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渐又去临照了?”
山峰如刀削,陡陗险峻,一条青石板小路蜿蜒而下,隐于薄雾之中,若有若无的流水声从远处传来,它有一个优雅的名字,叫清风涧。
而那绝壁前方,是深不见底的渊崖,两人临渊而立,其中一人目瞭远方,淡声询问。
两人一身白底蓝滚边的道袍,迎风鼓动,头束镂空雕冠,以玉簪之。
“是!”另一人犹豫了一瞬,答道。
良久,两人没有再说话,忽闻一声低叹,随风散去,不知是惋惜,还是感叹。
花辞醒来的时候是在水中,彼时她还如同一条游鱼一般,不时吐着泡泡,让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另类惩罚?
她缩了缩手,锁死在四肢上犹如儿臂粗的铁链,泛着幽幽冷芒,在充满阻力的水中慢慢浮动,远远的看不到尽头。
天门合众之力召集的九十九道天雷也没劈死她?
花辞只愣了一会儿神,便将这个问题抛开了。她的宗旨一向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既然没死成,不如再去天门晃荡晃荡,找找场子。
作为曾经谈之色变的女魔头,堂堂天门镇山之宝寒锁链,在她眼里也不过是小儿科,天雷都没劈死她,这小小寒锁链算什么。
不过片刻工夫,花辞便临水而立。
等等,这小豆丁是谁?
似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花辞踏出一步,往水边再站了站,盯着水中倒影看了良久,默了。
“嚯,果然活了!”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如同从海边沙里冒出来的,兴奋中带着好奇,但片刻后似乎又觉得理所当然。
“……你在看什么?”见对方不搭理自己,那细声细气的声音慢慢向水边挪去,似乎也想看看花辞在看什么,少顷,见水中只有她自己之后,又喃喃自语:“难道是因为死得太久,五感退化了?”
花辞的视线往旁边移了移,只见一条细弱的南蛇正摆动着尾巴,那模样就像她身上有个巢似的,吭哧吭哧的准备往上爬,爬得积极向上,十分感人!
小豆丁伸出细嫩的手,精准的掐住了南蛇的七寸,将它拎到眼前:“宗门奉为至宝的蓝血蛇,百十年没见了,不知道味道变没变!”
南蛇一脸懵逼的对上这精致细嫩的小脸,明明是个十来岁的小豆丁,说出来的话却噬血而骇人:“我有剧毒的!”等等,这不是重点,南蛇看她一脸不以为意,又补充道:“我是专程来等你的!”
花辞闻言一愣,这百八十年过去,自己竟然被一条蛇惦记上了?
是她以前太重口味?还是这条蛇太不知死活?
南蛇连忙趁她愣神之际从她的两指之间游出,但是却没有游远,而是盘在了她细白的手腕上,把自己当成一个精致的手镯,支着脑袋继续说道:“有人以性命为代价,做了一个豪赌,而我是督行者!”
有病吧?
有病早治行吗?
现在的人都这么大方了吗?
花辞压根不信它那一套说辞!
真是世风日下,连小小一条南蛇也能欺负到她头上来,真当她百年女魔头白喊的!
花辞轻哼一声,抬手便朝着南蛇的七寸掐去。
“小小年纪,何故轻生!”伴随着一阵冷冽的清风,花辞还没摸到蛇,整个人便如同被风卷上半空,再飘飘然落地,整个人离水边,已经远了许多。
而南蛇在对方出声之际便缩回了花辞的袖子里,将自己盘在那细白的手臂上,一动不动装死。
开玩笑,一个是仙门里分神期的云荒仙尊,一个是半点不尊重生命的女魔头,这两相对上,它要再蹦哒,只能当炮灰。
别问它为什么知道对方来历,毕竟对方隔个几年就要往这里跑一趟,想不认识都难!
也不知道是不是女魔头点儿背,正巧就遇上了。
轻生?
花辞气笑了。
“少年人仙风道骨,没想到小小年纪眼却瞎了!”
眼前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长得秀色可餐,尤其是那一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要将人沉溺进去,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微微低垂着,柔和了那冷硬的脸庞,泛着一丝迷鹿般的无辜,让人移不开眼,配着微蹙的剑眉,那股清雅的俊逸简直直逼花辞心底,让她久未心动的老心肝不由自主的颤了颤。
花辞有一瞬间的走神,换成以往她会如何?
哦,这么漂亮的男人,当然是抢回家了!
目光下移,白底蓝滚边,仙门人的装束,花辞方才还略微沉迷的目光瞬间清明,对于仙门人,她尤为不喜,毕竟从她练功有成开始,仙门人便看她不顺眼,一口一个女魔头,明明打不过,又喜欢天天追在屁股后面喊打喊杀,烦得不行。
可惜了!
小模样真不错!
下辈子记得投个好胎!
花辞唏嘘之余,不忘灭口。
正巧看看自己功力退化没有。
凌厉的掌风如同实质的利刃,破空逼近,秋日清风,却如同夹风带雪,下手便是取命,没有半分犹豫,一如当年的无情。
下一瞬,意外陡生,掌风在将要接触到眼前人时,那一身功力如同被人开闸泄洪,放了个空。
小豆丁一个猛子扎进了最讨厌的仙门人怀里,如同乳燕归巢,欢喜得紧。
花辞脑子瞬间空白,甚至还不合时适的想说一句:他身上真香。
半晌,才黑着白嫩的小脸,试图将自己从仙门人怀中拔出来。
正当她努力得小脸通红时,一双大手扶住她小小的双肩,助她站立:“别怕,你今日心中过不去的坎,未来回头再想起时,只会觉得它是一个无足重轻的故事!”像是怕吓到小孩子,他的声音特意放轻。
明显,对方没有安慰小孩子的经验,毕竟像这种具有深意的话,没有哪个十岁小孩能听懂。
但对象是花辞!
那可真是个悲伤的故事!花辞恨恨的想。
一抬眼,那双深邃得让人沉溺的眼睛,正正对上,花辞深吸了一口气,举手投降,在心里暗暗感叹,美色误人啊:“多谢道长哥哥!”
藏于袖中的南蛇闻言,只觉虎躯一震:女魔头被夺舍了吗?
听听这声肉麻的‘道长哥哥’,它做梦都不敢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