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午后。
有阳光的地方就有阴暗。
这座城市车如流水,人来人往,一派繁华景象。然而在各个角落,却布满了乞丐。
此刻,在城东的一条巷子,正有四个乞儿在嘻戏打闹。遇到有人经过,便呼啦一声围向前去,抱腿的抱腿,揩鼻涕的揩鼻涕,边揩边道,“大爷大妈,叔叔阿姨,我都三天没吃饭了,您就可怜可怜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的,都快饿死了~~”这几个乞儿最大的看上去也不过十二三岁,说的话却是这般乱七八糟地。有大人看脱不的身,无奈下只好给个铜板。基本上这一招这些乞儿屡试屡爽。
眼见天色将暮,一乞儿摸摸肚子,不早了,回去了,晚上再来。这乞儿看上去约莫十二三岁年纪,隐隐是众乞儿之首。一张满是泥泞的脸上唯有双眼睛闪闪发亮。那眼神,哪象刚刚揩鼻涕的乞儿。
三乞儿应和了声,随着这乞儿回家。回家?当然,乞儿也有家,上有老下有小的家。
“小李哥,那边有包子卖。”说话的是众乞儿年纪最小的,名易金金,想是其父母原本是希望生块金子出来的吧。小李哥却是叫领头乞儿,本名李仪。
李仪点了点头,摸了摸兜里,向三人道,“你们身上都有多少钱?”三人犹豫了下,把钱从兜里摸了出来。这易金金小鬼最多,有五个铜板,其他二人都是四个,李仪把钱拿过来,想了想,又拿出一个个易金金,道,“你最小,这铜板你拿去买零食吃吧。”易金金看了看李仪,又望了望旁边两个眼神发直的乞儿,摇了摇头。李仪朝他眨了眨眼,把身体扭了扭,他兜里传来一阵金属碰撞声。小乞儿大喜,忙把那铜板拿了过来。李仪笑了笑,问旁边的两乞儿,“你们有什么意见吗?”两乞儿摇摇头。易金金捏着铜板,向旁边两乞儿道,“两位哥哥,我们一起来分这个铜板吧。”两乞儿一愣,又摇了摇头。李仪笑道,“好了,你们两个也拿个铜板去吧。”两乞儿顿时两眼放光,一阵欢呼。李仪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走,我们买包子去。”
一个铜板两个包子,李仪身上共二十个铜板,众人买了四十个包子,兴高采烈的往家走。他们所谓的家在城北的一座破财神庙里。城北是一大片的贫民区。穷则思变,于是众人集资修建了这座财神庙,只是日子天天过去,这财神没动静下来,自然也就没人延续乡火了。不过想来有信仰总是好的,要不全天下无家可归的人,若无这种不显灵的庙,到何处去安身。
真正的家,是一个人在世上找寻的那中归属感。所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大概便是如此了。
此刻在铺满稻草的破庙里,坐满了老老少少二十多人。众乞儿兴致勃勃的赶到家中,发现每个乞儿面前都摆了两个馍馍,十来个老乞儿正坐着打盹。看来是在等迟到的他们四人了。李仪叫旁边两乞儿,“小四,小六,去,每人再发个包子。”两乞儿应了声,发包子去也。这时一乞儿站起来,道,“小李哥,这些馍馍就是我们今天下午的收获了。”李仪点了点头,“小旺,坐下吧,大家一起吃了。”
一顿包子大餐吃完,李仪舔了舔手指,"这里还有十五个包子,小旺,你把他交给的赵老爷爷收好,等下我们出去继续上班,把明早的早饭钱搞定,```几位爷爷就留在家里了。”
众乞丐唱着歌,雄纠纠,气昂昂,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衣服破,你的钱,他的钱,都是我们的钱````
出了破庙,李仪一声大喝,“散。”众人立刻在夜色中四面八方作鸟兽散。李仪带着小易金金,慢吞吞的往城南走着。“小金金,你几岁了?”“八岁了。”“你还记得你是哪里人吗?你爸爸妈妈呢?”易金金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李仪叹了口气,这易金金是赵爷爷在城北的一个垃圾场捡到的。当时大概六岁,在垃圾场蜷缩着发抖。老乞丐看他可怜,又小,便把他拣了回来。
