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亦维的脸色顿时微微一变,他的手指轻轻一收,像是流过的水,突然间便退了去。
容秋不明所以,只觉得心中似乎空了空,那种难受的感觉哽在喉咙里,吞不下吐不出,她直了直腰身,正想往冷亦维这边靠一靠,哪里知道冷亦维此时却站了起来。
冷亦维侧首对她说道:“在这里等着。”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和刚才的温情完全不同,让容秋不敢再说其它,只能点了点头。
冷亦维快速的走了出去,院中站着两名黑衣人,低头垂着手,听到他出来,急忙上前一步道:“王爷。”
“如何?”冷亦维开门见山的问道。
“……失败了。”黑衣人的声音低了低。
冷亦维的眸子一锐,却没有说话,空气顿时紧张了起来,像是谁突然抽走了空气,让人的呼吸都变得谨慎小心起来。
“怎么回事?”良久,冷亦维终于开口问道。
“回王爷,孙成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反口了,他承认那棺木中的尸首是姓蓝的那丫头的,说要向皇上呈折子是他自己认错了人。”黑衣人不敢有一丝的隐瞒,如实回答道。
“这么说,棺木中有人?”冷亦维微微一诧,他从心里一直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蓝淑羽没有死,所以,他才让孙成强去奏明皇帝。
冷亦维以为,只要蓝淑羽没有死,那棺木中要么就是没有尸首,根本就是空着下葬的,要么就是为了避人耳目,找得一具假的尸体,但是这两种方法,无论是哪一种,都经不住开棺验尸这一关。
那么,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蓝淑羽真的死了?
不,不,冷亦维在心里否定了这个想法,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从秋士居说见到了徐震寒,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心中疑惑时,冷亦维便开始相信,蓝淑羽是真的没有死。
“王爷,那棺木中的确有尸首,”黑衣人顿了顿,“确切的说是尸骨。”
“嗯?”冷亦维的桃花眼一睁,眼角微挑。
“尸首变成了骨头,只有通过尸首身上的衣服和一枚耳环来确认。”
“胡说八道!”冷亦维道:“蓝淑羽死了才几天?怎么会变成骨头?”
“属下也是这样想,只是那仵作说,因为蓝淑羽是中毒而亡,所以导致各种不能预知的情况,而且,他当场用银针验了骨头,证实了那骨头确实有毒。”
“荒唐!”冷亦维忍不住骂了一声,但是他感觉到这里面应该还有别的缘故,若是只因为这些就让孙成强承认那里的尸首是蓝淑羽的,也未免太牵强了些,孙成强完全可以不承认,毕竟仵作就算是证明那尸骨有毒,也无法证明,那有毒的尸骨就是蓝淑羽。
这是一个简而易见的答案,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还有呢?”他问道。
“……王爷,”黑衣人犹豫了一下,有些紧张的说道:“当时属下等距离太远,所以……只是看到宁王妃似乎和孙成强说了些什么,但是,属下却无法听得到,属下认为,或许那句话就是关键。”
冷亦维冷笑了一声,果然如此,不是或许,而是根本就是。
他虽然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容溪究竟对孙成强说了什么,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孙成强反水了,必须要尽快解决。
冷亦维再次回到房间里,容秋正坐在桌前,脸上有几分担忧之色,看到他进来,眼睛里立即闪过几道光。
冷亦维淡淡笑了笑,烛光映入他漂亮的桃花眼中,仿佛刚才的温情从来不曾离开,他坐到容秋的旁边,“怎么?等得急了?”
容秋摇了摇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说道:“等王爷,妾身多久都要等,都会等。”
冷亦维揽住她的肩膀,目光望着跳跃的烛火,冰意慢慢浮现。
“几时了?”容溪无聊的问道。
冷亦修抬眼了看了看她,有些好笑的说道:“离子时还早,另外,提醒你一下,这是你第三次问了。”
“有吗?”容溪眨着眼睛,低声嘀咕道:“真是麻烦……用时辰计算时间。”
“嗯?你这话倒是新鲜,不用时辰用什么?”冷亦修耳朵尖,清楚的听到了她的话。
容溪脑海中灵光一闪,她凑到冷亦修的身边说道:“不如,我来想另外一种计算时间的方式好不好?保证既简单又好用。”
“嗯?说来听听。”冷亦修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她问道,反正闲着也闲着,看着她这样无聊,陪她胡乱聊一通也是好的。
“我想着用小时来计算,一个时辰等于两个小时,每次还要换算一下,多麻烦,不如说几个小时。”容溪托着下巴说道。
冷亦修看着她,都不知道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都是从哪里来的,不过,看着她的目光像是充满期待的样子,他倒不介意随着她,“好吧,”他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吧,就在我们之间先这样试试,等到我们觉得可行,习惯了之后再让府中其它的人也用,可好?”
