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恬儿思忖着,若是身上现在要有五千两银票,她立马豪爽地甩出来,而且是直接拍到眼前这个男人的脸上,再嚣张地对着他的脸呸一声,“瞧吧,老娘有的是钱,赶紧给老娘开门并且嘛溜地给老娘滚!”
此时此刻,一切都是YY,她有这种雄心,却没有这种豪胆。
当然了,她现在身上不是没有银子,十两,这是她出门时带的零花钱。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家里老人生怕她出门钱多招贼,总是零花钱不会超过二十两,钱花的再多家里不会过问,但通常是让卖家直接上门支取。
如今的状况,家里是指不上了。
不过有一点她清楚,看对方的意思,若她当场拿不出银票,她是不可能走不出去的——
她要先出门,再给钱;
对方要先给钱,再让她出门;
如果继续争下去恐怕该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了,永远也扯不清。
林恬儿更不会指望她大吼一声“救命”会得到人的帮助,方才她急切之下扯得门板快要掉下来只招来几句粗鄙的“有病”的骂声。
既然说不通,林恬儿干脆放下大家闺秀的派头,踹着门直接对着外面骂上了,“你个骗人钱财的老鸨子,XX#¥%##&......”
林恬儿生在富贵人家,但常年走南闯北的,各种江湖浑话市井方言也学了不少,此刻全都用上了,直到骂得浑身冒汗,口干舌燥。
虽然自我感觉酣畅淋漓但收效甚微,甚至外面传来让她“闭嘴”的骂声此起彼伏,还有的干脆直接将窗大力带上隔绝这噪音。
那个老鸨子就在旁边的房间里溜墙根听动静,焉能听不见,但没有理林恬儿这茬,虽然几次被骂得有些坐不住,但看在银子的份上,忍了,赶明儿老娘再收拾你个小妮子,看你还假装烈性不?
林恬儿唾沫星子骂干了,男子见她也无计可施了,出声了,异常和气,没有丝毫不快,“小姐累了吧?请坐下喝杯茶润润喉。”
“......”
林恬儿真是见识了这个公子的淡定功夫,这等涵养定力堪比泰山崩于面前不变色。
她无奈过去,提起茶壶一连喝了三大杯茶才解渴,嗓子都有些哑了,她怏怏道,“这位公子,听见了吧?老鸨子简直不是人,是她骗我过来的。至于你们之间有什么交易,和我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你总该听明白了吧?你可千万别助纣为虐,省得我赶明儿报官让你吃官司。”
其实,林恬儿方才惊天动地地踹门声和根本不重样的骂人话让外面守卫的人都听得浑身直流汗,没想到屋子里面的主人竟然是听而不闻,这老鸨子从哪儿介绍来的方才夸得一朵花似的“大家闺秀”居然是这副样子?
“其实,没什么,小姐既然来了,我们就说说话,”男子眸子清亮,丝毫没有因为林恬儿的威胁而生气,“我只问小姐几个问题小姐就可以走了。”
林恬儿睁大眼,面上狐疑,心里腹诽,白费了我半天唾沫,你倒是早说啊!
“问吧。”
男子亲自为林恬儿倒上一杯茶,慢悠悠道,“小姐从何而来?”
“祁州。”
“陆路还是水路?”
“水路。”
“一个人?”
“好些人。”
“你方才说等人,能不能告诉我那位小姐和你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林恬儿有些不高兴了,你管得也太宽了,“审问呢?”
男子眉峰一蹙,换了个话题,“好吧,我想知道,她现在哪儿?”
“在——你管得着吗?”
林恬儿突然脑海里跳出老鸨子曾经描述的路线,顿时瞪眼,天!这不是最初老鸨子叫林书童来的地方吗?
由此说来,最初是老鸨子和这个男人谈妥的。而眼前这个男人应该也是知道林书童的,不然人家怎么会直接了当地问起林书童呢?怪不得开始进来的时候他说“又见面了”?原来方才他把自己当成林书童了。
没提防在这样隐秘的地方都能碰见熟人,林恬儿顿时警惕道,“你认识她?”