捡人也是李仪提出来的,他说要壮大乞讨队伍,乞讨的人应该有富同享,有难同当。因为他也是从小没了父母,也是个老乞儿带大的。他七岁的时候,带他的老乞儿在饥寒交迫中死去,这对他打击很大。没办法,那年天灾,饿死的人不计其数,乞丐自然是第一批被饿死的对象。后来,李仪坚强的活了下来,然后流浪到伴月城,也就是这座城市,然后渐渐聚集了一批小乞丐。这其中的一部分正是因为五年前那场天灾沦为乞丐的。李仪为了感激故去的老乞儿,凡是被他发现的老乞丐都会被他接到破庙去住,有福同享。
正所谓众人齐心开大船,众乞儿在李仪的管理下也过的勉强足食。而且老的太老,小的太小,也没什么别的想法,也甚是快快活活的过的一天是一天。
小易金金允着指头,边走边问,“小李哥,今晚我们去哪上班?”李仪漫不经心地走着,心不在焉的回答,“就去最繁华的地段。”“好啊,好啊。”易金金突然跳起来拍手道。“好你个头,”李仪吓了一大跳,一巴掌从小乞儿头上扫过。“唔。”易金金一脸委屈,又把手指含在嘴里。李仪一是一巴掌扫过,“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把手指含在嘴里。下次看见,非把你手指切下来做包子吃。”小易金金一脸委屈,不甘心的把手指拿了出来,心里暗骂,“死小李哥,想我这手指都想好久了,哼!”他想着,又舔了下,“你想的美,我自己都舍不得吃,只舔```”李仪看易金金样子,一阵恶心,“你给我滚一边去,下次看见我叫你**趾。”
但凡城市最繁华的地段一般就在城市中心。伴月城也不例外。这伴月城是当世最大的三座城之一。另外还有***,双星城,三座城各有一个城主,其下附属小城不计其数,各有小城主管理。
这伴月城由三纵四横所构成主城区。越过北边的大片贫民区依次是管商的住所。城主府则在南第三横,东第二横的主干道上,那是整座城市最高最大的建筑。
现在是华灯初上时分,,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酒楼妓院林立,各色人流出入其中,一派歌舞升平。
本城最大的酒楼当属“千日醉”酒楼。这千日醉酒楼生意兴隆,灯火辉煌。吊着的两盏灯笼映着旁边的一副对联清清晰晰“浮生难得半日闲,不胜酒后一场醉。”横书,千日醉。据说这是现任城主的亲笔题词。
此时李仪与小易金金就站在酒楼大门口,远远的看着。这里可比不的城东那地方,这里出入之人非富即贵,那套抱腿揩鼻涕的招数可行不通。况且人多就容易乱,可能还么一等你鼻涕上身,人家就踩在你身上过了。
“好功夫,这两行字笔走龙蛇,龙飞凤舞,苍劲之中带着圆润,力透纸背,当真是入木三分,淋漓尽致啊```”此时有一老乞丐在两小之前摇头晃脑的念着,要多恶心有多恶心。李仪一阵火大,问旁边的易金金,“这是什么时候来的乞丐,我怎么不知道?”要知道,整个伴月城的乞丐他十个认识九个半了,还有半个是因为他还要过几天才会沦为乞丐。
易金金也仰着头,“小李哥,这人我们怎么不认识呢?”
李仪也是一片茫然,“不知道。”“小李哥,那人在说什么呢?”“他好象是在说那幅对联。”“那对联有什么好说的?”“我也不知道,”李仪望了望前边的老乞丐,也是不明白。“哦```可是他为什么要把脑袋晃来晃去呢?”易金金一脸纯真。“
他~~大概是得了颈椎病。”李仪想了想,认真答道。“哦,那他是不是现在很痛苦呢?”“应该```会吧!”“那他为什么不用**筋骨片呢?”“````他没有钱,”李仪大喝,小屁孩就是罗嗦。易金金吓了一大跳,又怯生生的说,“我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他~~~”“滚,一般人不要告诉他!”
