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的身形并不比沈凌矮,且较他还要更壮实些,被他这样小心的搂在怀里,实在别扭。
我使力将他拽到身侧,将他搂在怀里,居高临下看着他:“爷还想娶个美人儿做妻子呢!你这等有特殊癖好的公子哥儿离我远点儿!”
沈凌先是一愣,随后笑起来:“你以为,就依你现在的样子。柏城里那些有特殊癖好的公子,会看得上你?”
“……”
若是要我选出此生最难以忍受的事,那么和沈凌比嘴皮子功夫一定会和不吃蜜饯一样榜上有名。
沈凌站在巷口说要为我遮挡巷外行人可能投射过来的目光。我在他身后思量了片刻,终于走上前去戳了戳他的肩膀。
“怎么?”沈凌见我的样貌并没有变回去,“你害羞?”
我指了指街上那些个来往的女子,均在看见沈凌时顿了的步子:“我觉得,你如果不帮我看这个门,我会自然些。”
回去的路上路过一截少有人烟的路,沈凌硬是解了我的法术,叫我变回了原样。
我追问沈凌是否在朝颜处找到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他思索良久:“当然。”
我离他近了些:“说仔细些呗!”
沈凌支起折扇,雕了芍药花纹的扇坠儿一晃一晃的:“朝颜姑娘才艺双绝,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我见她跳那一支《凤凰台》惊才绝艳,于不动声色间勾动人心,丝毫不亚于她的胞姐夕颜。”
“惊才绝艳。”我撇撇嘴,“我在皇城就听人这样夸过她了……你说……夕颜是朝颜的胞姐?!”
沈凌点点头,“是这样。”
“难怪!”我轻轻叹道,难怪见着夕颜的笑会觉得莫名熟悉,原来是与朝颜血脉相连。可是细细推敲其间又有不合情理之处。沈沁与夕颜情谊深厚,不至于叫她的妹妹还在烟花所才是。
难道,这两姐妹对彼此心存芥蒂。是以,做姐姐的宁愿隔岸观火,而不愿向妹妹施以援手?
忽地起了一阵风,吹得路旁的树叶扑簌作响。沈凌将外衣解下披在我身上:“你仔细些,不要被吹坏了。”
我笑笑,按住他的手:“我不怕冷的,你的手才真的凉得吓人。”
沈凌却硬将衣服给我披好,还在我胸前系了个结:“你呀,什么时候能不驳我的话呢?”
我默不作声,低下了头,月光淡淡的,穿过树影落在地上。指尖碰到腰间的冰凉红玉髓,我将桃花面具捧了出来,笑嘻嘻的将面具带到脸上,两只眼睛眨巴着向沈凌炫耀:“听说这面具是按苏以归做给林月见的那一张做的,怎么样?有没有很漂亮?”
按住面具的右手被沈凌按在耳边,他突然倾身向前,右手搂住我的腰身将我往怀里一收,我瞪大眼睛,眼中所见,是他比星辰还要漂亮的眸子。他缓缓埋下头来,眼睫似蝶翼般轻颤。
“沈凌……”我呆呆出声,一时间惊讶得再说不出别的什么话来。
腰间又是一紧,一颗心在胸腔里七上八下,沈凌拨着我右耳边的发丝,忽然将面具揭了下来。
唇上传来冰冷触感,待我从痴傻的状态中回转过来,沈凌已是一脸的心满意足,抬手将面具戴到了自己脸上:“这次倒听话,要是以后都这么听话就好了。”
万年时光之中,从没有谁同我有过这般亲密的接触。一时间只觉又羞又恼又慌又乱,却又实在不知道要拿他怎么办。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唇,分明与先前一模一样,一颗心摇摇晃晃,始终安定不下来。
沈凌轻快地步子停了下来,在我身旁饶了几圈:“你可怨我?”
沈凌的身影在月下有奇异的美感,紫衣黑发,银色面具上的红玉髓妖娆无比,在瞬间开出花来。我看着他欢喜的动作,那小心翼翼的语气传入耳中,竟让我半点责备也生不起来。
摇了摇头,言语间的平淡之意连我自己也不曾料想到:“你也是无意为之,我便饶过你。”
“我这可不是无意!”面具遮了他的脸,却也让他的眼睛越显风采烨烨。
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若有所失,怏怏的神色委实难看,于是牵起嘴角笑笑:“那我以后为了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可一定要和你保持距离才是!”
“那一定的距离是多远?”沈凌向我前进了一步,“是这么远?”
“或者,是这么远?”又是一大步,他站在我身侧,衣袖与衣袖摩擦发出“嘶嘶”声响。
我突然偏过头问他:“沈凌,你为何会认定我是你的梦中人。”
沈凌的眼底染上笑意,星辰一般的眼睛清亮无比:“因为我不会认错人。”
“如果认错了呢?”我不依不饶。
“如果真错了……”沈凌踌躇,我侧身看他,银色面具轮廓分明,叫我根本没有机会去窥探他的心思。
“如果真是错了,你当如何?”我又问了一遍,打定了主意不问出个结果便不住口。
沈凌面容严峻如故,我冷然一笑:“你看你说的独一无二,果然是骗人的。你心心念念的只是你的梦中人,而那梦中人的模样又只有你才清楚。如果你愿意,谁都可以长得像她。”
刚迈出步子,凌厉的罡风自头顶刮起,我下意识要拔出鸟危剑,却是半点力气也没有。身子轻飘飘悬在空中,天地在霎那间旋转,有人拉紧了我的手臂,侧脸看过去,白银红玉髓面具从他脸上浮起来,沈凌好看的脸上满是坚定:
“如果真错了,那我便将错就错!”
这答案叫我心满意足,安稳踏实的情绪蔓延开来,我竟然昏沉欲睡。只是拽着我的那只手用力实在霸道,罡风在上也没能叫他把我的手放开。
我微微一笑,天地在一笑之间回归混沌。
隐隐只觉身处烈焰之中,而百步开外之处,遥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青璃,过来!”
我不知道这是我呆在这石室的第几天。一直没有变过的的漆黑和寂静让我辨不清黑白也搞不清状况。只能从冰凉的触感中了解到自己被锁在了一个石室之中。
我应该是被人施了咒,空有一身法力都连照明视物的法术都使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