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宪领着护民军第一师的万余士卒,还有董先的骑兵师,王贵的步兵师,直接就在江滩边上,摆下了阵势。
张宪和解闵呼延通的打算完全一样。他也想一举击溃这支南朝最精锐的军队。只要破了这支军队,将再无南军敢来支援扬州。
张宪只有四万人,比解闵的军队少了一万人。可是张宪麾下有一个整编骑兵师,解闵呼延通却只有不到四千骑军。
单论骑兵力量,护民军完全碾压了宋军。
虽然解闵呼延通都是脑子里都长满了肌肉的悍将,毕竟也跟着韩世忠打了十几年仗,经验丰富。
面对护民军的强大骑军,他们没有选择以骑破骑,反而沿着江滩布下了一个刘寄奴首创的偃月阵,以重步兵守住两翼并向前突出,四千骑军藏进了偃月阵中心的凹陷之处。
张宪看到这个阵势,不由哑然失笑。他在竹芦渡硬扛宗翰的七万大军时,布下的也是这个偃月阵。
如今解闵呼延通想对他用这一招,当然行不通了。
张宪才不会让骑兵傻乎乎地冲击偃月阵。
作为军事天才刘寄奴的首创阵法,这个大阵就是用来专门克制骑兵的。
张宪见招拆招,面对偃月阵,张宪让董先的骑兵师分成左右两翼,只攻击偃月阵突出的两个月芽,绝不深入偃月阵的中心。至于王贵的一个步兵师,则以重甲步兵和强弩手列于阵前,以缓慢的速度向着偃月阵的中心行进,准备把宋军的四千骑兵,一举封堵于阵形深处,失去纵横驰骋的空间。
解闵呼延通看到张宪不上当,顿时有点着急。
解闵纵马直出,跑到阵势最前方,大声喝道,“张宪,听闻你骁勇如神,可敢与我解闵阵前一战?”
面对解闵的挑战,张宪微微一笑。
他知道,这是解闵准备利用绝世骁勇击败自己,振兴宋军士气了。
一个势若奔马的大汉纵马跃出护民军阵,手执门扇大刀,厉声喝道,“解闵小儿,想挑战我家张军团长,须得过我傅庆这一关。”
解闵呼延通的骁勇天下皆知。为了不让那两个莽货靠单挑压倒护民军,岳飞提前把傅庆派了过来。
傅庆之勇猛,尚在韩常之上。有傅庆在,宋军不畏惧任何单挑型的猛将。
解闵眯眼打量着傅庆,心中也是暗暗吃惊。不过说出的话依然硬气。“傅庆?无名之辈。既然你想来送死,那我就想杀掉你,再向张宪挑战。”
一听解闵把自己比喻成无名之辈,傅庆气得哇哇怪叫。“就算老子是无名之辈,今日斩杀了你,也能名扬天下。受死吧!”
傅庆一催跨下战马,直扑解闵。手中门扇大刀高高举起,准备把解闵连人带马斩为两段。
解闵冷哼一声,同样催动战马,迎着傅庆冲来。
解闵的武器同样是一把大刀,论重量丝毫不逊色傅庆的门扇大刀。
两人眨眼间就撞到了一起。
“死!”傅庆暴喝一声,门扇大刀直劈而下。
“想得美。”解闵同样一声大喝,大刀上举,格开了傅庆这一刀。
傅庆一刀不中,挥刀再劈,又被解闵格开。解闵瞅准时机反劈一刀,同样被傅庆以刀柄格挡住了。
两马相错而过。
两员猛将兜住自家战马,回马再冲,依然还是不分胜负。
转眼间,傅庆和解闵已经对冲了十几个回合,依然胜负未分。
呼延通颇为紧张地打量着战局。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以解闵的勇猛,竟然拿不下宋军中的一个无名之辈。要知道解闵的武艺,在宋军中仅次于韩世忠。无论和西夏军队对战,还是和金国军队对战,或者平定江南民乱时,只要解闵出马,绝对第一时间斩将夺旗。
今日邀战护民军,本以为解闵手到擒来,没想到碰上了一个势均之敌的高手。呼延通不知道,傅庆之所以名气不大,只是因为一直跟着王彦抗金,因为总打败仗,所以声名不算太显赫。
以傅庆的本领,若是和傅选一起投靠岳飞,如今的名气绝不会亚于杨再兴。
和呼延通的紧张不一样,张宪气定神闲地注视着场中战局。虽然胜负未分,张宪已经可以断定,至少傅庆不会落败。
然而,双方军队谁都想不到傅庆和解闵的战斗竟然持续如此长的时间。
两个杀出真火的猛汉在对冲了二十几个回合之后,因为战马已疲,两个人竟然跳下了战马,开始步战。
解闵步战很厉害,靖康年间围城时,解闵曾在汴梁城外,用一双铁拳,把一个手持兵器的女真千户活活打死。
可是傅庆的步战本领也不是盖的。傅庆是卫州窑户,天生神力,却没学过什么系统的武艺。跟着王彦的两年时间,经常和王彦切蹉,如今已是马战步战皆为上乘的高手。
两人在江滩上展开步战。先是抡大刀互砍。后来干脆把大刀都扔了,开始赤手空拳的搏斗。你擂我一拳,我拍你一掌。
这场步战竟然持续了一个时辰。两人力气相当,武艺相当,耐击打能力也是相当。打到最后,天生神力的两个人也都是气喘如牛,动作迟缓。
纵然到了这个地步,依然没人认输。
傅庆怒吼一声,再次扑到解闵怀里,使了个小别子,把解闵摔倒在地上。两个人就在地上翻翻滚滚地打了起来。
这一次,解闵终于撑不住了。
傅庆瞅准机会,以右臂制住解闵左手,然后以左臂扼住了解闵的脖子。解闵用空着的右手连打了傅庆几十拳,傅庆就是咬紧牙关不松手。
解闵急了,愣是掰断了傅庆的一根手指。傅庆发出一声惨叫,右臂却扼得更紧。
眼看着解闵就要翻白眼,呼延通再也顾不得江湖规矩,率领百余人催马直冲江滩,试图把解闵救出来。
可是张宪早防着这一招。
大将董先同样领着百余亲卫冲出战阵,迎击呼延通。双方一阵混战,谁也没能占得上风。可是那一边,解闵已经被傅庆扼得昏过去了。
傅庆站起身来,擂着胸口一阵狂喊。“解闵小儿,如今知道俺傅庆的厉害了吧?”
