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强的老娘坐在床边抹眼泪,Emma满脸通红地站在她身边,李强冷冷地看着她们,一言不发。老娘一定要李强裁判,Emma虽嘴上不说,摆出的架式也是李强必须得说句话分清责任、主次。姐姐自然是站在老娘一边的,此时正生气地瞪着李强,意思是如此明显的事你怎么还不说话。
为了照顾李强,让他能好好休息,尽快恢复,也是为了安排婆婆跟大姑姐的住处,Emma没跟李强商量就做主把儿子送去了姥姥家,反正那边有哥嫂,她可以放心顾这头儿的事。这在以前是常事,谁知婆婆、大姑姐就认为这是Emma故意让孩子疏远她们。
她们想的也有道理,平时她们难得来一趟,来也是几乎住一两天就走,很难有跟孙子、侄子亲近的机会。这次借着李强“生病”,她们,尤其是当奶奶的认为可有了跟孙子亲热的了,谁知媳妇一句冷冰冰的话就把孙子送走了。李强还在医院的时候好说,大人们轮流陪床、送饭什么的,不能好好看护孩子,送到姥姥家是明智之举,但现在,爹妈都在家,难得见面的奶奶和姑姑也都在,有什么必要把孩子送走呢?这不明摆着不让她们跟孩子接触吗?
更让当婆婆的恼火的是,媳妇做什么事都不跟儿子打个商量,想起来就去办了,一点儿也不把儿子当回事儿,说她时她还不以为然,说什么“我们家一向就这样儿!”另外还有,一天中午李强正睡着,Emma硬把他摇醒,让他大日头底下替她去发什么货,李强睡得迷迷瞪瞪地爬起来就去了。他走时的关门声惊醒了老太太,就在他不在家的这会儿功夫,婆媳俩暴发了自此次见面来第一次正面冲突。虽然最后以Emma承认错误结束,但两人一直以来前遮后挡的矛盾激化了。当时她忙着给网上顾客回复、答疑、讨价还价,没时间去赶发货,平时李强在家都是他去发的,一时就忘了他还是一个尚未完全恢复的病人。
今天老太太实在忍不住想孙子的心情,就让李强去接孩子回来,李强正在网上查资料,头也没抬地说:“等他妈回来,让她去吧。”
Emma一回来,老太太就说:“放下东西,先去把孩子给我接回来!”
Emma一路又累又热又烦燥,正想先歇口气儿,琢磨着晚上给家里这两位难伺候的神做什么饭呢。大姑姐对很多东西都过敏,比如鲅鱼、核桃、鸡蛋,等等,而婆婆口重,她跟李强都口轻,若干天来就没做好一次合婆婆口味的饭,她固执地只对一盘咸菜下筷子。老太太不容质疑的口气又将她的心情往坏的方向推了一步:“妈,让我歇会儿,先做饭,等吃完饭,我问问嫂子,再说接不接行吧?”
大姑姐在一旁发话:“我做饭,你去接吧。”
婆婆眼一翻:“我孙子,怎么还得问人家行不行?”
Emma正要解释孩子很愿意跟着舅舅、舅妈和姥姥,那边的房子宽敞,夏天很凉快,平时就是跟姥姥的时间比跟自己和李强的时间多,婆婆手一摆:“不说房子还不跟你急,你看看你看看你们住的这房子,宝强说都是你安排的,这叫什么一套?多大点儿的孩子就让他自己一个人睡?他愿意跟着你们才怪了!”
“妈,你不懂,我们这里都这样,孩子都上大班了,老师们鼓励小朋友自己睡,他一直在和人家比,看谁能最早离开爸爸妈妈……”
婆婆不等她说几句就打断她:“比什么比?人家是人家,咱家的孩子吃奶都吃到上学,你让孩子吃了几天?”提起这事儿,婆婆就气不打一处来,Emma在孩子一岁三个月的时候就给掐了奶,她不只一次,不只给一个人说她有个狠心的媳妇,连自己的孩子都不亲,一岁就给孩子断奶。
Emma不愿再说下去,就起身想去准备饭,在这些话题上永远没法跟婆婆她们这一辈人沟通。谁知婆婆不依不饶起来:“你不用做饭,做了我也不吃,看不见孩子,我不吃。就不吃!”她说话有些不太清楚,似乎每个人都要在嘴里打个嘟噜再出来,一着急说得还快,Emma没听清,不由就皱着眉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这一下老太太炸锅了,一屁股坐到床边,拍着腿就嚎开了:“这哪是个家呀?哪有媳妇子瞪眼骂老婆婆的呀?……”
李强就是被这个声音给从网上召唤回来的,他一站到卧室门前,老太太就迫不及待地哭诉Emma的不是,起初Emma还忍着,听她说着说着越来越不像话,居然涉及到她的一些私人物品的事,马上回转身打开衣柜跟抽屉查看。果然,她跟李强的闺房玩具都有被翻动过的痕迹,不由又羞又气又恼,也就有点儿口不择言起来:“你是老辈儿,不知道随便拿人家东西是违法的吗?为了让你能住在这屋里,我们两口子硬挤孩子的小床,就是让你在这里看稀奇的吗?”
本来大姑姐还想摆中立的姿态,但Emma这话一出,她立即显现出老娘第一的立场:“你怎么说话呢?谁拿你东西了?你们在医院的时候,我跟妈给你们找衣服无意中看到的。”本来到这句已经可以让Emma哑口无言了,偏偏她接着说:“那是些什么玩意儿啊?也不嫌丢人现眼!还好意思说稀奇!我兄弟怎么这么倒霉找你这么个变态!”
Emma眼瞪着滚圆,一指大姑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李强头像裂开一样,双手上举:“好了,好了,别吵吵了!我改了行吧?祖宗们,我改!我改个地方清净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