男子点头,“见过一次。”
林恬儿盯着男子,脑子顿时转开了,忽然间就明白了,敢情这挨千刀的老鸨子不仅骗了自己,还骗了人家。
不用说,眼前的情形明摆着老鸨子肯定不知道收了谁更多的银子所以把林书童给换走了,然后让自己来这里顶包。而这个可怜的男人大约还在等着林书童呢。
男子也不笨,瞬间也明白了这其中的猫腻,眸色不禁暗沉,捏住杯子的手指一紧。这“调包计”用得好,只是恐怕那老鸨子也不知道自己大约还认识那个女人,想轻而易举地糊弄自己。
林恬儿想明白后有些慌乱。
说实话,若真是眼前这个男子,看上去倒还不算委屈了林书童,何况他们之间或许还认识,那么事情或许更好办些。
可是被黑心的老鸨子这么一调换,不知道给弄哪里去了,万一是个脑满肠肥的男人这如花似玉的林书童算是亏大了......
“坏了坏了.......”林恬儿跌坐在地上反复重复这句话。
看着林恬儿失魂落魄的样子,男子收回纷乱的思绪,神情疑惑中有些不解,“怎么了?那位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实际上,方才老鸨子说他运气好,说今晚他看到的那个女子是新来的,而且还是个处子之身,来的目的你懂的。
可是,按眼前这个女子的激烈表现看来,仿佛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就算是自愿来这里,也绝对不是老鸨子说的那番话那么简单,只想出卖自己的第一夜。如此说来,她很缺钱?
“你们为什么来这里?是很需要钱?”男子实在猜不到,便问了句。
林恬儿一听简直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她从地上一跃而起,激动道,“和钱有什么关系?!!不是万不得已,谁特么会来这里啊!快点开门,我要出去找她!”
——
被蛊毒折腾得神智不清的梅霜这一个晚上可算是没有消停。
漫无边际的惊涛骇浪中,梅霜独坐在于一叶扁舟,一会被大浪吞没,将要被溺毙的时候忽然又被送上颠峰,波浪起起伏伏间,她晕眩不已,不时惊吓出声,如同蹦极般没有着落的起伏让她筋疲力尽,直到她乘坐的小船突然翻了,她则直直落入无边无际的大海里,黑压压的海水排山倒海般淹没了她,极度的缺氧憋得她几乎要坚持不住了......
“啊——”梅霜惊叫着睁开眼,大口地喘着气,一颗心跳得简直要撞破胸腔。
眼神聚拢了好半天才看清楚,这头顶上的罗帐如此熟悉,尼玛,原来自己是在妙春楼的“总统套房”里,而不是在什么大海上,吓死我了。
她狠狠呼了口气后,胸口仍旧有些憋气。
她伸手去拉胸前的被子的同时视线向下移去,古铜色的肌肤,健硕的胳膊......
她没有看错,一只健硕的胳膊正沉沉搭在她的胸口,憋气的原因找到了,一阵热血直冲头顶。
视线再向上看,和自己并排而枕的男人正在熟睡中,一看到那刀削斧凿的侧脸的时候,梅霜惊得险些抽过去。
我去!居然——是他!
梅霜像开水烫了般使劲扔开胸前的胳膊,抖抖嗦嗦支起身子,一边用被子紧紧裹住胸前的同时一边狠狠吞了口唾沫。
她的救命恩人此刻也被梅霜惊动,睁开了眸子,淡淡地扫了下神情慌乱、眸色闪烁的女人。
你瞧她那点出息,慌里慌张的模样就仿佛是和他偷情被谁捉奸了一般,和自己在一起就这么不自在?
而那双深邃看不清里面神色的眸子里打量着梅霜的时候,梅霜觉得方才看上去还算柔和的面部线条瞬间拉紧又成了冷淡的扑克脸,而且,那眼神里明显带着一丝不耐。
她脸上硬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皇、皇上,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关于昨晚仅存的印象里,她不是果断悲壮地拒绝他了吗?再说,你瞧他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此刻定然是心里懊恼得很。
果然,萧洛开腔了,冷冷的,“你说朕为什么在这里?”
看着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里的迷惘,萧洛顿时来气,这个女人看上去挺精明的,关键时刻却是榆木疙瘩死不开窍,他为什么来,他能为什么来?
梅霜一怔,瞬间明白。
哈,自己刚来,他后脚就赶到,哪有那么巧的事,定是奉了太后之命前来搭救自己的,果然,这宫中太后最大。
她假装愕然,懊恼道,“哎呀,太后竟然不顾皇上龙体康健了吗?万一我这病传染给皇上......”
“那你当被鞭尸!”萧洛眸色清冷,边起身边冷冷道。
这个醒来就大煞风景、毫无风情可言的女人实在是让他倒尽了胃口,自己为她服务了一夜她醒来不仅不谢恩反而想推卸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