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悄悄的密林中传来的只有风声。若不是马车周围地上还密密麻麻的散落着追寇刀,甚至让人以为刚才的被袭只是自己的臆想。
“星儿,你快走吧,他们要的不过是我和腹中的孩子,你何苦陪我送死,穹隆山没了我也就罢了,可不能失了你这少主啊!”辰月见双方僵持不下,极力劝说。
“姐姐,方才那人说的那番话你没听明白么,戍北国主颠倒黑白,将自己做下的好事扣在了我们头上,冠冕堂皇的差遣这群蠢狗前来截杀我们,想必落稷给他们的命令是将你活捉,我等则是生死不论。无论你跟不跟他们走,他们也必然不会放过我等。”辰星恨声道。
辰月经他这么一说,也想通了其中关节。
她沉吟了片刻,方才道:“他们既然想要把我活着带回去,应当不敢伤我,你们贴在我的身边,跟我一起走,他们投鼠忌器,想必不敢强行出手。”
“这般不妥,”辰星想也没想,便否决了这个冒险的提议:“我岂能让姐姐以身犯险。”
“星儿,听我的,如今已不可能再有万全之策了。”辰月执意道。
她尚未出阁前,便是个自主意识极强的人,虽然婚后有过倚靠,不必再事事自己拿主意,但秉性却不是说变就能变的。
话虽如此,但这毕竟只是权宜之计,仅能打破目前的僵局,并不能让辰星一方掌握胜势。
对方若不正面冲抢,只在暗处远远的吊着传递他们的行踪,等到援兵驰来,怕是根本不需动用蛮力,仅以人数优势去围堵,也能堆的他们无路可逃。
辰星心下焦虑,冷汗涔涔而下,心道这般僵持下去,于己方而言那是大大的不利,天知道对方还有多少人马赶来,机会险中求,也便只好依姐姐所言了。
辰星慢慢地退向车边,掀开帘子,将辰月扶下了马车。
林中一片骚动,觅踪营的斥候们想不到逆贼竟如此大胆,竟将身怀六甲的妇人暴露在自己等人的攻击距离之下。
辰星猜中了落稷的意图,辰月捏住了觅踪营的软肋,觅踪营果然投鼠忌器不敢冒然出手。
“大小姐,如此不妥......”星组众人急劝道。
护卫们的生命是用来保护主子的,如今辰月竟要用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以千金之躯保护他们的周全,这哪里使得。
即使让他们舍掉性命,只要能换得两位主子逃出生天,他们也万死不辞。
辰驷上前一步,神色紧张,将辰月牢牢护在自己身后。
觅踪营众人看在眼里,岂肯错失良机,决定先拿下一个。
嗖嗖嗖!
破风之声再次传来,数枚追寇刀从密林中攒射而出,直奔辰驷周身。
丁零当啷!
辰驷抽出腰间长刀,将袭来的暗器尽数击落,漆黑的追寇刀虽有夜色掩映,但对于拥有星瞳的辰驷而言,却并非威胁,暗器一旦处于明处,不能攻人不备,威力也就下降了大半。
但觅踪营不愧是偷袭暗杀的好手,而副长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左右手各捻一枚追寇,右手当先一抖,左手随后一甩,两枚追寇刀尾首相连,以同样的速度和轨迹射向辰驷的腿部。
后方的追寇借助当先那把的掩映,遮挡了辰驷的视线,当他磕飞了打头那把追寇不及回刀时,后方的追寇借机钻入了空挡。
噗!
剧痛之感随着刀锋入体之声传来,辰驷闷哼一声,诧异地看了看中招的左腿,不明白这刀是如何击中自己的。
不等他想明白,更多的追寇雨点般撒向了他,眼看便要被打成筛子。
辰星在间不容发之际越众而出,将他挡在了身后。
炁灌剑身,星旋发动,染月翻转,在自己身前画了个圆,十数枚追寇在他面前生生止住。
随后,辰星振臂一指,染月剑尖向前一递,追寇刀受星旋炁劲牵引,齐齐调转了头,向着密林中激射而去。
咄咄咄!
追寇入木之声不绝于耳,只是未听到惨叫传来。
辰星觉得有些可惜,却也不禁暗叹觅踪营反应之快。
追寇刀身中空,除了减轻了重量外,也作血槽之用,此刻鲜血顺着血槽,正止不地地从辰驷腿上的伤口中喷洒而出,辰驷深知,即便此番命中的不是要害,但若是这么拖下去,自己必定会失血而死。
作势便欲拔出这嵌入大腿的阴毒暗器。
还待再劝,却听辰月截口道:“辰驷,你的父亲自我出生起,便守护着我长大,就像是我的第二个父亲,你在我心里,也与兄长无异。
还有诸位,从小到大也都是你们在护我周全。
但我出嫁后,即便是辰驷的父亲去世时,我也未曾回去祭奠过,你们已经为我付出了太多,今天,无论如何,也应当由我带你们回家,一个都不能少!
