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走着,抛下了一身风尘,一寸过往。
“墨公子,夜里凉,请喝杯温酒”一个老妪停住了手中闭窗的动作,走到内堂倒了一杯火坑旁正温的酒,随后盖了盖子,熄了火。
墨煌见此,走到茶棚下,手指拂过斑驳的木桌,挥袖坐在竹凳上,道了声好接过老人手中的酒水。
温度正好,入喉微甜,是桃花酿。
“奶奶,是墨大哥来了吗?”堂内露出一张小脸,两撮发髻发丝有些乱,伸出白嫩的小肉手揉了揉眼睛,很可爱。
见到这,墨煌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
之前一老一少无依无靠,流落到墨城外河边,老少脸上一片土青色,小女孩搀扶着老妪见到了正在河岸别亭踏青赏春的墨煌。了解到老少的情况后,知道了老人会酿酒。就给了些吃食,盘了个小店给老少二人谋生。
“墨大哥,你又要上山玩吗?带我一起好不好”
小女孩一脸雀跃,仿佛见到墨煌很开心呢。
一双苍老但朴素的手将小女孩拉过,是老妪。
“睡觉去吧,墨公子不是去玩”满脸慈祥模样。
“小桃夭乖,听奶奶话去睡觉吧,不要贪玩,以后嫁不出去咯”
“好吧,桃夭听话,而且不会嫁不出去的,以后我要嫁给墨大哥的,嘿嘿嘿。”说完扮了个鬼脸笑嘻嘻的跑回堂内,但过了会窗边又冒出来一个调皮鬼,带点婴儿肥,张嘴笑时还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
喝了杯温酒暖身,看到这般场景墨煌的心不由感到温暖。
“墨公子,童言无忌,孩子说的不要放心上,我们老少浮萍断梗流浪,受了公子大恩大德,怎敢胡言乱语,若不嫌弃,日后等孩子大了入府中给您当个丫鬟,也是她的福分”老妪连忙说,边说边要往杯中添酒。
墨煌将手覆与杯上,拒绝了老妪的好意。
“徐奶奶,可以了,您一杯桃花酿已胜了三月满山灿烂。今后就不要每夜温酒等我了,我的意思是,以后我有空便来,晚上您早点休息,今夜后我便不上山了”
老妪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老人家还是想到了什么,说了声好便不再多说什么。
“起风了,小桃夭早点休息吧”说完和老妪道谢便在夜风中渐行渐远。
望着墨煌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路口,小女孩才回头搀扶老妪走到了屋中。
墨大哥,好像有些难过呢,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奶奶说长大了就可以天天见到墨大哥了了呀。蒙上被子小女孩慢慢睡着了,两颗小虎牙笑的很甜。见此,旁侧的老人脸上也笑了,笑的很满足,是那么慈祥。
越过河上伫立的石桥,耳边河水静静流淌,夜里的风显得有些凉薄。慢慢走向了石桥左岸的石板路口,没有说一句话。
站立在路口,眼前的青石板路上静默着不少不知名的野草和落叶,路口的石柱中残留了不少烛泪。风吹过,两侧的梧桐沙沙作响,空气中落叶纷飞。
“要下雨了”抬脚迈上了青石板,一个人行走在其中,林中不是传来轻悠悠的哼唱“莫听穿林打叶声……竹杖芒鞋轻胜马……”
洁白的月色下,一座孤坟静静的躺在山间,左侧有一条小溪,溪水潺潺流淌,夜色中水光粼粼。
右侧有一座茅草屋紧邻着坟冢。在简陋的草庐映衬中堆砌精美的坟场是那么洁白无瑕,背景是一棵一棵两人合抱粗的梧桐,枝繁叶茂。
亲手拂去墓碑旁的落叶,手头冰凉的触感是那么真切。
“娘,我来了”
月色下寂静的梧桐树下,墨煌推开草屋的门,走到屋中,门没关,月色爬入了堂内。
朴素的草屋中只有一张桌子,两块蒲团,桌上还有一组木制的茶具。墨煌从袖里拿出一块银白的蜡烛点燃,一个人倒了两杯清茶,一杯在胸前桌上,一杯在桌那侧。
解下腰上的墨令,墨色的令牌在银白的烛光下发出淡淡的黄晕。
一只素手掂起茶杯,若有若无的抿了抿。
“煌儿,我为有你这孩儿感到幸福。这一路看着你长大,十多年了,你也时常来看我去,我已经满足了”语气空灵但饱含欣慰。
青衫黄底,眉梢眼角有一颗痣,眉间有淡紫色的花钿,发髻上别了一只金步摇。鹅蛋脸,眉宇间有着一股子端庄。
这就是墨煌此生的生母上官瑶,墨煌降生时难产她选择了生下墨煌,自身却落了病根,次年便撒手人寰。被墨煌用黄泉令维持魂体时至今日。
黄泉令与此间天道规则抵抗终究是以卵击石,不出意料,今夜之后,上官瑶只能踏上冥府之路别无他法。
墨煌没有说话,只是抬头凝望着母亲。
见此上官瑶脸上也是有了几分不舍,抬手摸着墨煌的头说道“我知你非凡俗,生老病死你见过的比我多得多,不是吗?煌儿,好好照顾自己,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秉持初心。”
墨煌不由叹了口气“母亲,我应该走了,远离墨家,轩辕齐云心思太重,又坚信运道一说,我皇字令一事便罢了,加之现在父亲在军中一呼百应,威信如日中天,墨家怕是要有无妄之灾”
上官瑶听着墨煌说到这,也面露难色,在爱人有忧,生子将行时,这位母亲也没了办法。没有说什么,只是抚摸这孩子的头。没了话头。
“母亲,不必忧心,大伯还有父亲都会好好的,大伯已半步如逍遥,父亲做为夏朝第一兵帅,那轩辕不敢下手,孩儿我自有安排,你也知道的,你大可心安”墨煌起身又跪,连磕了三下,掷地有声。
上官瑶连忙拉起墨煌,两人坐在蒲团上,在烛火摇曳中叙话良久……窗外不知何时已经淅淅沥沥,好似要将这半月未落的水汽一股脑倾泻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