容溪点了点头,她很高兴,她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要推广到整个社会之类的,只要自己用着方便习惯就好了,和她相处最多的人就是冷亦修了,既然他同意了,其它人她才不愿意管那么多。
就拿冷亦修和孝儿来做实验品好了,容溪打定了主意,拿起笔在纸上“唰唰”的写了时间与分钟的换算方式,推给冷亦修让他看。
两个人说说笑笑,又画了一些太极的图纸,时间很快便快要到子时了。
冷亦修看了看时间,命孝儿把两个人的夜行衣拿来,换好了之后和容溪一起了府门。
孙府并不难找,他们两个一路慢行,到了孙家府门外的时候,还没有到子时,两人商量了一下,觉得先去也不错,还可以观察一下地形,看看孙府的其它布置等等,上次来的匆忙,都没有顾上逛一逛呢。
所以,两个人便飞身跃过了院墙,在黑暗中,逛起孙府的院子来,逛来逛去,最后便到了后院。
暗中那尊石立在院中央,几间屋子分布在石块的外围,都有一扇窗子,虽然角度不同,但是却能够清楚的看到这里的情形。
容溪和冷亦修对视了一眼,冷亦修很快会意,他点了点头,脚尖轻点,如一朵轻柔的云一般,快速的在那几扇窗子外面稍作停留,又很快回来。
“孙成强没有在?”容溪看到冷亦修对每间屋子都洒了一点迷药,不禁问道。
“没有,”冷亦修摇了摇头,“估计今天晚上他也没有这个兴致了,此刻应该自己在书房,你忘了,我们刚才在前面的时候还发现书房里的灯亮着。”
容溪点了点头,想了想也对,这个时候,估计孙成强会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吧?
两个人静静的在夜色中等待着,时间不大,便听到隐约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听声音像是一个人。
果然,有一个人提着一盏灯笼在夜色中踏步而来,他的行步之间不自觉的是官步,步子又放得极轻,从姿态上看,就是孙成强。
他穿宅过院,很快便到了后院,看了看四周,一口气把手中的灯笼吹灭,便躲到一棵树后藏了起来。
容溪觉得好笑,她和冷亦修为了安全起风,也稍候了片刻,不见有其它的人来,这才携手身子一跃,从树上跳落到院中。
冷亦修低声说道:“孙大人,请现身吧。”
冷亦修和容溪淡淡负手而立,两个人相处的时间越长,连神情气质和下意识的动作都很像,孙成强没有想到居然人家一到就被识破,有些讪讪的从树后转了出来。
“下官见过王爷、王妃。”孙成强施了礼道,虽然心中急切,像是塞了一团火一般,但是必要的礼数还是有的。
“孙大人,夜深了还不睡?”容溪有些“疑惑”的问道。
孙成强吞了一口唾沫,连涌到喉咙口的那一口鲜血也吞了下去,他死死的压住心中的话:王妃!这是您约的时间好吗!夜深了……夜深了您此刻出现在别人家的后院,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他不敢说,他看着对面神情无辜而好奇的容溪,险些晕过去,酝酿了半天,努力挤出一丝笑意来说道:“王妃说笑了,下官心中有事,如何能够睡得着?”
“啧啧,”容溪轻轻摇头,赞叹道:“孙大人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没有想到,在这种时辰,夜深人静,居然还能忧思着睡不着觉。”
孙成强的身子微微晃了一晃,他很想敲开容溪的脑袋,看看她是不是得了什么失忆症之类的,这大半夜的跑到自己家的后院中来,是为了和自己来聊天的吗?
他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思绪,勉强笑了笑,说道:“王妃,请不要再调侃下官了,下官还有一事,在等着王妃赐教。”
“嗯?”容溪向前一步,微微侧首,“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