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天下各方势力嘱目的襄阳之战就这样结束了。对峙了近两月,岳飞率领护民军向王彦大营发起攻击,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就把王彦的数十万大军一扫而空。
王彦率领数千残卒退到长沙,襄阳六郡尽归护民军之手。
因为西军的残暴征粮,襄阳六郡的百姓对朝廷厌恶到了极点。面对护民军的占领,六郡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王彦兵败的消息传到临安,秦桧胡大吓了一跳。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冒了极大的风险起用王彦,正是为了能够击败岳飞。王彦和岳飞对垒了近两月,更让他们坚信王彦正是岳飞的好对手。毕竟自从岳飞于应天府起兵,除了完颜宗望,还没有任何人能和岳飞对峙数十天而不败。岳飞用兵,宛如暴雷闪电,迅猛无比。如今,他们手里也终于有了一张克制岳飞的王牌。
可是,前一封收到的军事情报,两军还在对峙,胜负未分。下一封收到的军情急报已经是从长沙急递到临安。
杨幺及各路义军的数十万大军,全成了岳飞的战利品。连大名鼎鼎的王夜叉都降了护民军。王彦仅率不到万人退到长沙坚守。
可是无论是再没有军事常识的人也可以看得出来,王彦之所以还能守住长沙,仅仅是因为天气炎热,护民军占住襄阳六郡后没再向南进军。如果护民军长驱南下,王彦绝对守不住长沙。
临安府的秦相府里,巨大的失望写在秦桧和胡大的脸上。两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想说话。最受打击的是胡大。
这次他不惜请张三丰出山,在擂台设下炸药,双管齐下,也没能杀死岳飞。而他从天书上找到的王彦竟然也抵挡不住岳飞的攻势。
这只能说明他摊牌的时间太晚了,护民军已经成了气候,岳飞犹如飞龙在天,不复可制。
秦桧突然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眼睛里似乎有泪水滚出。
胡大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由更加烦闷。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丹药,拍到秦桧面前的桌子上。秦桧见此丹药,立即如饿疯的人见了食物,二话不说,打开盒子,直接吞下一粒。然后又把剩下的丹药珍而重之地藏到自己怀里。方才笑着对胡大说,“大首领倒也不必太过忧心。如今已快入暑,岳南蛮的攻势到此为止。等到秋高气爽之日,金国大军南下时,咱们再派王彦攻取襄阳。”
“也只好如此了。”胡大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迅速变得精神起来的秦桧,笑呵呵地说道,“秦会之,你这个人在天书上的名头不次于岳飞。不过岳飞是以其忠其冤闻名千古,而你,则是以害死岳飞的凶手遗臭万年。哈哈。你也不要怪我用销魂丹控制你。因为你这个人啊,太奸太诈了,比李林甫还厉害。不使用销魂丹,我害怕自己会死在你手里。”
面对胡大的这番说辞,秦桧的眼中毫无异色,只是拱手说道,“秦某再奸,也只是大首领的一个马前卒。秦某倒真的希望我还能像天书上记载上的一样,再次干掉岳飞。如果真能杀掉大首领的心头之患,秦某不惧遗臭万年。”
胡大得意地哈哈大笑。“你看你这张嘴,说得我都要把解药给你了。不过嘛,我还是不能把解药给你,就是因为我太了解你这个人了。”
因为胡大仰着头笑,秦桧的眼中方才迅即地闪过一丝怨毒之色,不过一闪即逝。
秦桧并不是九尾狐中的人。他和胡大完全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苗刘兵变,就是秦桧和胡大共同策划的。
以秦桧的性子,在他坐稳枢密使位置,独揽朝中大权后,肯定会第一时间把胡大干掉。但秦桧没想到胡大的智商虽然比不上他,但在地下世界里混得久,又在天书上知道秦桧脾性,直接来个先下手为强,让秦桧吃下了销魂丹。
销魂丹并不是毒药,但在秦桧看来,却比毒药还要可怕一万倍。吃下销魂丹后,会产生短时间的飘飘欲仙。但到了该吃销魂丹的时间,如果没有销魂丹可吃,那种痛苦和难受,却让坚忍无比的秦会之也完全陷入了崩溃状态。他像狼一样怪叫,像畜生一样在地上打滚。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惨叫之声。
秦桧虽然阴毒无比,却绝对不是一位杀身成仁的烈士。面对销魂丹可怕的发作后果,秦桧纵然再恨胡大,也只能服服帖帖地做了胡大的忠狗。正如他做了金人的忠狗。
秦桧也曾建议胡大以这种销魂丹控制护民军的将领。那些毫无忠义之心的军将吃下了销魂丹,绝对也会对胡大言听计从。
胡大颇为遗憾地说,“我这种销魂丹的材料,乃是采自西方天竺国,极为难得。想要大量制作,暂时还做不到。不过你放心,只要我们能在江南再撑一年,我就能用大量的销魂丹毁掉岳飞的护民军。”
秦桧说,“既然如此,我们就必须要守住金陵和扬州。那个扬州知府陈规,真的能够挡住张宪吗?”
