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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三角地

星期天的上午,踢完足球,王振东是被韩波带去的三角地。

三角地,燕大的圣地,燕大精神的缩影,是燕大学子生活的一个核心,也是燕大的象征。自 1978 年恢复高考以来,一代代学子在未名湖畔沉吟,在南门宿舍里辩论,最终,思想的火花汇聚在三角地。

三角地北通图书馆和各教学楼,南连各学生宿舍,是学生上下课必经之地,倒也十分方便。

一到三角地,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信息栏里的各种各样的海报。

某某文学社在招新、那位英年早逝的年轻诗人的诗、某某乞求女友与他复合、某某毕业了,要卖掉他的自行车、某社团的讲座……

令王振东惊讶的是,信息栏上,商业海报居然占据了半壁江山。

各种考研信息、速记班、GRE 与 TOFEL 培训班到处都是,这一景象,让王振东不由想起了那部黄教主主演的电影,成东青被女友抛弃,到处贴英语培训广告的一幕。

90 年代初,燕大学子趋于保守,变得世故,出国开始流行,潮流绵延至后世。

王振东也知道,在后世,由于某些原因,三角地被夷为平地,许多燕大的学子口诛笔伐,却不能改变继承的事实。

“三角地越来越让人失望!怎么会这么多的商业广告?”

韩波摇头晃脑,显然对心目中的圣地不满。

“这就是时代的变迁,谁也阻挡不住。”

王振东也是摇头。作为书生义气、挥斥方遒的理想地,在大时代的思潮冲击下,人心思变,更多的学子不再忧国忧民,反而开始关心自己的前途,不知这是时代的进步,还是时代的悲伤?

“两位同学,要不要参加我们的话剧社?”

有两个女生小巧玲珑,拿着海报过来询问,王振东赶紧摆手。

“不用,不用!谢谢!”

他自然没有话剧细胞,就不要在大众眼前丢人现眼了。

朗朗的吉他声谈来,王振东转过头去,原来是一群学子在弹吉他,嘴上还轻声吟唱,很是动听。

“栏杆处等待出现,

别人和朋友或是亲友在说笑聊天,

…………

这感觉就像在,

也不知是不是

…………”

王振东一眼看见,一群抱着吉他的学子里,赫然有杜小东的身影。看来,此君果然是有些影响。

“振东,要不要过去表演一下?”

韩波也看到了杜小东,向王振东问道。

“算了吧,赶紧回去,我的衣服还没有洗。”

王振东摇了摇头,吉他都没有,他在这凑什么热闹。

韩波撇了撇嘴,跟在王振东的身后,就要离开。

“王振东,等一下!”

后面有人大声喊着,王振东转过头去,杜小东追了上来。

“学长,那天的事,不好意思。”

看到杜小东过来,王振东主动道歉。

本身就没多大的事,杜小东也要毕业了,没有必要搞的跟仇人似的。

“说什么呢,走,一块过去玩玩。”

杜小东倒是爽快,拉住了王振东就走。

王振东和韩波对望了一眼,跟着杜小东过去。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经济学院的王振东,吉他弹的不错,还能作词作曲,大家认识一下。”

杜小东的一番介绍,学子们纷纷点头,向王振东打了招呼。王振东赶紧礼貌回应,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王振东的学长,他自然要谦虚一些。

“王振东,是你说的燕大唱歌比不过清大?”

一个年龄稍大、眉清目秀的学子抱着吉他,目光炯炯看着王振东。

王振东听得出来,刚才的新歌,应该就是这位学子所唱。

“学长,不是我信口开河,事实情况就是这样。”

王振东毫不掩饰,脱口而出。

后世,清大出了那么多著名的歌手,而燕大又有几个。

“那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清秀男年龄二十出头,涵养极好,说话也是口气温和。

“学长,愿闻其详!”

“那是因为清大的只要把意思唱明白就行,而燕大有他的学风,那就是他的人文精神。燕大的学子,并不需要弹琴唱歌去谋生和展现自己。反而清大,泡妞赚钱的大有人在。两者的追求和格局完全不同,”

清秀学子的话,让王振东一下红了脸蛋。

有许多事情,只有身处其中,才了解其奥秘。自己,还是太肤浅了些。

当众卖弄了一下,自己也有些飘飘然了。

“学长说的是。学弟受教了!”

王振东轻轻鞠了一躬,表达自己的敬意。

“王振东,方教授和我谈过你。”

清秀男哈哈笑了起来,伸出手来。

“认识一下,我是经济学院的研究生,我叫江昌,你叫我昌哥也行。”

经济学院的研究生,那是妥妥当当的学长。

“昌哥,你好!”

王振东伸出手来,两个人紧紧握在一起。

“王振东,不瞒你说,我和杜小东、李建军几个人组的乐队,如果你愿意,大家可以一起玩。”

“乐意之至!乐意之至!”

