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卫城今夜暂撤了宵禁和酒禁,城中四处张灯结彩。
形形色色的人们勾肩搭背,任凭久违的烧酒映着灯火染红了他们的面庞。
放纵的人们让这座平日里戒备森严的城池处处充斥着节日般的喜庆。
对于一座抵御北荒魔族的前线要塞来说,这难得的盛况,尽皆归功于省亲团的到来。
为表隆重,北卫公降下恩典,特许举国上下彻夜饮酒放歌,共同欢庆,这才有了城中节日般欢腾的景象。
北卫宫中的筵宴早已备下多时。
今夜的主菜正是戍北国特有的——每年用于进奉人皇的?。
一条条宰杀停当剥洗干净的羔子一字排开,架在殿外炙烤,恰逢入冬时节,羔子将将足月,此时宰杀的?羔犹自挂着奶香,肉质肥瘦相宜,最是鲜嫩适口。
?肉由北卫城最顶尖的大师傅燮生亲手烤制,晾干的山核桃木与果木堆在一处,木上腾起火苗,火焰欢快地舔舐着?肉,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
他有条不紊地转动羔子,在肉上细腻的刷上一层厚膏薄蜜,再含一口烧酒喷了上去,火焰腾地一下窜起老高。
待明火散去,燮师傅又将大把大把的香料娴熟地撒在肉上。
无情铁手似是不惧高温,抓来一把不知名的果子搓碎后均匀地涂抹上去。
不多时,油脂便如初春细雨般绵密而下,滴滴坠入火堆,激起火星纷扬,勾人心魄的香气随之远远飘溢。
火星渐灭,肉香愈浓,直教人垂涎欲滴。
身份尊崇的贵族文武作为陪客,早已入席,分坐殿中两侧,恭候省亲团的到来。
可即便如此,北卫公还是安排了心细貌美的婢子,将辰星等人先行安顿在了接待贵宾的雁停馆内,待他们沐浴更衣稍事休息后再请入席。
宴席就设在北卫公与众臣议事的军机殿,殿内熊熊燃烧的炭火,隔绝了北境临冬的苦寒。
良久。
婢子们双手拢在袖中,踱着轻快而雅致的廷步,微微垂首,将辰星引入殿中。
辰星沐浴后,换了身舒适合身的宽袍,踩在不知多少条麂子皮铺就的毯子上,步入殿内。
脚下传来的绵软之感如踏云端。
他一边走一边四下打量着这座宫殿。
与其说是宫殿,它更像是堡垒,殿墙由高长均为一臂的数千块青石混以糯米石灰砂浆砌就,十二根三人合抱的立柱撑起了高不知几何的穹顶,垂下的吊灯与数不清的壁灯中升腾着火焰,将整个大殿照得亮如白昼。
大殿四周的墙壁上,在与肩等高的位置,每三步便挂着一副刀剑斧盾,辰星甚至还从贵胄们跪坐的鹿皮蒲团下发现了压着的甲胄。
如此严密的布防,难怪戍北可以一国之力抵御魔族数百年。
单这一座宫殿的武装,便可以确保变起肘腋之时,顷刻间将手无寸铁的王公贵族打造成一支武装到牙齿的精锐军队。
在这带有喜气的日子里,这些武器虽皆用红绸做了装饰,可依然难抵刀尖斧刃上散发的杀伐之气,令人望而生寒。
辰星从殿中走过,不时向着那些朝他点头微笑的权贵们颔首还礼,暗地里却翻着白眼。
他俨然对这些虚伪客套又假惺惺的示好不以为意,却不得不顾及穹隆山少主的身份与父亲的叮嘱,需得应对得体。
但当他看到王座旁那个脸蛋儿微圆,眉似月悬,鼻尖儿微微翘起的弧度在俏皮中透着可爱,一双笑意俨然的眼睛宛如弯弯月牙儿的女子时,便将自己的身份与父亲的嘱托一股脑丢在了九霄云外。
她便是辰月,辰星日夜思念的姐姐。