胡大信心十足地说道,“这一点你不用怀疑。论起守城,陈规老儿绝对堪称当世第一。不要说张宪,就是岳南蛮亲至,也休想攻下陈规老儿坚守的城池。”
秦桧依然有点担心。“扬州被围已经超过两个月。我就怕城中粮草馈乏呀。”
胡大放声大笑,“这点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张宪和岳飞一样,都是妇人之仁。欲使一城粮尽,当然要让城中的人口越多越好。可是张宪这厮,竟然允许城中的百姓自由出逃。如今扬州城中,百姓所剩无几,只剩下陈规的二万大军。军粮足够三年之食。据我所知,张宪军中的粮草反而已经馈乏,很快就要食尽退兵了。何况解闵呼延通一旦到达长江北岸 ,估计张宪就要兵溃了。韩世忠那厮虽然桀傲不训,但手下兵马着实精锐。”
秦桧这才放下心来。他虽然是胡大的狗,但在明面上,他是明受朝廷的执政大臣,享受着皇帝般的尊荣。他当然希望明受朝廷长久在江南立国。
襄阳虽丢,只要扬州金陵不丢,明受朝廷的统治根基就不会动摇。
但被胡大秦桧寄以重望的扬州城真的能够坚守三年吗?
扬州城。
在中国历史上,扬州是一个奇怪的城市。这个城市总是以富庶闻名于世,但说到战争,这座城市总会成为软弱的同名词。它似乎总被一再屠城。
其实一座城市能战与否,并不取决于普通百姓,而是守城官吏。明朝末年的扬州十日,主要是主持守城的史可法太过无能,手下有数万正规军,守一座天下坚城,竟然坚持不了三天,就被满清破城而入。
看看江阴的阎应元,手下连一个正规兵都没有,仅仅靠着一群民壮,照样能用一座小城抵挡十几万清兵八十三天,并连斩清军三王十八将。
两人对比,史可法真该羞死。
“平日袖手谈心性,临危以死报君王”,这句诗嘲讽的正是史可法那种除了忠义一无是处的官员。
闲话休提,再说宋朝时期的扬州,作为天下数一数二的富庶之地,在不同的主官手下,完全展现出了不同的面貌。
在真实的历史上,南宋初立时,面对完颜宗弼的南下铁骑,扬州城连一日都没守住,就被金兵破城而入,屠了个痛快。
到了南宋末年,名将李庭芝守扬州。
这座脆弱的城市到了李庭芝手下,却展现出了铁打的风采。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元军在最初几年,连围攻扬州都做不到,只能在扬州周边与李庭芝的军队对攻。
那个时期,有“天下精兵出江淮”之说。
大名鼎鼎的江淮劲卒,正是李庭芝一手整训而成。和蒙元军队在江淮一带展开拉锯战,你来我往地斗了十几年,蒙元军队也没能拿下江淮地界。
最后襄阳陷落,元军大举围攻扬州,以绝对优势兵力打了一年多,依然没能打下来。若不是李庭芝的副将叛变献出扬州城,李庭芝和元军还有得打。
纵然如此,李庭芝一手打造的江淮劲卒还是改变了天下局势。散落民间的江淮劲卒,把武艺和兵法一代代地传了下去。很多人也许会奇怪,为什么跟随朱元璋打天下的那帮子名将几乎全出自江淮地界。其实原因很简单,他们多是江淮劲卒的后人。
他们不但懂武艺和兵法,更重要的还是,他们对元朝铁骑毫无畏惧之心。最后终归还是他们推翻了不可一世的大元朝。
不过在这个历史线上,畏金如虎的扬州知府被秦桧调离,最善守城的陈规来扬州做了知府。在陈规的指挥下,扬州城并不比李庭芝坚守下的扬州好对付。
张宪用锁城之法困住了扬州城。船火儿张横和杨幺水军一路纠缠着去了长江下游。
看到长江水路再无阻碍,明州水军指挥使张勇立即指挥水军,把解闵呼延通的五万精兵运到长江北岸,准备一举击溃张宪军团。
作为韩世忠手下的两大猛将,解闵呼延通对护民军没有半点畏惧之心。二年之前,韩世忠攻徐州时,护民军根本抵挡不住韩世忠的攻势。只能坚守城池。
后来猛将解闵先登城池,一人击败了岳翻赵万的联手。若不是赵构有密旨,想坐观护民军和金军两虎相争,不许韩世忠攻下徐州,估计徐州城已经落入了韩世忠之手。
如今韩世忠被软禁在临安府内,但他手下的精兵。由两员最得力的猛将带着,全数来到了金陵。
如果不是船火儿张横封锁长江,解闵呼延通才不会驻兵金陵四十几天,早就挥军渡江了。
岳飞攻破王彦的第三日,解闵呼延通的大军终于渡过了长江。
离长江不到三里远的江滩上,解闵呼延通率五万大军列成阵势,和张宪正面会战。
收到解闵语气粗鲁的战书,张宪只在战书背后写了六个字。“你要战,咱便战。”
张宪留下第一师的五千大军围扬州,由岳翻赵万镇守此地,以防陈规突然斩关出城。岳翻是个没脑子的家伙,很容易冲动。所以名为主将,事关战守之策时,必须要经过赵万的同意。
赵万乃是跟着护民军于应天起兵的旧人。他和岳翻做搭档好几年了。面对岳飞地位的步步高升,很多人都不敢得罪岳翻。惟有赵万,丝毫不给岳翻脸色。
岳翻呢,也不敢在赵万面前,炫耀自己“中原皇弟”的身份。
陈规虽然足智多谋,但城中士卒不到二万人,还多是乌合之众,外加锁城的三条壕沟,如果这样都困不住扬州,岳赵二人也该放下兵权回家抱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