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志功看着醒禅和尚脸上无奈的苦笑,严肃地说道:“醒禅大师,志功诚心求教,心甚切,意甚诚,还请赐告道家高人的信息,志功不胜感激,将……”
“停!就此打住!”醒禅不等黄志功说完,就赶紧打断,道:“说过很多次啦,我哥们儿喜欢低调,你知道啥是低调不?他不想见你,见了你就不方便低调了啊!”
“大师!”黄志功罕见地情绪激动起来,争辩道:“大师究竟还想要什么才能答应帮志功引荐道长?是不是志功这次又打扰了大师的好事儿,轰走了那个叫小丽的女人而令大师不满意了?那就直说,不要拐弯抹角!”
醒禅看着面前倔强的老头,心中暗叹“真TMD是个说话不讲究的二杆子”,嘴上却道:“老小子不要生气,你要知道,老衲与牛鼻子是生死兄弟,老衲忍受着你的纠缠就算了,肯定不能出卖我兄弟而让你去缠着牛鼻子啊!”
他苦笑叹气,继续道:“别说牛鼻子知道我出卖他之后心里不爽,老衲自己也会心里不自在啊!所以嘛,老黄啊,还是你自己去找吧,找到或者找不到那就看你自己的运气了。”
醒禅说的是实话,他与老道士可是一起从死人堆里活下来的哥们儿,一起坐牢的狱友,已经做了数十年的老友。这种交情非寻常可比。
……
在1960年的时候,华夏大地面临着一场灾难,豫省饿殍遍野,饿死了太多人。
那一年,邢潺与姜宇博都是10岁,是一个村里的孩子。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父母亲人和身边的其他村民一样,变得面黄肌瘦,变得眼睛发绿,然后饿死在他的面前。
很快,村子里的人基本死绝了,只有一些像他们这样的孩子在父母的呵护之下还吊着一口气。
邢潺与姜宇博不想饿死,但他俩却不知道如何才能不饿死。在没有任何食物的情况下,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哥俩走了一条很偏僻的小路,绕过了公人的封锁,进入了桐柏山深处,躲了起来。
在那里,虽然哥俩像野人一样生活着,但是,桐柏山深处总有一些不知名的草,甚至还会有一些不知名的野果,养活他们两人自然没有问题,这使得哥俩至少不会再饿死了。
直到两年后大灾难过去了,道路不再被公人封锁了,两人做了两年野人之后,才从深山出来。
当然,两人已经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了。
在那个操蛋的年代,兄弟两人早就唱惯了“一个萝卜千斤重三头毛驴拉不动”的歌谣,也听惯了“亩产十万斤” 的高产小麦,更是见惯了饿殍乱尸堆放的乱葬坟岗,并且体验了砸锅卖铁来炼钢的无奈,经历了那个特殊年代。
1966年,16岁的姜宇博与邢潺一起坐牢了。
只因为哥俩在村头的玉米地里撞到了一对儿下乡知青的亲热。在被询问的时候,诚实地回答“看到了女人PP”,于是,哥俩便被扣上了“流氓败类”、“反革命分子”的屎盆子。
1977年,动乱年代结束了,哥俩这才平反出狱。这一年,姜宇博与邢潺27岁。
为了谋生,姜宇博修道当道士,邢潺修佛当了和尚。
姜宇博修道越来越上瘾,越来越有高人范儿,早早就进入了高层圈子之内,在道教协会都是名人。只要有了名气自然就不会缺钱,姜宇博终身未取,钱财基本都资助了醒禅。
90年代末,邢潺也做了房地产生意发了家,本来娶了个漂亮老婆,但是不到一年,感情不和而离婚。从那时起,醒禅又去做和尚---花和尚。
往事不堪回首!