傅庆扛着解闵回到阵前,把解闵扔到张宪马前,抱拳说道,“张军团长,傅庆幸不辱命,擒解闵以归。”
张宪冲傅庆挑起大拇指。“傅将军果然神勇。先去找军医治疗下手指,稍后再来阵前。”
傅庆去找军医接骨。张宪这边命人把解闵五花大绑,捆于高高的旗杆之上。解闵从昏迷中醒来,看到自己成了俘虏,不由又怒又羞。
这时呼延通战董先不下,又率兵退回了偃月大阵。
既然尽了力,人没有救出来,只能怪解闵自己不中用。
呼延通不会第二次冲阵救人。
呼延通和解闵的关系并不是太好。这也就是为什么在真实的历史上,韩世忠抢走呼延通小妾,以致愤怒如狂的呼延通扼颈而死,解闵却不发一言的原因。
他刚才催马解救解闵,只是出于同僚的那种关心。如今解闵被擒,呼延通顺势就成了五万大军的惟一主将。
所以,他才不在乎解闵是被斩首祭旗,还是被凌迟处死。
张宪并没打算杀死解闵。这样的猛将,应该死于抗金战场上,而不是死于自己人的刀下。他把解闵吊于旗杆上,只是为了打击宋军士气。
随着进兵的鼓声响起,王贵率领步兵师又开始步步向前。
到了这个地步,呼延通也只能首先出动骑兵,阻滞王贵的前进。
与此同时,董先的骑兵师分成左右两翼,也在冲击呼延通的步兵。
经过一整天的鏖战,双方胜负未分。护民军固然精锐,韩世忠的军队也不是吃素的。
到了第二日,双方休战一天。
第三天,双方再次开战。
但是这一次,呼延通的军队终于扛不住了。因为张宪出动了第一师。
第一师曾在黄河岸边硬扛完颜宗翰的七万大军,号称天下第一师。第一师的进攻和王贵步兵师大同小异,惟一的不同之处,就是无比犀利。
三千强弩手先以弩箭覆盖宋军前阵。随后就是悍将李横,手提七十斤重的熟铜棍,身披金光闪闪的铜甲,率领二千重甲兵突阵而入。
宋军纵然拼死反击,依然挡不住重甲兵缓慢却又永不停止的推进。
打到最后,连呼延通自己都拎着大刀冲到前线,连劈数十名重甲步兵,依然挡不住李横的突击。
辰时开始的决战,不到未时,呼延通的军队就被冲散了。为了防止明州水军接应呼延通逃到长江之南,董先的骑兵师巡弋江岸,让明州水军不敢靠岸。王贵则率领步兵师追杀呼延通的数万败军。
最后呼延通的军队一路溃败至扬州城下。因为扬州城的四门尚且未被壕沟锁死,呼延通率军队突破了岳翻赵万的拦截,涌进了扬州城。
等到他们入城后,张宪就命人把扬州城彻底锁死了。四门所在的位置,各挖了加深加宽的五条壕沟。想从城门冲出来,就是张宪不派人拦截,也需要用几个时辰填平壕沟。
彻底锁住扬州城,张宪勒马城下,冲着守在城头的陈规呼延通大喊,“陈大人,呼延将军,如今朝中大权尽归秦桧。你们坚守此城,其实不是忠于赵宋,而是在为奸相效命。如今城中已无百姓,只剩下你们这数万军队。你们若想为奸相尽忠,那就困守此城。若想为国效力,还请早日开城投降。靖康年间,二帝北狩,天家公主和名臣大将的子女如今皆被金人送往浣衣院,日夜凌辱。凡我中原百姓,稍有血气者,无不想直捣黄龙,戮尽金狗,雪靖康之耻。自相残杀算得了什么英雄好汉?陈大人,呼延将军,张宪言尽于此,该作何选择,就听凭你们的本心了。”
陈规和呼延通全都沉默不语。
锁住扬州,攻灭了呼延通这支军队,可不是张宪进军的真正目的。张宪的目标是金陵。
因为此时的扬州城中差不多有五万大军,又有陈规和呼延通一文一武两员大将,稍不注意,就会被他们文武结合,打出一个扬州版的“顺昌大捷”。
张宪不敢用岳翻赵万这两个二流的将军围困扬州,而是同样留下了一文一武,书生出身的大将许宣,外加悍将李横,率领着整个第一师,外加三千骑兵,驻守于此。
许宣多智,李横多勇。有他二人在,陈规呼延通别想突出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