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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裔-起源(九)

接下来的行程人们心里似乎都有些沉重,一行人沉默不语。似乎是为了缓和这沉闷的气氛,走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们眼前的黑暗中仿佛出现了一点光亮,周围的一切不再那么漆黑压抑,明显比之前敞亮了很多。人们正在惊讶这是什么,更神奇的一幕发生了——空中飘落下片片雪花,在他们周围轻盈地飞舞,片片洁白的雪花晶莹剔透,甚是美丽!

“下雪了?这里竟然还有雪!”厄科像个天真的孩子一样欢呼雀跃,伸出双手迎接飘落的雪花。

“真想不到,在这种地方竟然还能见到此番景象,”艾欧尼丝幽幽低说,“好像又回到了天堂。难道是天神对我们最后的怜悯吗?”

“这里是地狱,是被神遗弃的地方,”底比波利斯此时却不解风情,“就像我们!”

既然下起了雪,当他们看到横亘在面前的冰面时也就不再那么惊讶了。只是有些习惯性的畏惧。

“这水面可真宽,”厄科惊讶地说,“是冥河吗?”

“你见过结冰的冥河吗?”底比波利斯不屑地说,“如果那样的话就不用摆渡人了。”

“冰面看上去很厚,”卡戎说,“我们可以走上去,但一定要当心!”

人们试探着迈步踏上冰面,发现很结实,便逐渐放下心来。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危险,脚下却很滑,稍不留神就容易摔倒,所以必须集中精力保持平衡。艾欧尼丝和厄科相互搀扶着走得小心翼翼,几个男人很快就习惯了,开始放松警惕迈开大步,走得从容自信。

“这不算什么,”奥维迪亚斯调侃地说,“我们行军打仗的时候也遇到过这种天气。对我们身经百战的斯巴达人来说,这不算什……”

话未说完,周围突然响起一阵令人不安的声音,像是遥远天际的滚滚雷声,又似是深山中野兽的低沉咆哮。那声音由远及近,转眼就到了耳边,仿佛脚下的大地在发出阵阵共鸣。

但他们脚下是广阔的冰面。

发觉不妙的人们面面相觑,随即大惊失色,纷纷迈开大步快速向对岸跑去!

冰面太宽,慌乱中他们很快就分散开了,那种令人不安的声音此起彼伏,无法辨认方向,却又无处不在。人们似乎不知道该往哪跑,仿佛处处危机。“注意脚下!”不知是谁的声音,也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瞬间就被巨大的轰鸣声淹没。巨大的冰层开始出现裂缝。致命的裂缝如同闪电游蛇般在冰面快速蔓延,迅速撕裂着冰面。

“大家快聚集!”奥维迪亚斯大喊着,一边不顾危险寻找跑散的同伙。首先找到的是塞雷斯,他正守护在艾欧尼丝身边,艾欧尼丝却为找不到厄科焦急。“刚才我还和她在一起!”

“先去找别人!”奥维迪亚斯大声说,随即带着两人试图继续前进,面前的冰面突然一阵巨响瞬间崩裂,如同一道白色闪电,阻断了他们的去路!周围的冰面也快速裂开,一时间天崩地裂,丝毫不给人逃生的余地!等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被彼此隔开,分别站在割裂的冰面上,无法聚拢,更无法逃离。

人们被各自分隔站在冰面上,互相看得见却不能聚集,只能手足无措地焦急等待。

就在这时,人们看到独自站在冰面上的厄科突然俯身跪下,两只手扶着冰面,低下头去,似乎已经害怕得无法站立。

“别怕,等着我过去!”奥维迪亚斯向她大喊,想要从缝隙上跳过去,不料那裂缝却突然变宽,他一个不留神险些掉进水里。

“别管她了,”底比波利斯在另一边大喊,“这边的裂缝还不太大,你们快过来!”

人们焦急地看了看跪在冰面上的厄科,想鼓励她勇敢站起来赶紧走,艾欧尼丝却突然发现了什么。“她不是害怕,好像在看冰面下的什么东西。”

这时其他人也发现了异常,当他们看清冰面下是什么东西,全都大惊失色。冰面下的河水中,竟然浮现出一张张的人脸!那些人脸越来越多,从下方贴着冰面向上张望,表情痛苦,似乎是无数的水下亡魂在哀嚎,场面极其惨烈!

“又来了!”人们想到之前血泪之海那些可怕的恶灵手臂,不由心惊胆战,这些被困冰下的水中亡魂,各个表情凄惨,如同在苦苦哀求,又像是心有不甘,希望能将上面的人拖拽下去给他们陪葬!原本人们还可以从冰面之间的裂缝跳过去继续赶路,但眼下为时已晚,并下的亡魂越聚越多,有的已经从狭窄的缝隙中伸出惨白的手臂,不断摸索着,哀嚎声不绝于耳,令人头皮发麻!

“别再犹豫了,”底比波利斯大喊着提醒人们,“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

“快啊厄科,快站起来!”奥维迪亚斯大声说。

厄科没有听他的,而是继续跪在冰面上,匍匐着向旁边的缝隙挪去。缝隙中已经伸出了好几条惨白的手臂,伴随着令人恐惧的哀嚎声,异常恐怖。厄科如同受到了什么蛊惑一般,竟然义无反顾地走向缝隙,朝那些惨白的手臂伸出手去!