时至2038年,姜宇博修道近一甲子,已是88岁的高龄,当然,邢潺同岁,自然也是88岁。只是,姜宇博修道有成,养生有方,看上去依然是鹤发童颜,像是五六十岁的花甲之人一般。而邢潺就真的是糟老头子了。
还好,姜宇博医术很好,除了自身修道养生之外,还经常帮助邢潺强身健体,以延年益寿。这也成了邢潺这个老不羞与名媛约会的一项资本。若非老道士够牛B,又是唯一的生死兄弟,邢潺又哪有精力在耄耋之龄还去玩女人呢?
就这样,数十年过去了,老道士姜宇博与邢潺和尚到了这样的岁数,情谊更浓。
……
黄志功深呼吸,恢复平静。他古板的面容看不出一丝被刁难之后的愤怒,而是认真地说道:“大师总是说道长是修道有成且医术惊人的世外高人,可是志功动用了全部的力量去寻找悬壶济世的道家高人,至今都没有丝毫消息,而且…”
“打住!打住!”醒禅不得不再次打断黄志功,诧异地说道:“谁TMD说牛鼻子悬壶济世了?牛鼻子是世外高人倒不假,可是,你千万不要污蔑老衲,老衲从未说过牛鼻子悬壶济世!”
醒禅看着目瞪口呆的黄志功,摆出一副非常夸张的“不可思议”的表情,继续道:“你小子不会以为世外高人都应该悬壶济世吧?还是说,你小子以为老衲说谎骗你了呢?老衲要不是活着无聊,真的是懒得搭理你这小子了!”
说起对道士的了解,除了醒禅之外,世上再也没有别人了。
作为生死兄弟,他早就明白道士是一个怕麻烦的人,悬壶济世也是麻烦事儿,道士不喜欢做也没有做过。
黄志功从惊愕之中回过神儿来,微微张开的嘴巴闭上,再次回复古板的模样,道:“道长若不悬壶济世,我又改如何找到道长,还请大师赐告,志功必定……哎吆吆,哎吆吆,私人诈尸咧嘴笑……”话未说完,巨蟹pro手机的经典铃声响起。
黄志功惊愕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之所以惊愕,是因为他的这个号码有着一定的特殊性,一般人就算是无意之间获得了他的手机号码,也没有权限拨通的。既然现在手机通了,那就不能不看看了。
手机来电提示是“胡元”。他看了醒禅一眼,醒禅用肢体语言表达,示意“我一点也不介意你你接电话”。
他没有回避醒禅,接起了电话。
“老黄,我是胡元,你的儿子儿媳在医院出了意外,你立刻赶到医院…”
“什么意外?”黄志功打断对方,严肃地说道:“老胡有话直说就是,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是清楚的。”
黄志功与胡元是大学同学,一个宿舍的兄弟,是数十年的铁哥们。
胡元在电话这一端叹了口气,道:“那我长话短说。你儿子在医院陪着儿媳散步时被车撞了,已经准备开始抢救,你,你做好心理准备…”
黄志功瞬间心如刀绞。他有三个儿子,现在正在医院的自然是他的三儿子,因为三儿媳妇已经超预产期却还未临盆,也就住进了老同学胡元作院长的郑州紫罗兰医院。
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不再纠缠醒禅,而是需要尽快地赶往医院。在离开之前,他还不忘对醒禅古板而严肃地告别,并简短地说明原因。
醒禅叹了口气,默默地送走了黄志功。
醒禅虽然是个花和尚,但是却与牛鼻子老道一样,打了一生的光棍,没有后人。
他活到现在的确很无聊,老道士近些年更加痴迷于修道,他只能强迫自己痴迷于女人了。除了每年一次的“谈佛论道”之外,兄弟两人都是各过各的生活。
所谓“谈佛论道”,老道士是真的“论道”,而他这个“万人斩”的花和尚所谓的“谈佛”则是对女人进行审视、研判与评价的心得经验。毕竟,老道士擅长的是修道,自然可以论道,而他擅长的是玩女人,只能用毕生玩女人得出的心得经验来自豪地进行“论佛”。
当然,在醒禅看来,谈佛论道实际上也就是兄弟两人聚一聚,喝酒扯淡,然后就是老道士帮着他调理身体,让他活得更健康,更长寿,更有精力去享受女人。毕竟,老道修道有成,的确是世外高人,有着“神医”的美誉。
