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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走出宫闱

21

方静秋便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一旁的水晶珠帘许是挂得有些松,从紫金钩上散了下来,晶莹剔透的珠子几番碰撞,竟也撞出一片轻灵声响。

她从袖中拿出一张细绢,在他面前平铺开来。素白绢布跟着她手指的挥动,现出一轮红月亮:“天有异象,大凶之兆。”

他仍是按着眉,清亮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可有什么解决方法?”

“据说左相冯晨家的嫡女出生之日,天上有紫微星现世。若是哥哥娶了她,或许能以大吉震住这大凶。”她的指尖变化万端,褪去了青涩的脸庞艳丽得像是御花园里的番石榴,娇艳而热烈。

“你认为我该娶她?”他放下手,拨弄着书案前的一粒碎银:“你看见这粒碎银子了么?十年前,大街便,你递给我一定银子,我留到了现在。静秋,你觉得我该娶左相家的女儿吗?”

“自然应该!”方静秋双手合十擦过白绢,绢布上浮出一片繁茂街市:“为了大庆千秋万代太平安乐,你自然该娶左相家的嫡女。你若不娶她,那这十年的艰辛,就白白……唔……”

却是奈涅将她一把拽入怀中。一只手扶着她的肩,一只手拨开自己额前的细密发丝,他欺身向下,攫住她的双唇。他的吻来的突然而残暴,全无平日的温和儒雅,甚至不带过多怜惜。这样的唇齿交缠自然出乎方静秋的意料,她下意识想将奈涅推来,却不防一双手刚抵到他的胸膛便收了回来,转而搂住她的腰身。

像是一场梦吧,粗暴而怜爱,隐秘却凄艳。她推不开他,他不会推他,因为他是这世上她唯一能爱的人。宫墙之中琉璃瓦艳丽妖娆,太液池的睡莲开了又落,盛装的妃**女总是行色匆匆,可是和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她是太子陪读,八岁那年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整个家族的太子陪读。

没有名分没有势力,三丈高的朱红宫墙之类,除了眼前这个人,在没有谁在意过她的存在。

她爱他,她怎能不爱呢?

十年来单薄脆弱的生命力只有这么一个人熠熠生辉,却还渺如日月。总是光芒万丈,总是温言软玉,却隔着主子与侍从的名位限制,却隔着一个兄妹的情谊。

若是时光退回去,十年前的夜晚,她一定不会再他说要做自己兄长的时候点头。只是那时,她毕竟年幼,年幼到不知道这世间有一种情谊会暗自发芽,并一步一步逼走最初的单纯情谊。

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是想了些什么呢?是一见便知情深,还是情深仍不自知?

热烈的,缠绵的吻,分明是心事得偿,却管不住心中弥漫起一股荒凉。她的手终于抚到了他的脸上,而他从迷醉中醒过神来。

“我忍了四年。”他捧着她的脸,将她面上的泪水一一擦干:“静秋,若今夜的红月真是大凶之兆,你嫁给我不是更好?左相那位女儿与你同年同月同日生,你当我不知道?”

“静秋,我曾经说过我会帮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而你呢?你以为我就真的感觉不到你的心意?若是今夜我不将这话挑明了,你是不是就要带着你的心意过完这一生?甚至于——在你清楚我所思所想的时候。”他垂了眼眸,将能揽在在怀里,是小时候的揽法,不强势不温柔,却能叫人莫名心安。

“你身边的美人太多,和她们相比,我不知道自己在你的行踪,有几分钟。你从前是太子,如今是帝王,你的身边永远都有容颜如花的女子。现在有,未来也会有。其实我并不是嫉妒啊。”方静秋伏在奈涅的胸膛间:“你是帝王,整个大庆国的东西,只要你想要,都是你的。明日登基大典过后你从前的侍妾都会一一封妃。可是那些侍妾里面,有许多人也不过是在进太子府的时候见过你一面。”

“静秋是想要我放弃江山与你袖手天下?”奈涅俊眉微挑,脸上笑意明朗,声音却比方才低了一低。

“我清楚你的志向。”方静秋却是浅浅一笑:“这江山是你的,美人是用来稳固大庆基业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为我放弃帝位或是遣散六宫。我只是怕……”她抬头,精致下巴在昏黄烛火中格外玲珑:“若有一天我成了你的妃子而你厌倦了我,绿瓦红墙,就会锁了我一生。”

他不做回答,手却不自主拿起那粒碎银仔细端详:“你不信我?”顿了许久又开口,声音微凉,似是自嘲般:“大庆女子多以双八妙龄出阁成亲,而你如今已经十八,却仍旧没有一人向你提亲,你可知道原因?”

