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之行也久,然不知何往,亦忘其归路,飘零天地间,浪迹江湖处,时人皆谓我以逍遥,唯自知其落拓,遂辑往成册,自云:少陵游录。聊以凭吊。
且寄平生梦。笑鲁桓、黑肩不骋,映江花月。还日还须待月明,那堪温柔悄许。似明暮、几出云弄,年岁尽将江水颖,花期不期平生轻付与。风雨落,雾蒙生。
落摇青丝十载去。栀子在、人复何处。枉春风许。天渊落峡鸣尘涧,应是凡间有语。鱼渡何、水流涓泉。终是离愁三万里、恨杨柳宿浦孤鸿没。回首望,终萧瑟。
蜀地乐温,隔绝重庆于长江,临邻水以红河,南倚巴陵,北接临江。
晴翠楼,这几日来了些外地人,逗留了好些日子。华服宝剑,谈吐之间尽显不凡,说的也与西南官话相异,自称中原而来,本是途经御临,却只因听得楼中姑娘唱得弹词一套,被唱词深深吸引,故逗留在此,每每问及何人所作,姑娘们皆避而不答。
这日,少年们楼间饮酒,忽的月琴声起,加之以说白,此间人声嘈杂,未听人声,只晓琴乐,旋弦之间,似老者长叹,半生说尽,惆怅徒生。
“往轻少年事”
散词自莫愁口中出,人声俱寂。
“谁道便逞向着黄黄昏昏功名利路!顿了梁园月、消了金陵曲儿,年少尽负!”
苏州弹词月琴琵琶,到这山城之中,却别来几分凄凉。几名外地侠游儿这几日只等听完这弹词最后一首,便迫不及待再向画柳姑娘询问弹词谁作。
“画柳姑娘,前几日我弟兄几人就闻这词乃是他人所作,可楼中王姨却始终坚称是楼中之人所创,画柳姑娘可否告知我兄弟几人这词何人所作?”一人趁着酒意便摸向前去,拨开说白老者,对着弹唱完毕的画柳姑娘先是行了一礼,然后问道。
“王嬢嬢所说没得错,此词就是我晴翠楼中人所作。”画柳掩面而笑。
“可是我听这词中之意,不像是年方二九的姑娘们所能作出来的、”说完高大的身躯侧了侧身,指着那头发花白却还算精神的老者,后者正欲离台,“难不成是这老头,昨日我听闻他是从锦官来的,但一身风尘,未必见得能写出这般话语。何况这老头的口音还是临川人士,而这弹词却是西南话。”
“先生慎言,汤老是我等薄幸女子都仰慕的先生。至于这词作者,实恕我不能相告。”
一切都得从那时开始:
自南坡之变,天下割地而治,大权旁落豪门,是以腐败贪污、贿赂公行肆虐,横征暴敛、苛捐杂税繁多,较于朝廷之初征税甚之二十,且中原饥荒起,贵族圈地撵民,流亡之人甚多,天下乱起,北有弥勒佛当天下,南有红巾北上,东起定光佛,故有:十朝荒唐起,三皇恩泽消。朱檐笙歌尽,原野哀嚎鸣。百村少一存,万里唯狗吠。浩浩苍天意,何时盼民归?
