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哥哥？”暮颜君反应过来，殿内已无人的身影，她理好衣衫急匆匆追了出去。
殿外，龙御天独自一人站在夜风下，抬手遥望着一轮残月。
暮颜君走过去，话还未出，就听他道：“你回去吧，我要一个人待会。”走着，便向御园的方向走去。
他不是圣人，他做不到连理之夜与心爱的妻子共守空房。
“天哥哥……”暮颜君想要追去，却被冷声阻止，“不要跟来，我此时不想见到你。”
“你……”暮颜君忍不住后退一步，心中顿时疼痛万分。
她万想不到，龙御天有一天为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像是知道她心中所痛，也知自己话说重了，龙御天转过身，把语气放轻，“君儿，是我话重了，可是今天是什么日子？是我们的大喜之日，你告诉我，你让我怎么面对你？”
“……”暮颜君张口无言。
“君儿，你告诉我。”龙御天上前，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庞，“当年，你为何不选择去皇都找我？难道以我的实力，和对你的一片心，不能帮你打下韩都坐上龙位吗？你有自己的选择我不怪你，可为何却连与我商量的机会都不给，在你心里到底把我置于何处？”
“……”暮颜君仍是无言中。
血剑归位，其主必是冰清玉洁之躯，一旦破身，后果将不堪设想。
回想起司空言天说过的话，她此刻只能无声相诉。
“你回宫歇息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龙御天垂下手，继续前进。
“天哥哥，对不起，对不起。”看着人影慢慢消失在黑暗中，暮颜君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是啊，为何不去找他？若当初不拿起血剑，而是去皇都找他，两人共计夺下韩都，再亡龙都，这天下不也会是他们的吗？
“可笑啊。”想此，她弯下身躯，依在石阶上，为自己刚刚的所想，感到可笑。
不拿起血剑，怎能证明她是凤王的身份，无这身份，司空言天和十二使者又怎会助她，没有无家的力量，莫说去皇都，怕是那龙都城她都出不去，又何谈找他一说？
再者，千年前，她以凤王之尊，失了这天下，如今也只能用凤王之名得这天下，至于龙御天，当时确实被她放到了一边。
所以，她对不起他。
一阵轻风吹过，两行泪水滑下。
这无喜的洞房之夜，这无春的花烛之夜，就让他们，在这漫长的黑夜里，在这寒冷的轻风下，度过吧。
“陛下？陛下？”
天未大亮，司空言天前来凤栖宫，还未走进宫内，更看见暮颜君独自躺在地上，似已睡下许久的样子。
他看看四下，也无一个宫人在此，连唤了几声也不见人反应，只好抱起她向宫内走去。
“天哥哥。”
他刚把人安放在外殿的坐榻上，正要放手，就被暮颜君抓住衣袖，轻轻细语，声声传来。
“对不起天哥哥，都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好吗？我答应你，我绝不会负你的。”
天哥哥？
以前从不觉得，现在单独听到这三个字，司空言天就觉得自己的心是犹如被针穿过，疼痛难忍。
天哥哥？
他惨笑出声：“你当真以为，此天就是彼天吗？”话完，便要抽手离去。
“天哥哥，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暮颜君像是知道他要离开，手上越发用起力。
“陛下，得罪了。”他小声说着，用上几份力气，才把自己手抽离出来，而后脚下飞快的跑离出殿。
“天哥哥，你当真不原谅我？当真要离我而去吗？”人走后，暮颜君睁开双眼，两滴清泪无声而落。
下了早朝，龙御天便埋头在御案上整理奏疏。
暮颜君在一旁看了许久，才端着茶走上去。
看着手边放下还泛着热气的香茶，龙御天停止手上的动作，却未抬头看她一眼，语气十分冷却，“何事？”
“我……”听他语气如此冷漠，暮颜君竟当场说不出话来。
