着他少喝些酒,出了事就往医院跑!”
我苦笑,云娴也苦笑,这事我们根本不好解释,也没必要向一个陌生人解释,在别人第一印象里认定的事,很难通过一面之词去改变。
说着,医生给了云娴两张单子,让她去交费,然后把麻醉药和疗养药一并拿上来。
我就这么坐在疗养椅上,看着医生坐在电脑旁,两手在电脑上输入了我的身份信息以及病例症状。
我闲的没事,就问他:“大夫,患我这毛病的人多吗?”
“光看血管薄弱,那倒是挺多……这酒精性肝硬化,国内不多,国外常见!”
听了他的话,我的心里可算有个谱,若真是不幸得了肝硬化,至少有国外那么多先例在,那疗愈的可能也会极大。
等了近十分钟,诊室的门终于打开了,我看向云娴,见她的手里提着一只口袋,率先走了进来,放到医生的办公桌上。
而云娴的后面,唐小琳跟着走进诊室,她站在我前方,俯着身子朝我鼻孔里左看看右看看,还作势去拿医生之前用的医用镊子……
“别别别,糖姐,给小弟留条生路,成吗?”
我赶紧制止了她危险的行为。
“我看起来有那么可怕吗!!”她不满地盯着我,站直身子,两手插在腰间。
这时,医生将医用棉絮消完毒,撕扯成了好几条泡在麻醉液里,他转过头,看了眼小糖,似是觉得不太真实,又把眼镜取下,揉了揉眼再看。
“你是那个大网红小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