却说这乐温御临镇,烟起天青而雨缠绵,远山隔绿风倚飘飏,酒肆歌楼依柳而起,青石道绕户环行,御临河穿西南而过,故云御临镇。此时已是学堂散学已久,少年杜少陵却未随府上来人一同归去,而是向着镇外半涯而去,御临镇虽居偏隅,但其却是蜀地通渝州便捷道,往来商队、侠游儿不绝。
在少陵幼学之年,便有一位称是来自西安府的侠游儿来到此处,自名白及,约莫始室般年纪,生得浓眉大眼,身材高大,因蜀地村落乡镇之间,相隔甚远,多日的奔波却是使得他一身青衫变得灰溜儿。御临镇因御临河水鱼肉质鲜美闻名巴蜀,白及这位侠游儿大概也是想来尝鲜,在御临酒楼流连许多日,每日必醉,醉时高声阔谈,白芨正于杜家酒肆与好奇前来搭话的杜少陵谈论自己所经地之见闻,少陵听得正尽兴,忽地窗外一阵喧闹声,白芨凭栏而观,原是李家二少看中某家女儿,正纠结表兄姻弟黄、甘两家少爷来下“婚书”。但不说这黄、甘两家少爷是何等人物,单说这李家二少爷,去年便是强抢了望春楼重金从扬州请来的头牌“仙儿”,惹得望春楼敢怒而不敢言,其家中妻妾不下二十,杜少陵识得这次遭殃的是豆腐李家的闺女,这李家可和李二少爷家没甚关系,他家闺女上月才随姑舅自锦官城而还,不曾想前日帮自己卖豆腐时却被正从酒肆出来的李家二少所看见。白芨看着李家闺女,生的还真是水灵,柳眉垂琼目,樱唇衬巧鼻,肌肤若雪,好一个蜀地女子!此时正一脸惊恐看着店外的一群恶人。“李老板,我等兄弟皆不是不明是非之人,这玉珏双对,可是本少托人自上津带回,价值千金,聘你女儿则是绰绰有余,你我都是李家人,五百年前约莫还是一家呢,现在呢,你若是将青黛嫁与我,那我们便是亲上加亲,如若不愿意,嘿嘿,想必你也知道后果。”
“二弟,跟他啰嗦什么,在我看来嘛,这李家闺女也不过如此,你跟着老头这般客气那可是自降身份。”一个身着华服,肚子仿佛要垂到地上一般的胖子一脸不赖烦地对着旁边一个瘦骨嶙峋,衣袍里仿佛只有枯树枝一般的男子说道。
这磨豆腐家的李老头,那可是在十里八乡都出了名的老好人,哪儿见过这等状况,但是他也晓得无论如何也不得将闺女交给眼前的人。“各位爷,我家闺女年纪还小,暂未有出阁打算,请李二少另觅良缘罢。”说着长长做了一个揖。
不及李老头言落,那胖子便将脸一横:“格老子的,我还不曾听说这御临地下还有拒绝我甘白迟的,你若是识相,便将你闺女乖乖地送到我弟弟房中,不然,你信我不将你这摊子连着你家人都扔到御临河去。”此时随甘、李二人来的众人便是上前一步,将围观众人隔绝,李老头脸上满是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势单力薄,但为了所守护的那便是誓死抵抗。托人去向隔壁村上家里人求助还未到来,紧张地向人群外望去,还是未能见到自己到来的希望。难不成青黛今日便会被这等人带回去?那可万万不成,不觉慢慢地向别在腰间的短刀探去,实在不行,那也只得拼了。
李二少看着李老头还在磨蹭,一阵不赖烦,向着众人挥了挥手,众人会意,便围拢了上来,甘百迟一把将李老头给推到,只是在李老头倒地瞬间,一道白光闪过,甘百迟便捂着手臂嚎叫了起来,李老头立马站起了身,看着众人,手里紧紧握着那把被磨得锃亮的短刀,警惕地看着众人,处境十分不妙,甘百迟捂着手臂,面色不知是因为手臂上所传来的痛还是因为愤怒而变得狰狞,对着众人吼“杀、、、、给老子杀了他。”众人便围将上去,青黛上前挡在李老头身前:“你们休要伤我老汉。”说话间便将李老头手中的短刀夺了过来,“你们若是再上前一步,我便死在你们面前。”李老头想去夺女儿的刀,却被青黛制止。少陵看见一道青影忽地一下掠过,只见白芨已从纵身跃出,落在了地上,好一个轻若鸿雁,落地无尘。若没有嘴角刚才啃鸡腿所留下的油渍,那活脱脱便是一代大侠。少陵这般想道。只见白芨若青隼穿于人群中,一眨眼便到了青黛面前。这等大戏,纵是西厢张生借兵冲破孙飞虎,赵子龙单骑救主也没这般让少陵激动。便见白芨剑不出鞘,向着甘百迟一指,甘百迟便向着后面众人倒去,随即几个转身,没等少陵看得明白,前面几人便倒下哀嚎了起来,李家二少看到这般情景,便急急带着人搀扶着倒地的人一边惶然逃去,一边还说道:“小崽儿,今天你是猫儿抓烫粑粑,你脱不了爪爪”,李老头见对方都作鸟兽散去,带着青黛前来道谢等等不必再提。
自那时起少陵便缠上了白芨,让他教自己武功,给他讲他少年侠游长安时的见闻,白芨也倦于奔波,便于御临镇镇外半涯住了下来,开辟了一块菜圃,每日到镇上沽酒一壶,蚕豆一袋,在半涯上也乐得清闲。半涯之名,却不是只有半面悬崖,御临河挟水过谷,与洪河相接,因而削出一个断崖,止有御临镇一面与半涯相通,青冈树种满山上。山上平处,便是白芨住所,白芨曾多次对少陵说若是这青冈树是桃树,那他尽老不还乡也罢。少陵也曾问过白芨“大叔打算往后便甘于平淡于御临?”
