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阀门瞬间敞开了,一段段或温馨或啼笑皆非的过往如潮水般涌来。
“师父,为何给我起的道号叫白灼啊?”
“你名唤淳小白,名字里本就有一‘白’字,而这‘灼’字有明白透彻的意思,为师愿你这一生能活得明白透彻,也愿你学习道法能够学得明白透彻,故取此道号。”
那时,淳小白尚不知道毛山道人非常喜欢的一道菜就叫“白灼菜心”。
“师父,为何屋后这‘百药园’里一株药材也没有?全是些白菜,包菜,莴苣,萝卜之类?”
“小白,你可听闻过‘冬吃萝卜夏吃姜,不劳医师开药方’和‘是药三分毒’这两句老话?”
“原来如此,徒弟懂了。”
“嗯,孺子可教也。”
那时,淳小白尚未知晓在他来毛山拜师之前,毛山道人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
“师父,您这酒葫芦里装的咋是水嘞?”
“为师哪里说过这是酒葫芦?喝酒伤身,为师从来不喝。”
“那为何会有酒味呢?”
“它曾经是你师爷的酒葫芦,你师爷喜酒,这葫芦伴随他数十载,残留一些酒香不足为奇。”
“师爷的?”
“别小看这葫芦,只要保养得当,可保数百年不腐。”
“弟子明白了。”
那时,淳小白还没想过师爷的葫芦还会传到自己手里,更加不知道在他拜毛山道人为师之前,毛山道人其实嗜酒如命。
“你砍的薪柴所卖得的钱,为师暂且帮你存着,等你需要时再给你。”
淳小白摸了摸前几日毛山道人交给他的钱袋,底部鼓鼓囊囊、硬邦邦的,突然想起了曾经毛山道人说过的他压根不相信的一句话。
他终于明白毛山道人上一次下山没有带上自己,而是带上了一个大包袱,是为了在临走之前将自己的一些不必留给他的值钱物什典当掉,包括他那唯一一件收藏已久的半新玄色道袍,最终留给了他一百五十六个铜板和一两碎银子。
其中那五十六个铜板便是淳小白三年来所砍木柴换得的钱。
“你这妖侍缔约术火候太差,若是遇到凶恶的妖,要么斩杀,要么逃走,别老想着把它收为妖侍。”
曾经,淳小白为了方便偷懒,求毛山道人教自己妖侍缔约术,此法可以与降伏的妖怪缔结主仆契约,让妖怪做自己的仆人,帮他干活。
却不想自己连最低等的山精小妖都收服不了,每次练习,都是毛山道人先抓住驯服再让他试着缔结契约,即使如此,淳小白的成功率也不过六成,且同一时间只能与一只精灵或妖怪缔结契约,契约的有效时长不超过三个月。
而毛山道人同一时间可与数十只缔结契约,而且只要他不主动解除契约,这契约便会伴随精怪终生。
即算是苦练了近三年,淳小白与毛山道人依旧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毛山道人的敦敦教导和中肯告诫在他耳畔频频回响。
淳小白抹掉了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摆出了笔、墨、纸、砚,努力回想着三年前毛山道人刚收自己为徒、身体尚且安康时精神的模样,一笔一笔慢慢地描摹起来。
他没有学过画画,只跟师父学过画符,一笔一画有些歪扭,有些粗糙,却也还算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