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一将小禅子送到后山的一条小径前,说道:“这条小径直通山脚,你下山后老衲会将其封死,届时可就真的做到了与世隔绝。”
悟禅也没问缘由,而是换了一个话题:“悟禅心中有一惑,思索良久也没能得出答案,还烦请前辈解答。前辈刚才说您与我爹娘相识,后又告知他们封山一事,哪怕到了今天,整整十多年,依然跟我爹娘有着书信来往,保持密切联系。可是我从竹简上的字迹来看,不像是这段时日写的,这是为何,为何欺瞒予我?”
圣一苦笑的摇了摇头,“昔日孩童已经成长了,看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好多。不过既然被你看出来了,老衲也就不再遮遮掩掩,刚才那些信是三年前写的。至于上面下山一事是老衲仿照你娘的字迹,最近补充上去的。”
悟禅还是不能理解,接着发问:“前辈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老衲怀疑你爹和你娘可能遇害了。那是在三年前老衲最后与你娘书信来往,你娘他说‘再过些日子就清闲了,被人追杀整整十来年,可算告一段落,到时上山来看桃花。’可是山已经封了,而这条小径也是两年前老衲命人秘密修筑的,你娘没理由知道,也没理由会提出上山看桃花的请求。再者,你娘和老衲交谈的语气也变了,我了解你娘,跟她书信来往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固然知道她交代事情时的语气。后来,老衲也陆陆续续的写了十来封信,无一例外,全都石沉大海。那一刻,老衲就意识到出问题了。也问了我佛,得出的结果很不好。”
听到这,悟禅眯了眯眼,说:“这件事从前辈这样说来看,我爹娘恐怕如前辈猜测般。既然前辈封山,那为何还要命人修筑这条长满青苔的石阶小径?”
“这是老衲的后手,以便应敌。既然有人能够仿照你娘的字迹与老衲有书信来往,那就说明之前的一切都被知道了。也就意味着很快这座山将变得不再清静,而溪台寺自然不会有好的下场,真到了那时,能逃几个是几个。”
悟禅稍加思索了一下,“我大概可以知道后手的布置了。前辈将我送下山后为了防止山下人能够由此上山,所以前辈会将其再次封锁,断后路以换新生,也就说明前辈心里还是有着希望,有着放手一搏的气概。可前辈有没有想过,万一赌输了呢?”
“万劫不复,无所畏惧”圣一老僧如是说道。
“依晚辈来看,这条小径易守难攻,哪怕真如前辈所说也并无活路。难道是前辈不打算抵抗了?”
“老衲我念了大半辈子的佛,修了大半辈子的佛心,自然不会去违背心中的信念。哪怕老衲有把握将他们都留在这也不会去做。因为像老衲这种将一生的光阴基本的献给了佛祖,一旦失去了信念,生还不如死。”圣一有些悲怆。
“那我们溪台寺总共两千零三十六名和尚呢,他们将何去何从?他们是跟前辈您一样吗?”悟禅大声质问道,“不用前辈您回答,我也知道他们的选择,就是有点舍不得啊。我舍不得方丈,舍不得大家。”悟禅悲痛的无以复加。
“既然你知道,那么你就应该知道你身上肩负着什么。小禅子,记住咯,你肩负光复我们佛门的重任。”
......
悟禅沿着这条长满青苔的石阶下山去了。他还是有很多事情没有搞清楚,它们堆在悟禅心头里,压抑的难受。
良久,悟禅计算着这长度足以通天的小径还要多久才能看到尽头。于是,得到答案的他干脆盘膝而坐,嘴里念叨着:“本来啊,我是不想用的,可是真的有好多问题要弄清楚也就没有办法了。”
悟禅顿了顿,大声喊道:“我有一术,曰星占!”
说完,只见悟禅手上那串联有一百零八子的佛珠分离开来,如巨蟒般缓缓朝天上舞着,蜿蜒缠绕。说来也奇怪,这条蜿蜒巨蟒舞上天后,竟变为盘旋端庄的长龙,遮天蔽日的。
悟禅双手结印,嘴里念叨着:“迟、疾、出、入、合、舍、宿、中、犯、侵、陵、环、勾、贯、抵、触、靡、薄、斗、角、变、喜、怒、赢、缩!”