“这又有何不可,花了大半生,追寻着一个缥缈不定的侠义。哪有我现在这般闲适居岁月,悠然饮时光安逸?当我们厌倦于追寻时,我们才会明白,平淡才是我们最好的归宿。”顺着拿起酒壶,哼起了《春江花月夜》“江畔何年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只是宫角之间,却没有一音在调上。“嘿,小子,你这是在嘲笑我?”
“不敢不敢,白叔唱曲,怕是扬州最有名的锦槐姑娘也抵不得您半着。”
“你小子,,哎,自以风起不问期,天寒冬桐劝添衣。我好久不曾听闻她与我叨唠她最喜欢的梧桐。”
少陵见得白芨放下了酒壶,双手撑在地上,双目往西北而去。
“在长安二十里开外的桃溪村,那里可真是梦最开始的地方啊。”
那时候的我,倒是比你大上几年,村外三里桃林,十几户人家绕林而居,那般天地,是十多年侠游都朝思夜想的。幼小怙独,家里虽有田地几亩,却也不懂经营。一心扑在虚无缥缈的逍遥,遍访长安、上都名师,武艺倒是学得几分,只是家道却也因此寥落。自学成归来,却已弱冠。受冠后,虽倚家族有得几亩天地自足,然怎甘落魄如此浪费一身武艺?日夜向往着太白那般仗剑天涯。因而侠游乡里,诗酒年华,却因乡里豪绅之子恶行累累,某不忍见其欺压邻里,将其打伤,却抵不住恶仆众多,幸邻家落葵方全照顾才将一条性命残喘了下来。 游落之事却也因落葵温柔乡烟消云散。
落葵生的亭亭玉立,小时不觉出落,及笄之后,凤眼转流光,青丝垂落韬。她的心思我又怎会不知,她高堂知道她时常与我相会,勃然大怒,将其禁足闺阁。我上门求亲,却被其族人赶将出来,虽有一身武艺,奈何不敌人众,还被打伤。被我二伯背回家,在床上修养半月有余。伤好之后便又去她家寻她,却听闻她已嫁作长安府尹之子为妇。是夜,翻入府尹家中,看得她与她夫家举案齐眉,甚为融洽。才方然醒悟,所谓少年,情起初见终落于年岁。回家之后,着青衣、配玉龙,当尽所有家财。愤然出游,经长安而出,天下之大,却也在十年间走了个遍,见过许多不平之事,亦看遍悲欢离合。现在只却若浮游,飘零天地之间,而无所可依,可悲、可悲!可悲啊!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少陵,你可懂我?
可我,却一次也未曾带她去看那凤鸣凰而栖的梧桐。
少陵刚要张口,却听着一阵呼噜声而来,少陵无奈地看着入睡了的白芨。这故事在白芨来到御临镇十年间,他听得可以倒背如流了,以前白芨还会详细地给白芨讲述他从三里桃林出来的每一件事,大抵是他自己也降得不耐烦了,每次只在情感泛滥时才会讲个大概。
“官哥儿,老爷叫您回去了。”听得坡下这一声叫喊,少陵将白芨拖回了他的茅屋内,自白芨来御临镇而今十又一年,少陵已是弱冠之年,因朝廷自开办科考至,仅开科几次。这便有世间十等人,九儒、十丐之说。读书人失去了前朝那般优渥,依附豪贵。而百姓更因豪贵圈地牧羊,流民愈甚。
“杜哥儿,你又去怪大叔那里了嘛?”