“昨夜是我不对，大喜之日，不该留下你一人。”龙御天终是冷不下心，起身将人拥进怀中。
“天哥哥，我们去皇都吧。”暮颜君也紧紧抱住他，竟然别的给不了，那就先把名分定下来吧。
龙御天犹豫片刻，松开怀抱，重新整理奏疏，“此事，再议。”
“难道天哥哥不想我做你的皇后？”
“傻话，只是龙都刚刚灭亡，民心还没有笼络，还有那些士兵……”话未完，暗夜急匆匆跑进来。
“陛下，大事不好。”
龙御天没有说话，示意说下去。
“龙都的二十万大军，和五万主力军在一夜之间消失无影。”
“什么？”暮颜君与龙御天同时大惊。
“回两位陛下，龙都士兵被皇都暂时驻扎在龙都边界，不料，昨天一早，全军消失。”
“王爷人呢？”
“王爷得到消息，立即带人去边界查看。”话刚落，殿外传来一声，“王爷求见陛下。”
“快传。”暮颜君坐到龙御天身边。
“臣司空言天参见两位陛下。”
“怎么样？”
“回陛下，此事应与江湖有关。”
“什么？”暮颜君与龙御天相视一望。
“龙都将军突哈尔本是出自江湖草莽，后被龙帝招降才弃莽从军，他对龙帝忠心耿耿，眼下他带兵逃离，想必日后定会卷土重来，为龙帝报仇。”司空言天说着，不由想起朱则成来，江湖势力不可小视，当初放他一条生路，但愿日后不要生出祸端来才是。
“三都军力驻扎在城外，他们数十万大军如何做到一夜蒸发？且逃过众目？”龙御天所问，亦是暮颜君所疑。
“回陛下，龙都扎营之处，底下被人挖出一条长长的地道。”
“原来如此。”龙御天和暮颜君同时出语。
“臣带人进入地道查寻，发现它的尽头在江都与皇都的交界，大军是去了何方，目前不可而知。”
听此，龙御天吩咐暗夜，“你速回都中，命人全城搜查，发现龙都士兵当场捉拿，如若反抗，杀。”
“是，属下这就起程。”暗夜行礼退下，却被龙御天叫住，“安排好皇都事谊，你带一支亲信，秘密进入江都。”
“是。”暗夜不必多问，便知前去江都的目的。
只是他不知，此一去，却是凶多吉少。
“炎皇陛下英明。”看人离去，司空言天第一次对龙御天投来欣赏的目光。
龙御天笑而不言。
暮颜君看看他们，似是都明了一切的样子，笑道：“看来，猫腻果然出在江都。”
“可他们出师之名为何？若是忠心龙都，当初为何降你凤都？”对此，却是龙御天不解的。
“无论当初降龙都，还是现在降凤都，他都是向凤王投城，可他一个无国师相辅的废君，怎会知晓我的身份。”
“君儿，你的意思是说，江王身边有无家的人？怎么会？当年事发后，无家便不再送国师入江都，这是人人尽知的。”
“无家的事，还是让王爷说吧。”暮颜君看向司空言天。
“是，陛下。”司空言天对着龙御天开口，“当年，龙都先王离去，龙帝登位，无家新一任国师进都认君，却不料，龙帝保下前朝国师，以至新的国师和使者无处可去，臣想，他们定是去了江都，借江都之力助凤王回归天下，这样，他们才能完成无家的使命，而江王也会因助凤王有功，保全江都，至于出师之名，想必是那江王生出异心，不过此事还需查清为好。”
龙御天点点头，而后轻笑一声，“呵，都说你们无家规矩森严，现在才知，原来这规矩还可以这般。”
“陛下说笑了，所谓将在外有所不受。”
龙御天与司空言天，相对一笑，皆不再出言。
唯有暮颜君目光冰冷的望向远方。
无家，你的末日要到了。
十年前，龙都城外，一处高山上。
一个黑衣男子身后整齐的站着十二个灰衣男子。
此时已是深夜，黑衣男子看着华灯点点的城都，无奈叹气，“龙御天啊龙御天，你如此做，让我等何去何处啊？”
“尊上，您在说什么？”一个灰衣男子跨前一步。
“新帝违背祖制留下前任国师，龙都无我们立足之地。”
“什么？”灰衣男子大惊，“我等好不容易出得无家，只等辅助君王，完成使命，便可修成正道，可眼下这般，我等如何是好？”
“既已出无家，便无返回之路，龙都不收留我们，就去一个有立足之地。”黑衣男子穿过无限的黑暗，把目光放到远方。
那里正是江都。
第三十六章·达成协议 梦回前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