两人在酒楼前一阵沉默,看着那乞丐在前边不住摇头晃脑自言自语手舞足蹈。这时从千日醉酒楼走出一位公子,手拿折扇,衣着华贵,脸色蜡黄,背后跟着四个虎背熊腰的大汉。五人理也不理后边小二掐媚的话“黄大爷,您慢走,下次再来啊```”
五人一撇眼看到正在摇头晃脑的老乞儿,走在前边的公子把头仰了仰,一副你得仰视的样子,哼了一声。立马有个大汉走向前来,把那个正自沉醉的老乞丐一把推开,又站回原位。那公子又哼了声,两小吓了一跳,忙让开一边,眼里闪着羡慕的光看着走过的一行。
等五人走远了,两人才收回目光,心里满是羡慕。“我长大了也象那样,”小易金金叫道。李仪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不做公子,做个护卫也好啊`````所以我们都要长的高高大大的,要强身健体````”
“两位小兄弟。”一句话把二人拉回现实。李仪回过神来,握了握拳头。说话的是那个老乞丐。李仪很有礼貌的回答,“老伯,刚刚是您在叫我们吗?“当然是我。”老乞丐顶着头乱糟糟的头发,摸着下巴几跟发白的胡须,自以为一付乞丐高人风范。“那,有什么事呢?”李仪见这乞丐衣不蔽体,脸颊深陷,一副风烛残年的样子,仿佛一不小心即将立地成佛,不由小心翼翼的问到。
“恩,”老乞丐摸着几根胡须,似乎很满意李仪的态度,“我观两根骨奇佳,是块练武的好材料````````??¥%#%—*,我这里有武功秘籍一本,希望能收两位做关门弟子,以承衣钵```”“武功秘籍?”两小一听,登时两眼放光,有了武功秘籍,成为武林高手指日可待,那以后不是吃香的喝辣的```“哈哈哈哈``〈周氏第一笑〉”“谁在笑?”李仪大惊。“是我,”易金金抬头道。“你?”李仪大吃一惊,“你这哪学的,有这么笑的吗?”说着,又一巴掌扫过去。
“住手。”老乞儿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把李仪的巴掌定在了空中。李仪愣了愣,改扫为拉,忙拉着易金金往下拜,“拜见师傅。”“哈哈哈,”老乞丐甚为满意,坦然受了一拜。“嘿嘿,”李仪站起身来,诞笑着搓着手,“那个,师傅,您看,武功秘籍是不是该给徒弟了,徒弟学成之后,包准你享尽荣华富贵。”
老乞儿摸着下巴,一双眼睛骨碌碌转着,“先不急,徒儿。为师漂泊一生,久闻这千日醉酒楼是人间福地,最大的心愿就是在这里边吃一顿```唉,为师老矣,恐时日无多,两位徒弟若能助老夫完成这一心愿,老夫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助两位徒儿成为武林高手```”
李仪一阵头大,这老不死的,要死了还要吃大餐,太浪费了。嘴上却道,“这个,师傅,你也知道,我们这一行无本买卖,基本上是吃了上顿愁下顿,这千日醉酒楼一餐抵的上我们一年的收入了```我看应该等我们学成了本事,以后你就可以天天在这里边吃了。”一番话可谓入情入理,听的易金金不住点头。
“徒弟此言差矣,”老头摇着头,“老夫已经蹉跎一生,再也等不下去了,昨夜我夜观天象,发现老夫的本命星已经暗淡无光```”“不会的,师傅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李仪忙拍马屁。“唉,老夫已经一百二十岁多了,怕是再也活不下去了```”
“一百二十岁?”两小异口同声,一阵惊讶。“不是吧,我看你也就五十岁的样子,风华正茂呢。”李仪又想拍马屁。“哼,”老乞丐脸色一变,“那你是说我白活了七十多岁了?”“啊,”李仪大窘,拍马腿上了,忙道,“徒弟的意思是说您驻颜有术,可没别的意思。”“你就是这个意思,”老乞丐忽然象个无赖般叉着腰,指着李仪道。“没有,我没有,”李仪紧张武功秘籍就此失去,忙于辩解,没注意老头形象。“哼,还说没有,那你笑什么?”“我没笑啊,”李仪莫名其妙,看那老乞丐,却是指着易金金。小乞丐已经笑的没个人样了。
李仪一巴掌就扫过去,“你笑什么?”易金金还在笑,他指着老乞丐说不出话来。李仪诧异的望过去,却见那老头依然一派仙风道骨,他又向后边望了望,也没见到传说中的美女被自己裙子绊倒在地的激动场面。不由火冒三丈,“笑什么笑,再笑我把你做包子吃```”“不要,不要,”易金金马上止住了笑,可他一见老头又一副高人形象,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老乞丐恼羞成怒,一甩衣袖,“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李仪看老头要走,不由大急,正欲追去,想了一想,又停住了。转过身来,对着易金金就是一通好骂。易金金只是嘟着个嘴,不予辩解。
骂的一阵,李仪口干舌噪,终于想起正事情来了。武功秘籍归武功秘籍,现在的保证自己先活下去,而且,现在知道武功秘籍的事了,对未来更有希望了,所以,千万不能饿死。李仪叹了口气,看了看灯火辉煌的酒楼,拉着小家伙往一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