“此谓星占。同时也叫星食月。星月互食,五星入月中,星不见为月食星,星入月中而星见叫星食月。”
悟禅说完,只见原先盘旋的长龙顷刻间灰飞烟灭,不见踪影。留在半空的只有那不大也不小的灵动佛珠。十八佛珠互相吸引,却又互相排斥,真奇怪、太奇怪。随后悟禅紧闭双眼,跟前没有木鱼,却响着敲击木鱼的声音,是奇怪、很奇怪。
内心静才是真的静。
今时今日,悟禅初次借星问心,好一个星映心,心应星。
当今疆域版图十分为满,嘉澍王朝占去六分,南望帝国又去两分,剩一分是疆域西部藩王的领地,余下一分给极北武林门派分去一席。
嘉澍王朝在整个疆域的中部,如同一头雄狮,压得其余国家喘不过气来。嘉澍开国皇帝公冶明完善了一国之体系。颁法度,定刑法,加官爵,受封地,禁佛扬道,颇具帝王风范。官位也有一定考究。共分九品,每品有正、从之分,共十八级。
正一品——(文)太师、太傅、太保、大学士。(武)领侍卫内大臣。
从一品——(文)少师、少傅、少保、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各总督、各部院尚书、都察院右都御史、左都御史。(武)将军、都统、提督。
悟禅这次下山便遇到了一位监察院尚书的千金。十五年时间一直呆在端阳山上,未曾见过这尘世,这庙堂。悟禅对所有都倍感好奇,他不知大好河山的美,不知尘世的乐趣,也不知庙堂的险恶。
悟禅就像一缕游魂般行走在古道上,路上吆喝的小贩,匆忙的行人都惊异地看着他。不乏有人指指点点,也不怕声音给悟禅听到:“咦?我们王朝不是打压佛家子弟吗,这人怎么还敢大摇大摆的走在大街上。”
那人明显看到悟禅的目光在看着自己,心虚的躲了一下。他家老婆子看不惯他这多管闲事的样子,出声说道:“哎呀,快走吧。人家都不怕你管那么多干嘛,等会官府的人过来啦,赶紧收拾好东西走人。今天也卖出不少东西,别等会全赔给官府了。”
悟禅想着,“为何要打压佛家?方丈也没教我。”他还是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走到了一家酒肆,酒肆门外竖着一杆大旗,红底黄边的写着一个“杏”字。悟禅也不进去,就站在门口打量着四周。
酒肆里面走出来一个衣冠华丽的秀气公子,公子身边跟着个贴身女丫鬟。兴许是他们看到了悟禅这个小光头,便上来打趣道:“你信佛?这可活不长。”
悟禅审视了一下眼前这个秀气的“公子哥”,也出言打趣道:“女扮男?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跟前人被识破也不生气,而是出言提醒悟禅说:“你这小光头难道不知道现如今那高高在上的当今圣上,下了死命令要禁佛扬道。你这般不加掩饰的走在街上,官府不可能置之不理。如果你不想受苦,最好立即离开。”
悟禅挠了挠自己的小光头,问道:“立即离开,我能去哪?”
这个女扮男装的秀气公子哥被悟禅滑稽的动作逗笑了,“一路向南,那的国家没那么多死规矩。不过你就这样出城肯定不行,守卫可不是个傻子。你必须换身衣服,戴上帽子,掩饰一番。”
悟禅听完,脸不知为何刹那便红得与桃花一般,“小僧身上就只有这一身袈裟,再无其他。姑娘总不能让小僧脱光出城去吧。”
那名贵千金扶额摇头,无奈说着:“也罢。本姑娘今天心情好,就送你出城也无妨。”
“小僧在此谢过。”
......
湘安城西,有一座气派的府邸,门前有着一对青云绿硝狮,万金难求。一辆马车稳稳停在门前,一名老者在仆人的搀扶下了车,门口有一管事,看到这个穿着暗橄榄绿雕花天鹅绒袍子,一条薄荷绿祥云纹皮带系在腰间的老者,弯腰问好:“尚书大人。”
“小姐又跑了?”监察院尚书颜同甫问道。
那名门前管事的仆人惊慌地跪在地上,如实答道:“小的无能,没能看好小姐,小的该死。”
“算了,今天有贵客登门造访,我就不问罪了。去,到府上沏壶茶,等会都察院御史要来,可别怠慢了。”
这天,官从一品的监察院尚书与都察院御史密谈,外人不知其中内容,只有府上管事的知道,此次密谈不知两人,后面陆陆续续又到场了一些二品文臣与一些江湖幕僚。
与此同时,凡是从一品的大臣都召集了一些文臣,武官,幕僚到府上。无一例外,他们到对外宣称是府上聚会,为了促进朋友间的关系。不仅如此,地方小官也都不惜一切代价耗费着半辈子的积蓄,去讨好高官,拉拢能人幕僚。
哪怕天子脚下,有着如此大动作,可那君王依然置若罔闻,夜夜笙歌,日日饮酒作乐。那高高在上的君王将一切事物都一股脑的扔给自己的嫡子公冶衡,自己当一个甩手掌柜,好不快活。公冶衡终究能力有限,权利过小,对于一些明面上的动作无可奈何。更加不用去想自己那个野心勃勃的弟弟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难题,心有余而力不足,又能如何呢?
唉,这一座雄伟至极的庙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