此刻只见她的身子略显臃肿,小腹高高隆起,已然显怀。
辰星呆呆地看着姐姐,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终究什么都未能说出,唯有怔在原地。
辰月见他这般模样,心头也是百感交集,与弟弟在穹隆山时的点点滴滴一股脑涌上了心头。
一别经年,当初那个跟在自己身后姐姐长姐姐短,动辄便拧鼻涕擦眼泪的弟弟,如今已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大英雄。
可作为亲姐姐,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他身披的名望与荣光。
而是他为了这些,为了担负起穹隆山少主的身份,在背后究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明明他现在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啊。
单是想想,辰月的鼻尖就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楚。
但她终是克制住了情绪,生怕忍不住流下眼泪,让弟弟以为自己过得不好。
辰月不敢说话,哽涩的喉咙会暴露自己的难过,只好向着弟弟略一点头,而后示意其先行行礼。
辰星这才缓过神来,收起潮涌般的思绪。
他快步走到北卫公座前见礼:“穹隆山辰星,见过北卫公。”
北卫公落稷是个年仅廿四的年轻人,他不是北人,却有着不输北人的魁梧身型,高大却不显臃肿,身子即便笼在宽大的紫麟纹袍中,却依然难掩他协调而富有爆发力的躯体。
他的面庞略微泛青,是罕见的异相,轮廓分明宛如刀削斧砍,高额深目,唇阔鼻窄,不怒自威,当真是威风凛凛仪表堂堂。
只是这张盖世豪杰模样的脸上,却生着一双狭长的眼,这让他看起来精明而睿智,但当双眼眯起时却又显得有些许阴鸷。
北卫公高坐在铁汁浇筑的王座之上,上身倚着椅背,单手托腮,颌上的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端庄里透着慵懒,既不过分亲近,却也不显得疏远。
“内弟与孤乃自家人,便免了这等繁文缛节罢。”
北卫公含笑道:“一别三载,你却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扯着姊姊袖子啼哭不已的孩子了,近年来,你的威名可是日日吵得孤不得清净,当真是年少有为啊,呵呵呵。”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北卫公似乎将“有为”二字念得稍显重了些。
辰星却未察觉,他脸儿微红,却面露得色:“姐夫说笑,我那些个微末名声,哪能入您的耳。”
“怎么,害臊不成?”
北卫公调侃道:“年仅十五便夺了中荒宗门世家十二年一度的武魁,更择选门下精英一手建立星组,抓贼寇、诛大盗、弑恶兽......穹隆山在戍北的声望,可是因你而日益鼎盛啊,这一桩桩一件件,除了你姊姊外,可还有个小老鸹每日对着孤的耳根子聒噪呢,是不是啊,落离?”
“啊?!”
