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流水一样,秋叶落了尽,以萧索的姿态迎接冬天。
图书馆里没有人的吵杂声,只有“刷刷”翻书的声音。不知道从哪一天的早晨开始,袁缘一反常态,跟打了鸡血似的,每天早睡早起再也没迟到过了,上课懂得积极主动举手发言了,再也不干躲下边偷吃零食偷看小人书的囧事了,生生把乐多多给吓胖了。
“小圆圆,这次考试你又进前五了吧?不明白你这么拼为的是啥......”乐多多抱着《全球通史》直打盹儿,每次看历史书她总想把自己也变成历史。
“为了......进前五啊。”袁缘头也没抬,奇了怪了这题怎么解不出来,一会儿问问江越吧。
“是......为了他吗?”
刚才还在奋笔疾书的指尖顿了顿,少女抬眸,眼底一片认真,“能别和我提他吗......”
乐多多赶紧捂住嘴,怎么就忘了呢,那个人,是提不得的。在后来的一次元宵节,袁妈招呼大伙儿去袁缘家吃汤圆,陆森高声喊着:“快来吃汤圆啊,袁阿姨煮的汤圆可真好吃!”乐多多急了,揪着他的耳朵,“缺心眼啊你,能在袁缘面前提汤圆吗?再说了你提一次汤圆也就算了,你能这样一直提汤圆吗?你这样一直提汤圆,搞得小圆圆都不开心了,知道吗!不许再提汤圆了!”
红果果的补刀啊!
也知道他只是生命中的匆匆过客,也知道再也拼不回昨天,也知道要毫不在乎生活依旧,也知道不该念念不忘深陷其中,所有积极向上的道理都明白,可回忆又不是发灰的黑化肥,哪那么容易就挥发呢。
这时广播响了,伴着流畅的音乐,那清朗的声音传遍整个校园。
“恋爱时你没有上天堂,失恋后你也没有下地狱。一个人离去整部戏落幕,你从主演变成路人,剧场外春暖花开四季依旧,原来世界还是那个有条不紊的样子。你会失落一阵子,然后逐渐适应这人间的节奏,然后会遇到个什么人,听到一句“嘿,你愿意跟我搭戏吗?”
这个江欠抽,莫名其妙加入了广播站,虽然被一中学子们誉为播音小王子,但一有人喊他这个别扭外号他绝对急的跳脚。这时候的广播间外不知道有多少女生排着队拿着水等着他呢,丫就是个小骚包。袁缘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做题。
“节目的最后,我想对我家姑娘说一句:悄悄地去努力,然后等变厉害之后蹦出来,把曾经看不起自己,曾经丢下自己的人吓一大跳,这才是你现在需要当做目标的事。还有,不管怎样,既然我回来了,我就不会再离开......我不是他。”
那样优雅迷人的嗓音荡漾在她的耳边,扩散到她的大脑。
“嘁,这小子想干嘛呀,整天搞这种小动作。”看我们唐渊回来收不收拾你!
袁缘还未搭腔,广播又传来声音,不似刚才那般的悦耳,多了几分严厉,“各位同学中午好,我是教务处谢主任,鉴于今日江越同学试图传播,哦不,是已经传播了不健康的思想,公然在这个严肃的平台上示爱,校方决定这个广播节目暂停一个月(全校都在拍桌抗议,谢主任擦了擦冷汗。)......暂停两周(拍桌抗议依然继续)两天!以示惩戒!”
这下大家不拍桌抗议了,因为明后天周末,本来就该停的。
“还有,在这里老师要多嘴的对那位姑娘说一句,这样的蓝孩子可能你觉得他浪漫,可老师觉得,这是不靠谱的表现灰常不靠谱!好了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
袁缘和乐多多已经笑趴在桌上了,江越现在的表情,可想而知。
“这老师比江欠抽还逗,不过江越说的那些......”
说话就说话,你这一脸高深莫测欲言又止的模样让袁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茬啊!“你想说什么尽管泻出来吧,一脸便秘样我看的心慌。”
“你知道江越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吗?”
她转着灵动的眼睛,努力去回忆江越刚刚到底都说了啥,“好像不知道......你知道?”