少陵正赶着回去,忽地听的有人叫他,四下寻去,却见一少年坐在路边石头上,手里拿着蜜饯果干,十六七岁的样子,穿得一身青裳,双目有神,只是瘦骨嶙峋,像一个长久饿出来的一般,若不是少陵知道他家是蜀地王家的,那也会将他同贫家子弟联系起来,只是这王景纹怎么吃都是这个样子,所以同龄人都传王景纹身体里住着另一老鬼,是老鬼将王景纹血气占有,才会看着同枯松一般。因此同龄人都将他孤立起来,认为他是不祥之人。他们家里人可不信这些,少陵当然也“不语乱力鬼神”,早些年景纹父亲请了上都赫赫有名的“鬼见愁”大夫南星子为王景纹诊断。南星子替他诊断后也大为奇异,正值年少,却形如枯槁,但脉络上却与常人无异,南星子翻遍医典,始终不得其解,值得教王景纹父亲好生与他调养,然后又持着他那破烂烂的布幡四处游去。
“景纹你在这作甚。”
“杜哥儿,我专程在等你哩。”
“你等我作甚?”
“前几日你不是与我说古之真人,不知说生不知恶死么?超脱逍遥。我回去寻思了几番,总是觉着庄老这番话却是可笑之极。”
“你且与我说说。”
“超脱生死,凡人欣然,却不知生而何依,死又何存,生死若枉然,又何囿于轮回之间、情欲之中?圣人之迹不复,载片言与册,却又迷众生之物外!不自其适矣。果如踏破生死,何来五姓七望?王陈齐牧?人人不若深山老泉下冥想不是更逍遥?”
“景纹你这般说辞也倒有几分理由,所谓逍遥,皆为虚妄,却不曾闻自在逍遥起道陵而终王弼,魏晋之学探其至深矣。然却依附自然,大道自然,仍有所凭待。白大叔那般求心逍遥才是逍遥罢。”
“景纹你是这几日州试去?”
“明日便动身。”
与王景纹闲谈许久,少陵便又踏足青石板上,看着御临河延伸到晚霞渲染的天际,却又因群山隔阻而曲折,连着这头的御临,接着远方的大江,这一路,便都是花的气息。少陵家在御临镇东南,祖上传下的老宅,虽年代久远却并不似风烛残年一般,少陵对家里的生意丝毫提不起兴趣,他父亲倒也没有强迫他。回家一进门,正对大门是一张供着天地君师的木桌,下方则是两张椅子,只有少陵父亲与祖母才能坐。下方则摆了数把椅子,只有大事相商时才能坐。上方楼上则是一排排房间,自从少陵二叔与三叔分家出去,他们便不得住在宅内,楼上则是少陵与弟弟们居住的房间,也留有客房。转过大堂便是小院,院内亭台小榭交错,最南便是厨房与客厅,靠着的便是少陵家所雇或卖身与杜家的佣人居住的地方,背后便是杜府的后门。西厢是众女眷生活的地方,东面则是开阔的地方,种有各类奇珍异卉。杜府开始只有前堂那一栋老宅,后少陵父亲经营之后,扩建为现今模样。
却说少陵父杜松,年少任气侠游,出蜀地而广交好友。曾义气杀贼,江湖之中皆称其豪气,后折节读书,研**义,在其中年时接掌家族,与几大家族相交甚好,故能成其大。
少陵父亲此时正坐于上方与一少陵未见过之人交谈,细看之下,才见其面容。此人眉发须白,额头凸出,双颊深凹,颧骨鼓起。少陵正奇于何人能与其父坐居堂上时,杜松便对着少陵招了招手示意少陵过来。
“我儿来见过牧家管事。”