一声惊呼从坐在北卫公下首的十岁稚童口中传出。
方才他正醉心地凝视着心目中的大英雄,忽闻兄长唤自己名字,猛然一惊,茫然看向兄长。
“你这孩子,你兄长是人族一方诸侯,戍北国的领主,中荒的北境之王,辖内子民百余万,麾下精兵猛将如云,更兼幅员辽阔,北起暮林南至穹隆山,皆是哥哥的领土。
将来你也是要世袭哥哥公爵之位的,怎么见了辰星倒是这般痴迷模样。”
北卫公面朝落离气恼呵斥,眸子却瞬也不瞬地斜着辰星。
“王兄教训得是,臣弟知错了……”
落离被北卫公当众戳穿了心事,又遭呵斥,心下即委屈又羞赧,从小到大,兄长从未对他说过一句重话,更别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斥责他了。
落离当即低下头来,小手捏着衣角,眼圈小脸儿一下子便红了。
“夫君,离儿尚且年幼,不必太过苛责,当初星儿也是这般,大了也就变了。”辰月见气氛不对,赶忙解围。
北卫公目睹落离那般可怜模样,心头一痛,自知失言,当即便后悔了,暗骂自己被辰星、星组气昏了头,可当着众人的面儿也不好放低姿态,只好等宴席结束,再好好宽慰离儿了。
劝过北卫公,辰月忙又转向辰星招呼道:“星儿一路颠簸劳顿,怎么还站着?快快落座,陪你的大领主姊夫好好喝上一杯,三年前你尚年幼,姊姊出阁时你没能喝上喜酒,这回可得好好补上,你不是一直在书信里说你年幼不懂事,当年踢打你姊夫的账得找个机会还么。”
大喜的日子,北卫公也是点到即止,并未揪着不放,于是接过话头道:“呵呵呵,夫人所言甚是,星儿怎么还站着,听你姊姊的话,快快落座,到了自家怎还恁地客气,难道非要我这姊夫行上一套待客大礼请你上座么。”
随即摆手示意辰星坐在落离对面那张特意留给他的空位上。
辰星见姐姐冲他眨眼,心头了然。
他虽然年轻,但身为穹隆山少主,又在外闯荡经年,见识多少还是有的,自然也从这一席对话中,听出了北卫公的言外之意。
这是旁敲侧击地点出了近年来,他对穹隆山在戍北国宗门中一家独大势头的不满。
明白归明白,但这话他可不能硬接,否则便有弄巧反拙之虞,好在临行前父亲对此情况有过交代。
既然话赶话说到了此处,不如就顺坡下驴,尽早交代清楚。
辰星并不落座,反而站得笔直,朗声道:“酒自然是要喝的,但临行前父亲有件东西定要我当面交给姐夫,心中一直记挂,酒也喝得不美,不妨待我完成父亲的嘱托,再行入席。”
“既是岳父交代,当然应以为先。”
北卫公一听是穹隆山宗主的馈赠,不由得正襟危坐。心中疑惑,不知他要交给自己的是什么事物。
啪啪!
听得北卫公准许,辰星两击手掌,朝殿外喊道:“呈上来!”
殿外应声走来一名身材魁伟,身穿青黑皮甲的中年汉子,看穿着,便知是星组中人。
他双手小心翼翼地托着一方黄阳梨木雕的长方匣子,快步走向殿来,临到门口时,却被殿外侍卫的禁军给拦了下来。
禁卫探手要打开木匣查验,却不料星组那中年汉子竟劈手打开了他探来的手。
禁卫一惊。
锵!
守在门外的一众禁卫同时抽刀在手,第一时间涌了上来,铁桶般将那星组中年汉子给团团围住。
刀刃临身,星组汉子却丝毫不惧,一双手紧紧把木匣护在怀里,睥睨众人,憨声道:“穹隆山至宝,尔等不配观瞻。”
见到殿外生变,殿内众臣无不哗然。
辰月心头一紧,素手紧张地攥紧了衣角。
她虽离家多年,却也深知穹隆山门人的秉性,若非宗主与少主之令,他们谁的话也不听,即使是北卫公,在他们眼里,也与空气无异。
北卫公见状眯起了眼,眼神中透露出危险的意味。
“辰驷,不得无礼。”
辰星言辞间虽是喝止,可语调平淡,语气中未见丝毫斥责之意。
“是!”
辰驷听到少主命令,神色缓和了些许,但手中仍然牢牢抱着木匣。
禁军们见这中年汉子并无进一步的举动,虽仍凝神戒备着,但剑拔弩张的氛围已稍稍缓和。
“山门糙汉,不识礼数,还望姐夫莫要怪罪。”
辰星转身向北卫公躬身一揖,赔礼道。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北卫公虽然暗地里反着白眼,口中却淡淡道:“无妨。”
辰星得北卫公准许,正欲挥手招呼辰驷将木匣呈进来。
北卫公却朝着身边伺候的老宦官暗不可查地递了个眼色。
老宦官略一沉吟,便领悟其意,遂开口道:“禀公爷,凡面呈王公之物,须经过禁卫军查验,确认所呈之物并无危险,以防......咳咳!”
