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月深情地观望窗外的山水乡村，尽管车窗被雨水击打成烟雾笼罩一般。但她看的却是那么认真，那么入神。
本是闹轰轰的车内，自弥月踏进，就只听见风雨摇曳的声音。整车人看起来都是去打工的，行李都是装米的袋子，只有几个年轻人才用上了密码箱。坐在弥月身旁的小伙子像得了瘟疫的猪一样瘫软地靠在座位上。他从一开始就关注这个扎着燕尾鞭。眉清目绣的女孩。他是伫立风雨中目睹弥月的最后一位观众。
并非他比别人多一份怜悯与好奇。而是这幅画面触动了他的曾经，同样的画面灵魂——可悲
他凝视着窗外，感觉曾经那么刺眼，那么伤神。犹如看见一具僵硬的尸体面对一把锋利的斧头砍向头颅的无奈。“咔嚓”一声，早以发臭，尸虫重峦叠壮的头颅滚了几个回合，静谧地躺在地上，等待抛落在地的尸虫的再次的侵蚀。脖子中的血干涸的所剩无几，暗红中夹着淡白的稠汁一滴一滴艰难地滴落下来。地面将它摊开，上面布满了痛苦的回忆.....
曾记得，那是一个平常的秋夜。农村的夜来的特别的早，特别的暗。我像往常一样坐在村头那张破旧的石凳上。朝着那个方向望去，望去......
是的，那个方向对于别人仅是一条通向远方的途径而已。但它对于我紧紧是条路吗？不，它对我是一种期待，一种希望，一个梦想。曾经是，现在依然如此。记得以前,我下午一放学就坐在那张破旧的石凳上等待父母干农活归来.那时父母总是夸我懂事.每次父母回来时,总是头上顶着一顶斗笠,肩上扛着一把锄头,脚着一双雨鞋.两人并排,边走边商量着什么地种些什么农作物.
但以后,就不需要我等了.因为我爸妈再也不会去地里种地了.听他们说是要到一个遥远的地方打工赚钱,说是为了让我读书,说是我为了我的种种.
记得爸妈走的那一刻,我拉着他们那双因生冻疮而裂的手哭着说:"爸妈,你们不要去了,我不让你们去.''爸紧锁着眉头,叹了口气,无奈地说:"穷拥,你在家好好读书,我们去去就会回来,回来会带给你电视里的那种书包,那样你就不用再将米袋当书包使了.''妈用哽咽的腔调说:"穷拥,听话啊!我会回来的,到时候给你买,你喜欢的文具盒和运动鞋,那些玩意儿要比你妈做的布鞋,洗衣粉袋子做的文具盒要好看好使的多.''
我已经12岁了,在父母的眼里,或许我永远是个不懂事的小孩.我怎么不知道他们要去些什么地方呢?我在电视上早看过了.那是一个吃不饱穿不暖的一个没有尊严没有地位的人间地狱.我扑通一声,跪在父母面前哭着喊到:"爸妈,我不读书了,我不要书包 文具盒运动鞋.我只要米袋洗衣粉袋布鞋,我只要你们不离开我抛弃我.''然而,我爸却点起一根烟,猛吸一口,沉默了片刻.出乎意料地训斥我一顿.说什么不读书是没出息的.母亲张着通红的眼睛深情地看了我一眼.最终亲爱的爸妈,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我.
一股寒风迎面袭来,村里的灯光也暗了下来.黯黑的夜没有月的伴随而显得安谧.而我却听见一个人的哭泣.不,是一个人心灵的呼唤.虽然,眼前一片漆黑.但我那迷茫的双眼依旧紧盯着那个方向.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又感觉身边少了些什么?忽然想对人间发句牢骚:人们宁愿去关心一个不知名歌手的吃喝拉撒,也不愿知悉一个平凡人内心的呐喊.是的,此刻的我有千言万语涌在心头,好想对我的父母吐露.
爸!你不是说过你15岁就开始学手艺了吗?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可以不读书,跟你学手艺.我也不小了,只是比当时的你小三岁罢了.我能吃苦,我们家里虽然贫困些,这些年不都熬过来了吗?你们一直想挣些钱将木屋拆掉改建平房吗?但我从来就没觉得木屋有什么不好啊!你们总想营造一幢美丽的房子来弥补我的优越感,用它让自己在村里抬起头来.试问,一幢没有家庭成员的房子会美吗?只要你不走,我可以跟你去学种田.虽然,现在我只会砍柴放牛插秧割稻谷.但我可以学啊!只要你不走.
妈!你不是说过你11岁就在生产队里做7工份吗?我已经12岁了!比当时的你还大一岁呢!虽然,现在不用去挣工分.但我可以帮你去劳动啊!你种地时,我可以帮你刨地.你养猪时,我可以帮你喂猪食.你烧饭时,我可以帮你生火加柴.虽然有些农活我还不会干,但我可以学啊!只要你不离开我,抛弃我.我不忍心,不忍心,我在家享福,让你和爸爸去受苦受累.
夜更加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奇怪的是,连上厕所都要人陪的我,今晚竟一点都不觉得恐慌.夜更静了,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跳.但我依然朝着那个方向望去 望去.让人惊奇的是,黑暗的路忽然间光明起来,眼中呈现出电视中的情景.
哦!这是城市.我看见爸妈在繁华的街道上不知所措.他们破旧的衣着与繁荣的城市格格不入.他们在一条黑暗的巷子铺下了单薄泛黄的被子.我朝他们喊到:"爸妈!回家吧!家里的那张床我已经铺好了.''
梦中惊醒,才知道,我依然做在原地.四周研究很黑,好像下起了小雨.惊诧的是,雨水并未打湿头发,只是从脸上流到下巴."滴答''一声低落在地.我的心紧绷着,思绪也飘向了远方,飞向父母所在的那座城市.
我多么希望这个梦永远不要停,不要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