方静秋虽是没了家人,可父亲母亲两家的爵位却是统统传到了她身上。是以比起大多数十八岁的青年才俊来说,她比他们富贵了许多倍。

而世人皆爱富贵,就连城东那一片专住暴发户的地区都隔三差五的抬出几驾花轿,而方静秋这么个有钱有貌有爵位的姑娘却在十八年的路途中无人问津,实在是不太寻常。毕竟,先皇对方氏和占星两族十分怜悯,曾说出过要以县主规格使她风光大嫁的话。

可是她这些年的桃花却又的的确确少到了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步。将头偏过去,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是你?”

“是我。”他的笑里面满是志在必得:“皇城所有的官宦人家有钱子弟,都不敢打你的主意。静秋,你嫁给我可好?”

而方静秋却落荒而逃。

其实这样的故事我并不喜欢。暧昧多年的男女久久守着一层窗户纸不愿捅开以致最后生生错过,是我眼中的自作孽不可活。

而方静秋的落荒而逃,虽然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十年间她渐渐了解到了自己惨遭灭门的原因,她想要复仇所以不能被困在宫墙之内。可他这一走,也的的确确,是误了终身。

放不下从前,自然也得不到以后。

次日,奈涅登基大典,四海来朝,册一夫人三嫔五婕妤,后位悬空。天色将暗之时,一辆挂金色流苏的暗红色马车除了太子东宫向宫门处驶去,马车上提着包袱神色难安的姑娘,正是方静秋。

这是她自己求来的恩典。册封皇妃之时,奈涅亲自捧了圣旨宣读,到念道夫人的名字之后,他顿了顿,看向黑压压一片匍匐的人群。他在人群中寻着她的身影,将手中明黄递到司礼监祭酒手中,眼角微挑,笑意安然。

祭酒接过圣旨展开,整个人明显一愣,旋即缓过神,朗声宣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方静秋,珩璜有则,恭顺谦逊,礼教夙娴,深得朕心。现奉为圣谕,册……”

她猛抬头对上他的眸,眼里漫漫都是惊慌。他打了个手势制住祭酒的话头,静静看着她摇头的动作,缓慢,却坚决。他笑了一笑,不顾身下万民的注视从祭酒手里拿回圣旨:“方静秋深得朕心,特赐百户食邑,封闻喜县主。”

悬在空中的心忽地坠落在地,喜喜悲悲都被无限放大。方静秋伏地三叩首,一脸凝重的接过那一道明黄。

闻喜县主。

方静秋睁眼掀开了车帘,帘边坠下的明黄流苏被晚风吹起,将那些远远近近的亭台楼阁拦腰切断。十年,十年来她一直住在太子东宫的偏殿,而现在东宫已然成了眼中望也望不到的一个点。

马车绕过芳菲弥天的御花园,此时正是四月,院子里开得最美的花,便是一簇有一簇的荼蘼。

方静秋忽然叫停了马车,对一旁神色谦卑的小丫鬟吩咐道:“你去折一枝花来。”

“县主?”小姑娘犹疑:“御花园的东西,别人随便动不得的。”

话音未落,却见得方静秋自己下了马车走到宫墙边,整个墙都是荼蘼的凄艳身影方静秋在宫墙边上缓步行走,一只手轻轻拂过娇嫩花朵,待走到一方石桌边方才顿了步子。她微微躬身,鼻尖满是荼蘼馥郁的香。

“荼蘼不争春,寂寞开最晚。”她摘下一枝已经开得快要败了的花,轻声吟念,再抬头却是满脸泪痕。感觉已经很多年没有哭过了,可这短短的几日里头,眼泪像是忽然决堤了似的,看花看草,都能叫她看出一份伤心来。

奈涅最爱荼蘼。

若是往年逢上春末,他定会拉着她在这一方石桌前坐下。那时桌子上总会摆着一副围棋,黑白棋子配着一白一粉两条身影,倒也相得益彰。

奈涅宠她,每每见着她将自己逼近了死胡同时的窘迫模样便会笑得一脸开怀,同时一牵衣袖落下一子,棋盘上的局势在瞬间峰回路转,方静秋自能从中窥到一丝生机。

我在方静秋的这段回忆看见少女时代的明媚,更看到了少年时候的自己。侧过头去看孟泽,他神色淡淡,正闭目养神,即便是盘坐在亭边,也是脊背挺直衣衫一丝不乱。

仙君清雅,却也实在淡漠板正。而我却又实在幸运,见过他身负重伤的模样更见过他幽默暖心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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