辰星闻言放下抬起的手,剑眉一拧,侧过脸来,神色冷冷地看向老太监。
北卫公闻言也是眉头一皱,瞥向老宦官,不悦道:“你这腌臜阉货,把话给孤说清楚。以防什么?赠礼的乃是孤的岳丈,阶下站着的是孤的内弟!二人既是孤的姻亲,也是近臣,更是子民。这天下,岂有臣民以下犯上的道理?若是有,那便是乱臣贼子,论罪当斩!你看我那岳丈与内弟,像是乱臣贼子么?”
老宦官见北卫公动怒,立时跪下告饶,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公爷恕罪!老奴有口无心,穹隆山宗主与少主二人对公爷那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自......自然不是犯上作乱的乱臣贼子,只是.......只是此乃宫中定下的规矩,不好违背......”
“规矩?”
北卫公寒声道:“规矩是公家定的,却是让臣民守的,若有臣民不守规矩,那便按谋逆论处!”
言毕话锋一转,续道:“孤若是撤了这规矩,成么?”
老宦官连连点头道:“但凭公爷定夺。”
“这便对了。”
北卫公立时展颜,爽朗笑道:“不可辜负岳丈的一片美意,快快呈将上来!孤要让你们这群人都看看,穹隆山对孤的忠心!”
一番对话,看似是北卫公在训斥老太监不识时务,实则是在借机敲打穹隆山。
辰星眼看着北卫公与老太监二人一唱一和,将穹隆山贬为了戍北的忠犬,他的眉头拧得简直快要挤出水来,钢牙紧咬,腮帮鼓胀,脸色已是极为难看,显在强行压制着怒火。
北卫公笑吟吟地看着他,也不催促。
辰星见他这幅嘴脸,怒火再也压制不住,右手一勾往身侧捞去,不想却摸了个空,微微一愣之后,才恍然想起面见王公不得携带兵刃,染月已被他卸在了雁停馆内。
“星儿!”
辰月见他已然控制不住怒火,甚至做出了拔剑的举动,心头大急,生怕他作出什么冲动的行为,连忙出声提醒:“快把父亲的赠礼呈上来,莫辜负了父亲!的一片好意!”
辰星得姐姐提醒,霍然回过神来。
临行前,父亲曾百般叮嘱,此去必定会遭受落稷敲打,届时万不可冲动行事,并就其中的缘由,耐心地与他讲述了一个故事。
老北卫公,也就是落稷的父亲,十年前深入北荒征讨魔族,带走了落家所有的亲信,或许他也未曾想到,这一去,便是永别,不然他不会什么都没给孤儿寡母留下。
北人素来排外,算上落稷,落氏在北地也足足经营了三代。可在世世代代扎根在此的北人眼里,落家依旧是外人,对于外人,他们始终心存结缔。
那时的落稷年仅十四,身边只有一个怀胎待产的母亲,除此之外,便再无可信可用之人。
老公爷走后第二年的某一天,他的妻子临盆了,落稷跑遍了城内每个角落,发疯似地敲打着他能找到的任何一道门,哭喊着谁来帮我母亲接生啊。
可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他回去时,久久不敢推开母亲的房门,生怕见到那个在脑海中怎么都抑制不住的凄惨画面。
直到一阵嘹亮的啼哭声响起,他才迫不及待地推开了房门。
父亲不在,弟弟的名字是落稷给取的。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这时的北人,纷纷意识到老公爷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与落家交好的那些北人也回不来了。
只要将落家残存的这三个妇孺给除掉,那么,北地将重新回到北人手里。
于是,他们重新聚集到了那个被他们赶出宫外已整整一年的落家的破宅前,却发现屋里早已人去楼空。
落稷是个聪明的孩子,他早早便预料到了危险,带着母亲与弟弟,离开了北卫城,投奔了穹隆山,并成功地说服了我。