当今天下,除却起义绿林之外,豪门分据,南牧北齐,东王西陈,巴蜀刘氏。更不提清河崔氏范阳卢氏等。王景纹家便为东王一脉。巴蜀天府之国,豪贵皆试染指,而蜀地第一大家,便是刘氏。却说这刘氏与三国刘氏有甚渊源难以考究,行事神秘,但蜀地百姓却无人不知刘蜀赫赫威名。此外其自称为八仙之首铁拐李之后的李氏也是蜀地另一豪族,因铁拐李与先代蜀王有颇深渊源,故历代蜀王皆扶持李氏,因而李氏能称其大。因蜀锦、井盐皆是天下闻名,李氏又得蜀王专营权,富盛之极。单说前朝开国武帝也是得李氏资助而举义旗灭李唐,整合天下。故有谣曰:蜀地三千金,金金津琨城。倾国三百尺,尺尺尽李家。
与牧家管事行了长长一礼之后,少陵便回房。留下杜松与牧家管家在堂上细谈。
说起少陵与王景纹,王景纹因体弱多病,同龄人不愿与他玩耍,少陵却唯独与他要好。景纹虽羸弱,却聪慧异常,先生常对着景纹功课叹息,此生能授此子,可矣!因而在去年开春,参加乡试,今该去州试,若是能考取一官半名那是自好。王家虽为东王一脉,却是经商,为族内所鄙。景纹不忍父亲在族内步履维艰,故以功名来正名。
明日送别定是要早早去的,此去说不得许久见不到景纹。正想着,门外敲门声响起,杜松推门而入,看着正在把玩木剑的少陵笑着道:“少陵明日与我一同作陪牧管事可好?”
“明日我得同若云他们一起去柳堤送景纹去州试。”
“明日耽搁不了你些时辰,就陪爹去看看。”
“少陵怎的还没来,这都快到时辰了。”
“景纹,赶紧上船罢,我们就出发了。”王鲮鲤看着还在岸上往御水镇方向踟蹰的王景纹,深深知道此处一别,若是景纹考取功名,那指不定几时能回乡,同行从弟王若云一行尽是焦急。约莫过了巳时,失落的王景纹双手紧紧缠在,一会之后便又放将下来,深呼一口气,便跨步上船。此时王景纹似离群之雁,将头紧紧埋在双臂间。却无人可分享这般感受,积郁心间。
当船驶出青浦,堤柳吹拂,恰似少年无尽惆怅飘落水间。
正此间忽的岸上传来一声唱曲。
“寒落初春灵秀边,素衣寥落半边天。”
“朱笔先题玉案,金门贤依折桂先。”
“鼓云瑟、苍梧慕。”
“丹青难屏青云梦。”
“试把蜀锦从今画,犹似暖花满玉堂!”
王景纹连忙跑出船篷,堤上青衣正翩然,此阙《思越人》,以赠离别.
“景纹,此间堪折柳!鹏北海,凤朝阳,又携书剑路茫茫!此去京畿,不知何时能见,一阙思越人愿君高登金榜,此去青云!”杜少陵站在堤上对着远去的王景纹喊道。
王景纹丝毫忘却方才的郁积,对着少陵猛地挥手。
“杜哥儿、”
少陵挥挥手,杨柳轻拂。
“杜哥儿,我是想说,词中音韵不协、平仄未调。”话音渐微,却是不过是自言自语。擦过湿润的眼眶。
同行若云一行人却是舒了一口气,若是此番少陵未及时赶来,不知有几多遗憾倾覆江间。
却说少陵此前与其父杜松前去作坊作每月例检。整个蜀东巴地,虽蜀锦皆被李家所掌握,但杜家速来与津琨李家交好,因而杜家也得李家许可得以运营些蜀锦生意。杜松从锦江重金相聘蜀锦匠人,又引进桑蚕,加之御临地处蜀东西相通,连接南北,因而御临成殖货往来要地。
牧家与杜家之前又有约定在先,牧家虽掌管吴楚江南之地,养蚕缫丝自是其大宗,但豪门贵族对蜀锦需求甚大,蜀锦又与蜀绣相勾连,更为上层豪贵喜爱,因此牧家与杜家多有生意往来。
只是这一回,当杜松陪着牧家管家来到作坊,牧管家见着杜家作坊仅仅有条,从养蚕,到抽丝,缫丝,皆是有条不紊。当时心下大慰,正欲与杜松详谈下年合作事宜。只听得正在查账的杜松一声怒喝,吓得下人很不守舍。
正是:散去云霄长喝,何人敢笑儒生?
欲知杜松所怒为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