乐多多很是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儿的说:“你都不知道了,我怎么会知道?”
虽然袁缘在某些方面的反射弧还真是有点长,但似乎还是在乐多多漫不经心的语气中隐约察觉到了不寻常的什么,唔,是什么呢?
自个儿琢磨去吧~乐多多瞄了眼挂在墙上的大钟,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到点了,我得撤了,陆森肯定在门口等着呢。”
“你和陆森也走得太近了吧?”
“我们是清白的好吗!纯友谊!你别跟方喻那货一样阴阳怪气......”
这说来也奇怪,陆森明明知道乐多多和方喻已经修成正果,却依然守护着她,简直把男二号伟大的光芒发挥到了极致。为自己喜欢的要命,但对方却不喜欢自己的人做事付出,在旁人看来也许就是矫情犯贱胡搅蛮缠,但对陆森自己来说却是心甘情愿甚至不求回报。
不过乐多多和方喻也没少因为陆森拌过嘴,可奈何人方喻远在天边呢,也只有自己在那生闷气了。还能怪谁呢,只能怪自己不能陪在她身边喽。
异地恋难,异国恋更是难上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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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
“你不嫌闷啊?以前一天不出去野就能在家急的上蹿下跳的发疯,现在倒好,成天泡图书馆。”江越一手支着下巴,一手佯装潇洒的转着笔。
“少罗嗦,喏,给我讲讲这题,怎么都算不出来,肯定是老师题目出错了。”
“唔,给我看看......我看是你脑子出错了吧,笨呐,看这里.......”他毫不客气的用指头敲了下她的后脑勺。
书籍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阳光变着角度切在玻璃窗上,一缕温暖直直的洒在袁缘的发上,袁缘变了,曾经的假小子竟然蓄起了长发,变得不再吊儿郎当了,做起事来一板一眼有模有样。这样的改变,是好的吗?
知晓了正确的解题方式后,女孩笑了起来。真好看,眼睛亮亮的,唇儿弯弯的,面若桃李......
“卧槽原来是这样啊。”
去去去,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袁缘本性不能改!江越使劲儿晃了晃头。
丫头还是那个丫头,悬着的心总算踏实了,江越大手一挥,“好了爱卿跪安吧,朕要批阅奏章了,爱卿有不懂的再来问朕。”
袁缘翻白眼,舌头能利索点儿吗,爱卿就爱卿,怎么说得像——爱妻。
直到夕阳西下,他们才离开图书馆。湛蓝湛蓝的天空浮动着大块大块的云朵,大地沐浴在余辉的彩霞中,院子里的小孩子们荡着秋千,在沙堆里堆着城堡,晚风徐徐地拂送来一阵阵花木夹杂的幽香,让人心旷神怡?不,是透心凉心飞扬。
“冻死我了。”袁缘缩了缩脖子。
“手给我,我帮你看手相。”
袁缘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到底还是把手给了他。
“怎么这么凉,我帮你捂捂,捂一辈子好不好?”
“哟,江欠抽,你今天嘴怎么这么甜。”这货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吧?她就知道昨天剩下的那颗巧克力是江欠抽偷吃的!
“你怎么知道我嘴甜?你偷亲过哦?”
袁缘霎时冷汗涔涔,想把手抽回来,却被那人捂得更紧了些。两个人就这样僵在院子里,人声在他们身后喧闹。
她终于开口,带了一丝不确定:“江欠抽,你好像喜欢我......”
“把好像去了。”
“你喜欢我。”
“是。”
转眼间,最后一抹晚霞就快融进了冥冥的暮色中。身后突然传来孩子的啼哭声,“哥哥坏,撞了我就跑,哥哥坏死了!”
那人跑得极快,等袁缘转过头去时,只看见一块白色的衣角,下一秒就消失在院门口了。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目光微敛,心里泛起丝丝涟漪。
等进了家门,袁妈道:“唐唐出去打酱油都好一会了,怎么还没回来,丫头你们没撞上吗?”
她脚步一滞,极力控制住想要跑回去拉住那衣角的念头。
唐阿姨正在餐桌前摆碗筷,手机响了,挂了电话后脸色有些异常的看向袁缘,“唐唐说身体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