你们跟紧我,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法子了。”
娇弱的女子将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辰月昂首挺胸,平伸手臂,尽量让自己娇小的身躯显得宽大一些,将众人尽可能地挡在身后,神色镇定地向密林深处走去。
局势因为辰星冷静准确的判断,以及辰月大胆地举动,瞬间翻转,
通缉中明确写明,辰星等人生死不论,但辰月却必须要活的。
此刻辰月以身为盾,挡在辰星等人身前。密林中埋伏的觅踪营斥候束手无策,正面阻拦他们自然绝无把握,但眼睁睁地看着加官进爵的机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却又心有不甘。
一时间觅踪营九人犯了难,只能藏身在林中与辰月等人保持着距离,暗暗跟随。
“头儿,这怎么办?”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从看守孕妇的营地里,被副长强行拖来的哨兵。
此刻,他从藏身的一棵参天铁杉后悄咪咪摸了出来,潜行到隐匿于另一株树后的副长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干他娘的!”副长是个不动脑子的混不吝,想也不想的说道。
林中的四面八方到处都传来着悉悉索索的声音,已能寻声觅迹大致掌握敌方的踪迹。
他们不敢伤我姊姊,又不得不跟着我们,辰月昂首挺胸,平伸手臂,尽量让自己娇小的身躯显得宽大一些,将众人尽可能的挡在身后,然后慢慢的向密林深处走去。
密林中埋伏的觅踪营斥候束手无策,正面阻拦他们绝无把握,只能藏身在林中暗暗跟随,不时派出人手去接应后方火速赶来的援兵。
林中四面八方传来着悉悉索索的声音,已能寻声觅迹大致掌握敌方的踪迹。
他们不敢伤我姊姊,又不得不跟着我们,如此一来,我便可把他们一个个揪出来,全部杀死!辰星看清了局势。
“你们保护好我姊姊!”辰星深知机会难得,不可再拖,发一声吼,冲了出去。
“星儿!”
“少主!”
辰星不理,返身杀向了身后最近的一名敌人。
那名斥候躲在一株铁杉后,黑暗中只能模模糊糊地分辨出前方辰星等人依稀的几道身影,却忽觉眼前一暗,如无边夜色浸入眼帘,一声惊呼被卡在了喉头,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力量随着血液的挥洒被抽离体外,顿时倒地不起。
辰星手中的染月一挥即收,对于倒下的敌人并不多看一眼,分辨着敌人移动发出的微弱声音飞速寻找着下一个目标,对于拥有星瞳的辰氏族人而言,这辰宇间的任何角落里都不存在黑暗!
无声的杀戮在暮林中进行着,所有被辰星从黑暗中揪出来的敌人须臾间便丧失了生命,他们在死前来不及还手,来不及抵抗,甚至来不及感受那份短暂的恐惧。
以追踪与暗杀之术,立身于北卫军的觅踪营,在面对辰氏少主的追踪与暗杀时竟如土鸡瓦狗般不堪一击。
十人?二十人?三十人?
辰星已经数不清了,他已经杀了太多太多,但他仍不敢有丝毫放松,若留得一个敌人传递出他们的行踪,那么等待着他们的必将是山呼海啸般的伏击。
辰星知道落稷除掉他们的决心有多大,他不可能放过掌握自己罪证的人逃出生天。
若不能在此地斩尽最后一个斥候,他们面对的将是戍北国举国的兵力。
辰星在密集的林木中急速穿梭,身影犹如虚幻,搜寻了大半个时辰再无斩获,想是敌人已尽数毙命,他暗暗放下心来,微一提炁,沿着来路奔掠如飞,不时便回到了姐姐身边。
辰月挂念辰星安危,又担心他找不到归途,便焦急的立在原地驻足等候,此刻见他返回,急忙迎上前去,上上下下的探查他有无伤势。
“星儿,你没事吧?”辰月关切的迎了上去,上下摸索着看他有无受伤。
“没事!一群废物还能伤得了你弟弟?”辰星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笑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辰月见他答的轻松,便知他真的没事,这才放下心来,问道:“辰驷呢?你怎么没跟他一道回来?”
“辰驷?”辰星一愣,这才发现护卫中少了一人,忙问:“他去哪了,我不是让他保护姐姐么?”
“我怕你有个闪失,你冲出去后,我便让辰驷急忙跟了过去,好与你做个翼护。”辰月观他反应,便知他们当真未曾相遇。
“我是沿着去路原路返回的,可未曾碰见他呀......”说到这里,辰星心下猛然一沉。
他回过身去,眯着眼睛望向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