当他带着我的名头与你姐姐婚约的信物,重返北卫城时,面对的是一群狼子野心,觊觎他王公之位的奸妄佞臣。
这九年来,落稷从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到党同伐异、威逼利诱,渐渐坐稳了北卫公之位。
而穹隆山也借着这层关系,逐步发展壮大,直到如今,确立了北境宗门世家第一的地位。
可人是会变的,曾经的恩惠,会变成如今的仇怨。
穹隆山既是落稷走投无路时的靠山,也是他万万不愿揭起的伤疤,现如今,更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你此番前去省亲,有两个目的。
第一,当然是要陪陪你的姐姐,了解她在北卫的情况,她若受了委屈,你便只管回来告诉我,即便是一方诸侯又如何,我穹隆山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第二,将此物交给落稷,他会明白我的意思。
但你要谨记,无论发生任何情况,都不要与落稷产生冲突,那里毕竟是他的主场,你若有个三长两短,爹即便豁出性命,也追悔莫及。
一切都等回家再说,毕竟与你和月儿相比,落稷他算个屁。
......
父亲的话语犹在耳边,辰星渐渐收敛了情绪,平息了怒火。
他朝着殿外挥了挥手,示意辰驷进来。
辰驷扫视一眼,禁卫撤下防卫,快步走到辰星身侧。
他先朝座上的北卫公和辰月跪拜行礼,道:“穹隆山星组辰驷拜见北卫公、大小......咳,落夫人。”
“免礼。”北卫公微笑着摆了摆手。
辰驷起身将匣子毕恭毕敬地交于辰星,退后一步躬身立在了他的身后。
“这是岳父大人赠予孤的么?”单看木匣名贵的材质及精雕细琢的做工,已属难得一见,北卫公不禁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道:“且打开来看。”
辰星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郑而重之地打开匣子。
殿内众人无不好奇探首观望。
映入眼帘的是红绸的内衬,上边枕着一把七尺长的双手阔剑。
剑身藏在鞘内,鞘色漆黑,似与剑柄一般材质,灯光映入状如烈日焦阳般的剑格,似其中流转着火。
虽未出鞘,但庄重威严之感已扑面而来。
北卫公眼中透出的惊诧狂喜之色稍纵即逝,但满脸的不可置信却是久久挥之不去。
“姐夫,可否?”
辰星将名贵的木匣随手丢在地上,双手握住剑柄,辰驷上前箍住剑鞘,两人猛然反向使力。
锵!
不等北卫公回答,雄浑的龙吟之声顿时充盈众人耳内,盘旋在大殿之中扶摇直上,似欲破顶而出。
惊叹间,众人定睛去看那剑。
火卷流云纹的剑从下,是锋锐无匹的剑锷,宽逾一掌,双刃厚脊的剑身则微显淡蓝,犹如水晶琉璃般晶莹透亮,辗转间有异光巡回流转。
即便再见多识广的人,也从未在八荒之内见到过这样的材质。
“嚯!”
贵族文武无不霍然起身,他们睁大眼睛,怔怔地盯着这柄剑,惊呼声脱口而出。
“这......这是?!”
北卫公强自镇定,但颤抖的声音却将他按捺不住的狂喜揭露无疑。
“穹隆山至宝——与【染月】、【缀星】齐名......不!远远凌驾于它们之上的——神剑【濯日】!”
言罢,辰星费力地将濯日竖在胸前,炁灌剑身,青筋绽起,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声低喝:“斑曜!”
穹隆山三大剑诀之首——【斑曜】应声发动!
辰星平举双臂,濯日森寒的剑锋直指王座。
北卫公惊骇间,霍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