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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武圣谈兵 下

郑伯姬云中登皇帝位,分封群臣,赐孟丘“武圣”尊号。武圣却留下一本兵书,飘然而去,再也无人知晓他的行踪。自他出现,到他离去,前前后后共有二十三年。这二十三年间,天下风云变幻,格局天翻地覆,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武圣走后,这本兵书被他的弟子流传下来。他的弟子为纪念师尊,将此书命名《武圣谈兵》。据武圣说,这本书并非他所写,而是一名叫孙武的人著写,他不过是采用了其中的兵策战法而已。此言传出,《武圣谈兵》洛阳纸贵。武圣弟子并不秘藏此书,反而送与民间,广为传抄。若其时,达官巨贾,贩夫走卒,家家皆藏有此书。可惜真正懂得运用此书的人却少之又少。

讲到这里,文先生特意告诉阿虎,战争的道理,《武圣谈兵》已经说尽了,可尽信书不如无书,临战之时如何运用,就是全看个人修为了,所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在阿虎苦学《武圣谈兵》的时候,田艺也没有闲着,终日忙碌。这一日,他将老钟和文先生找去,自早晨到下午,整整商谈了一天。

老钟的腿静养了一个多月,已经基本痊愈。虽然不如以往利索,但比文先生预计的情况要好得多。晚上老钟从伯爵府回来,心情明显有些沉重,阿虎感觉到老爹晚饭吃的也不多。吃罢饭,老钟取出自己的长弓,擦拭调理。又拿出箭囊,将箭支修磨矫直。

阿虎终于忍不住,问道:“爹,伯爵找你去为的什麽事啊?”

老钟看了他一眼,瓮声瓮气的说道:“小爵爷要征召卫卒,组建军队。唉!”叹了口气又道:“到底是左丘伯家的,我低估了他的志气。”

按朝廷法度,为了护卫采邑内的百姓,打击土匪强盗,护送商队,贵族按照不同的爵位可以拥有一定数量的卫卒。其中公爵八千,侯爵六千,伯爵四千,子爵一千。但是经过多年的演变,有实力的贵族不断征召,卫卒的数量早就超了。而败落的贵族自己都难以存续,哪里有条件养兵。对此朝廷早就知晓,可惜朝纲不振,知道了也没有解决的法子。

左丘伯按照爵位可以有四千卫卒,可是左丘伯的采邑西岭镇地处十万大山边缘,一连好几代伯爵都不善于理财,导致领地内商业极度萎靡,伯爵家也比较穷,养不起四千卫卒。加上领地一直平平安安,除了有个把小偷小摸的,也没有出现过成群的盗匪。太穷了,强盗也不肯光顾。

于是田艺的爷爷的爷爷就开始裁兵。

大郑朝的武士阶层分为三级:将士、武士、军士。将士最高级,一般都担任着军中的将领职务,很快可以晋升为贵族,甚至有很多贵族都曾经是出色的将士。武士处于中间,是中坚力量。军士在最底层,一般由失去生计的良人充当。

左丘伯先裁掉了军士,租给他们土地,将他们大量的转为良人。后来又裁掉了武士,武士不好打发,最终是大量的武士自动流失,眼看在左丘伯这里,待遇差,还没有前途,只好投靠其他贵族去了。最后是几名将士,伯爵开门见山的告诉他们,请他们另谋高就,伯爵府给他们开了介绍信,介绍给其他贵族。这一来是一场宾主的情份,再者证明这些将士不是没有能力或是犯了错误,是伯爵自己家的问题。

最终裁来裁去,到田艺爷爷的时候西岭镇就没有武者这个阶层了,卫卒全都裁没了。现在穷则思变,田艺要重新立起大旗,招兵买马。

阿虎一听说爵爷要招募卫卒成军,心中大喜。这些日子学习《武圣谈兵》,听文先生讲了太多的战争故事,早就幻想有那么一天,自己也可以统领千军万马,效仿武圣大人,“大丈夫提十万兵,当横行天下”。

老钟看了阿虎兴奋的模样,暗暗谈了口气。田艺让阿虎学习《武圣谈兵》,用意他自然是知道的,可真要是行军打仗,刀枪无眼,做父亲的自然担心孩子。他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再一想到阿虎已经是良人了,脱离了伯爵府,心中又有些欣慰。只盼望儿子机灵些,真到了危机关头,该逃就逃,该投降就降,别陪着伯爵府殉葬。只是这话他不能说出来。

阿虎心中兴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听到老爹那里也是木床吱吱响,他只当老爹也跟他一样兴奋,全然不知道老人的心思。

第二天,田艺派人来把阿虎叫去了。劈头就问阿虎:“兵书学的怎么样了?”