王振东态度谦恭,和一旁的李建军握手。

“建军,小东,以后咱们南山乐队就有 4 个人了。即便明年小东离开了,咱们还有三个人,能搭起架子。”

江昌拍了拍王振东的肩膀,哈哈笑了起来。

“王振东,开学那天你唱的新歌,能不能给大家再表演一下?”

杜小东在一旁说道。他不想他介绍的人,是个绣花枕头。

“振东,学弟,要不你就表演一下?”

江昌使了个眼色,李建军从脖子上卸下吉他,递了过来。

“来一个!”

周围弹吉他的学子,纷纷喊了起来。

“王老大,事关我们 404 室和经济学院的声誉,你可不能撒汤啊!”

韩波也在一旁,急声督促了起来。

“各位,献丑了!”

王振东轻轻咳嗽了一声,开始弹奏了起来。

果然,随着王振东的弹唱声,旁边的学子,弹吉他的、看信息栏的、招社员的、南来北往经过的,都被吸引了过来。

江昌和李建军对望了一下,都是有些惊诧。

怪不得杜小东如此推崇王振东,此君果然有几分才气。

听着听着,江昌的眼眶发红。

无尽漫长的旅程,向着远方独行的浪子,这不就是自己这些年的人生写照吗?

王振东弹奏完,周围响起了震天的喝彩声和鼓掌声。李建军恍然若失,杜小东和江昌也是纷纷鼓掌。

一首原创《故乡》,已经点燃了所有学子的热情。

“王振东,这是你的原创歌曲?”

李建军惊讶地问道。他从来没有听过,杜小东说过,这是原创,他是半信半疑。

“学长,确实是我的原创。”

看到李建军眼神里面的怀疑,王振东微微有些遗憾,自己名气太小,还没有得到众人的认可。

“振东,凭你这原创,都可以参加燕大的校园歌唱比赛了。”

江昌按耐下心头的震惊。他是去年校园歌唱比赛的冠军,按照王振东的水平,如果他参加今年的歌唱比赛,很有可能是他的劲敌。

“王振东,再来一个。”

韩波大声喊了起来,引起旁边人的一阵附和。

“再来一个!”

王振东苦笑了一声,想把吉他递过去,却被李建军推了回来。

“王振东,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原创歌曲?”

看到李建军眼里怀疑的表情,王振东心思一转,收回了吉他。

“各位学长,各位同窗,那我就给大家再表演一首我的原创,歌名叫《不负时代》!”

韩波满脸通红。自己的同窗、上下铺的兄弟,果然是一位大神。

他连那个什么《夜空中最亮的星》都不唱了。

李建军和杜小东等人摆了摆手,周围很快安静了下来。

王振东的弹唱声,也随之开始。

“沉睡的人心潮澎湃 热血流过动脉

别让梦想带着遗憾 醒来

总有人被世界淘汰

总有人被记载

在这尔虞我诈的舞台 挺过来

…………”

王振东大声弹唱,尽管没有电吉他,他粗犷高亢的声音,也唱的是淋漓尽致,也让周围的学子热血沸腾。

“磨难用双手推开

全力去对待

豁出去才痛快

看我和命运 谁厉害

有一天我会卷土重来

创造新的未来

…………”

弹吉他的空隙,王振东冲着杜小东大声喊道:

“杜小东学长,明年你就要毕业,祝你在人生道路上,全力以赴,打败命运,初心仍在,不负时代,铸就自己的人生之路!”

杜小东眼神空洞,像发呆了一样,听着听着,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有一天我会卷土重来,创造新的未来,遍地狼藉会被黄沙掩埋……

也许这就是人生,虚荣、懦弱、磨难在它面前一文不值。

徐丽丽和周玲从图书馆经过,远远的听到三角地人声鼎沸,歌唱声源源不断,她们惊讶地来到人群跟前,只见学子们围了里三圈外三圈,热情高涨,正在听里面的歌手们弹琴唱歌。

“沉睡的人心潮澎湃 热血流过动脉

别让梦想带着遗憾 醒来

总有人被世界淘汰

总有人被记载

在这尔虞我诈的舞台 挺过来

…………”

光是歌词,已经让她们怦然心动,加上高亢的吉他声,让人毛发竖立,心跳加速。

人生没有彩排,磨难用双手推开,看我和命运谁厉害,有一天我会卷土重来,创造新的未来……

这是谁写的歌词,怎么会这么燃?

熟悉的声音传来,让她们心头一震,她们挤开人群进去,果然看到王振东和杜小东几个人正在自弹自唱,热情奔放。

“徐丽丽、周玲,你怎么才来了?听,王振东的新歌!”

看到徐丽丽和周玲出现,韩波赶紧跑了过来,满脸的兴奋。

徐丽丽和周玲面面相觑,下意识跟着鼓起掌来。

这个王振东,的确是太……特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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