“不要!危险!”奥维迪亚斯焦急地大喊,她却像听不到似的,双手与那些惨白的手臂握在一起。令人惊讶的是,那些亡灵并没有将她拉入水中,似乎也没什么恶意。

“她在安抚那些亡魂。”艾欧尼丝说。其他人也感到极其惊异,不知道她哪来的勇气。只见她面容安详,毫无惧怕,像是个亲切抚摸羊羔的牧羊女,又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就在人们看得出神的时候,更惊奇的一幕发生了——原本支离破碎的冰面正在缓慢聚拢,所有的裂缝逐渐愈合,那些惨白的手臂陆续收回,冰面下哀嚎的面孔也慢慢退去,消失在冰冷的水底。一切都恢复了平静,温柔的落雪似乎预示着危机的结束,人们终于迎来了新的希望!

“大开眼界!”奥维迪亚斯性奋地说,“没想到你这小姑娘这么勇敢,真令人不可思议!”

“过奖了,”厄科有些羞赧地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觉得它们没有恶意。”

“神迹,”帕特雷也说,“这一定是神的旨意!天无绝人之路,这一定是神对我们的怜悯!”

“这次是我们救了自己,”艾欧尼丝说,“只要我们像这样齐心协力,勇敢面对,后面的路一定能突破险境走出去!”人们得到了激励,正准备振奋精神继续赶路,却发现底比波利斯和卡戎已经走远了,他们似乎没看到刚才神奇的一幕,只是一门心思急着赶路。其他人见已经没什么危险,也不由加快脚步追赶。谁知走着走着却又发现了异常——那些原本已经退去的水中亡魂,竟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浮现,而且逐渐在冰面下聚集,如同密集的鱼群一样跟随着人们的步伐。

“怎么回事?他们又来了!”奥维迪亚斯有些不解,却也没太在意,毕竟都已经知道了它们是无害的,也就不再过多担心。但当水下的亡魂越聚越多,且紧紧跟随的时候,人们则不得不留意。“尽量避开它们,”塞雷斯说,“不要踩踏下方有冤魂的冰面!”其他人自然不用提醒,纷纷低头留意着脚下,避免误入雷区。

但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随着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他们前方的冰面竟然再次裂开,而且这一次异常凶猛,平静的冰面毫无征兆地就突然崩裂,整个区域也随之震颤,仿佛天崩地裂!裂缝如同疯狂的野兽般嘶吼着追逐冰面上的人们,走在前面的底比波利斯和卡戎瞬间被困,数条轰鸣的裂缝已经将他们死死包围,如同数道游蛇闪电在冰面上疯狂炸开,他们脚下冰层再次支离破碎!情急之中卡戎毫不犹豫,迈开大步在不断炸裂的缝隙间快速跳跃,动作迅捷处变不惊,在人们惊讶的目光中竟然顺利脱困!

“快,像他一样跳过来!”奥维迪亚斯冲着仍然被困的同伙大喊,但这次似乎就没那么顺利,底比波利斯刚想尝试着越过缝隙,结果他脚下的冰面突发骤变,原本大块的冰面迅速裂开,水中瞬间伸出无数条惨白的手臂,不由分说就朝底比波利斯疯狂抓去!

“救命!……”底比波利斯惊恐地放生大喊,想恳求人们去就救他,但此时的情景其他人已无从下手,只能在惊恐中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越来越多的惨白手臂不断包围,转瞬间就被拽下冰面,拖入冰冷的水中,快速沉向水底。

“为什么是我?”底比波利斯最后的惨叫声似乎还在回荡,还有他那异常惊恐且万分不甘的表情,震慑了所有人的心。

“为什么会这样?”厄科惊魂未定,声音颤抖地问,“我们不是已经安抚了亡魂,它们为什么还……”

“它们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塞雷斯说,“这里是狂妄漠视狱,底比波利斯生前是高傲的一国之君,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他漠视黎民百姓的疾苦,高高在上如同隔着一层冰面一样,无视、践踏底层的穷苦人民。受尽压迫的劳苦大众死后化作无数冤魂,被困在冰河中不得解脱,唯有将带给他们苦难的人一起拖下去。”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艾欧尼丝不由叹一口气,“可惜人类统治者永远不懂这个道理。”

“你的责任是带走像我们这样的勇士,”奥维迪亚斯也开始感叹,“谁又会去带走那些不计其数的压迫者?他们才是世间苦难的根源,帝王们为了自己的统治,戕害百姓、荼毒众生,他们的欲望才是人类无尽的灾难!”

“而你们这些奉命征战的将兵,就是他们发动战争的工具!”塞雷斯一语中的。

“总要有人冲锋陷阵做出牺牲,”奥维迪亚斯话锋一转,又开始为自己辩护,“那些丛林中的野兽为了争夺地盘也会不断搏斗,所有动物都……”

“动物之间的争斗从不会伤及无辜。”一向沉默的卡戎语出惊人,这次奥维迪亚斯终于无言以对,心有不甘却只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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