阿虎回答:“都记下了,不过有些地方还不是很明白。”

田艺点了点头,说道:“慢慢来,不用着急。记得上次我曾经跟你说过,人生的机遇就那么几次,关键的时候抓住了,就能成就一番功业,现在机遇就来了。”他声音一振道:“北方燕乐公勾结西戎谋反,天子下诏,命各地领主招募军士,北上勤王,为天子分忧。大郑朝平安了几百年,这次一乱,怕不是三两年就可以平复的。这个时候,便是咱们机遇啊!”

阿虎心中激动,点了点头。

田艺道:“想必你爹已经告诉你了,我要征召卫卒。我预计招募一千人,番号便叫“西岭营”。我自任统领,而你,将被任命为副统领。”

阿虎大吃一惊:虽然听到伯爵这么抬举自己,心里很高兴。可自己是什麽料,自己清楚,怎么能做副统领呢?他慌了神,口中连声推辞:“这万万不可!爵爷,我什麽都不懂啊,怎么能做副统领呢?”

田艺脸色一正:“怎么不懂?不是通读了《武圣谈兵》吗?”

阿虎心道:那怎么能算?读了本书就能带兵?那也太容易了。他不敢反驳田艺,当下说出理由:“我年纪小,没有威望,谁会听我的啊!”

田艺放松语气道:“年纪小不要紧,总会长大的。没有威望,可以树立起来。再说了,你怎么没有威望?你有!你是大罗金仙附体,有你统领西岭营,是西岭营的福气。”

听了这番话,阿虎心里稍微平定些。说到大罗金仙,阿虎心里就有底气了。虽然这一个多月来,他身上再没有发生什麽“神迹”,但老百姓却越传越神奇,以至于有人在他家门前搭了一座神龛,天天香火不断。阿虎多次想要去砸烂它,都被老钟和田艺拦住了。阿虎担心天神降灾,就怕天上打雷,可临近冬天,哪里有雷可打?过了这么长时间,眼见大家都平安无事,阿虎心里也就松懈了。

此刻想到这个身份,阿虎心里是矛盾的。他既害怕这样招摇被天神惩罚,又想利用这个身份来实现统兵的愿望。

田艺见阿虎不做声了,只当阿虎默认了,他点了点头道:“当然,也不能光凭着一个大罗金仙撑场面。大仙不能天天附在你身上,平常我们还是靠自己,关键时刻请大罗金仙下来就可以了。”

他走到阿虎近前,拍了拍阿虎的肩膀:“威望是自己闯出来的,现在他们还都信不过咱们,等咱们做出几件大事给他们瞧瞧。”

原来,文先生和老钟都反对招募军队。老钟奴隶身份,不会多说什麽,主人指到哪里,他就打到那里。文先生说的就比较直白:“以左丘伯现在的条件,招不到人来。”

文先生意思是,虽然现在天下开始乱了,可越是混乱,那些有本事的武者越是挑剔,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仕”。以田艺现在的名位,吸引不到上层的将士来。而一般的下级军士虽然不挑剔人,却要求充足的粮饷,这田艺也没有。

文先生一一列举。组建西岭营,就要有兵营,在哪里建造?有了士卒,就要配备兵器铠甲,西岭镇有个铁匠作坊,平时给伯爵府和西岭镇的人打造些武器和农具。若是改为兵工厂大约可以满足百八十人武器的需要,上千人是无论如何不够的。而铠甲就更没有法子了,自己无法制作,只能出去购买。单单这些,文先生大略估算一下,至少需要上万两银子。这些还不包括士卒训练的武备和粮饷消耗,加上去差的就更多了。

虽然文先生说的是事实,可田艺听了还是很不高兴。困难是有的,可难道因为有困难就不做事了么?说来说去不就是差钱嘛!阿虎说自己威望不够,田艺又何尝不是?连自己的客卿都不支持自己。所以,田艺暗暗下定决心:必须做出成就来,用铁一般的事实来证明,左丘伯田艺并不是纨绔子弟,并不是败家子,而是中兴左丘田氏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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