可以说,醒禅除了玩女人已经玩出了各种心得经验之外,生命是非常空虚的。
他在5年前拿着老道士的理论怒怼了黄志功,也是因为闲得蛋疼。只是,他没想到黄志功对老道士论道时所说的那一番“黑洞即为虫洞”和“天地桎梏”的理论非常上心,缠着他询问更多的信息。
他在这些年已经习惯了黄志功的纠缠,权当是多了一个不图他的钱又愿意跟他交流的朋友。他早已经坦诚相告了自己的言论来自老道士,也说了老道士修道有成的事情,只是没有把老道士的住处告诉黄志功。
而且,他也没打算将老道士的住处告诉任何人。因为这是他与老道士作为一辈子生死兄弟之间的情谊,肯定不能因为黄志功的纠缠而出卖了兄弟啊!当然,黄志功肯定是不停地纠缠着他打探老道士,一直没有放弃过。
同时,在黄志功纠缠他的这些年里,他对于黄志功以及黄志功的家人也多少了解一些。
他知道黄志功的孙女即将出生,没想到却出了车祸……,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他想要与黄志功一起去医院,但是老道士已经上了高速公路,要赶来“谈佛论道”了,他现在离开登封去郑州可就有点不地道,有点对不住老兄弟了。再说了,他这么一个花和尚去了能干什么呢?
要是牛鼻子老道去了,说不定能有用,毕竟老道士很牛逼,医术高明,有着“神医”的美誉。
醒禅不知道,老道士的确开始往紫罗兰医院赶路,只是,原因与黄志功的孙女即将在紫罗兰医院出生没有一点关系。
……
“呲---”老道士急刹车。
已经晚上七点多了,他本来要高速直达登封找醒禅,但是到了郑州之后有点饿了,也嘴馋了,就下了高速,想着吃点特色饭菜。然后,在进城的公路边上,居然正躺着一个孕妇。
他踌躇了片刻,并没有像其他车辆一样无视地走过,而是忽然掉头,然后来到孕妇身旁,刹车。
他虽然算不得什么好人,但是看着孕妇痛苦的模样,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他自嘲地笑了笑,这种停车救孕妇的事儿,放在之前他是不会做的。可他最近总是感觉这天地似乎正在酝酿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让他心神不宁,惊异不定。
他活了88岁,自认不是什么好人,难得做一次好事儿,故,自嘲一下。
他原名叫姜宇博,现在除了醒禅之外,估计极少有人直到他的名字。
他叹气,下车,上前查看,孕妇已经处于昏迷状态,而且,临盆前夕。
现在是3月1日20:00整,这孕妇要是再不送往医院,那可就是一尸两命。
老道士掐着孕妇的人中穴,孕妇睁开了眼睛,一抹惊喜从眼底涌现。
孕妇来不及表达感激,就挣扎着跪地不起,道:“求,求恩人,救,救孩子…”孕妇一边哀求,一边流泪,一边努力地跪得标准一下,想要让她的恳求能显得更真诚。但是,她没有力气,只能倔强地摆出一个别扭的姿势,却固执地坚持着。
她本来是要打车去医院的,可是她却在等待之时发病而倒下了,腿脚不听使唤地走不动了。在她倒下的那一刻,她是绝望的,她在这个匆忙而繁华的城市里见惯了各种冷漠,她担心腹中的孩子尚未出生就胎死腹中。
此刻,她看到一辆已经路过的轿车掉头而来,并且有一位精神矍铄的老道士下车向她走来,她立刻就萌生了新的希望。
她已经得了绝症,压根就没想过要活下去,但是,她渴望她的孩子活下去。
老道士扶起孕妇,以他高超的医术简单地对孕妇进行了应急救治,然后就不再耽搁,载着孕妇驱车赶往医院。他选择的也是郑州紫罗兰医院,因为紫罗兰医院是郑州市有名的儿童医院。
孕妇名叫夏小慧,开始向老道士讲述着她的悲剧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