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老虎被洪启年一嗓子震了片刻,忽然也发出一声吼叫。
老虎毕竟是号称百兽之王,一声怒吼虎啸山林,整片大山都闷雷滚滚般回响,野兔野鸡全都逃走,狐狸黄鼠狼尽皆趴伏,冷杉上的雪都簌簌的往下掉。
洪启年听了这吼声,大脑一阵晕眩,强自拿着手里哨棒插进雪里,才稳住身形。
再看那老虎,四足肉垫踏在雪上,硕大的虎躯却有着猫科动物一贯的轻盈迅捷,转眼之间就已经冲到洪启年身前,张开弥漫着腥气的血盆大口“咯吱”一口咬下。
洪启年大叫一声“好畜生!”,接着就抓住哨棒,撅起漫天雪花,遮蔽老虎视线。整个人已像是陀螺一般绕在树后,一棒打向老虎。
老虎一口咬空,却不闪不避,用头来接棒。
只听“乓”的一声,洪启年这一棒结结实实的打在老虎头上,却只感觉自己好像敲到了一块生铁,震得两臂酸麻,哨棒险些握不住滑手而出。
“都说这大虫是铁头钢尾豆腐腰,看来是一点不假!”洪启年强握住哨棒,那老虎已伸出森森利爪,抓向他胸膛!
洪启年抽身往后跳,一脚却陷进枯枝里,脚背勾到树枝,整个人竟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靠这枯枝救了我一命,现在却因为这枯枝要误了我性命!洪启年脸色大变,整个人好像倒在凉水池子里,寒意立刻遍布全身。
瘦虎“嗷”的一声,五百多斤虎躯扑上来的时候,洪启年就知道,若被这畜生压住,自己便非死不可了。
“喝呀!”洪启年大叫一声,用力一抻腿,用绑腿绑得紧紧的棉靴就褪了下来,他在雪里一翻身,那老虎就扑了个空,但尾巴留在空中,“啪”的炸雷般脆响,一条钢鞭般的尾巴就实实在在的抽在洪启年腰上。
“嘶!”这一鞭直接把洪启年的棉袄抽裂,里面棉絮云朵一样乱散,洪启年吸进一口冷气,存在胸口竟吐不出来!他只感觉自己的腰椎都裂成了八瓣,屁股之下,酥酥麻麻的。
洪启年双手撑地,想要爬起来,却发现两腿好似不是自己的,无论怎么使唤,也不动分毫,这才明白刚才受那虎尾一抽,腰椎伤得很重,下半身几乎废了!
老虎又是猛扑过来,大嘴掏向洪启年胸口。
洪启年脸色苍白,双手高举起哨棒,撑在胸前,老虎一口咬在哨棒上,“咯吱咯吱”乱响。
洪启年知道这哨棒撑不了多久,那硕大颗虎头已乱甩起来,想要把他握着的木棒甩开,洪启年咬碎牙关,死死握着哨棒不松手,肉掌已被磨烂,糜烂血肉经风一吹,竟和哨棒冻在一起!
老虎见甩不脱哨棒,两条虎腿忽然踩住洪启年小腹,大头直把他压在雪里,狠狠的压着这精瘦汉子的胸膛。
洪启年只感觉胸口似有千斤巨石压住,嗓子一甜,一口血“噗”的喷在虎头上,整个人已是晕晕乎乎,双手的力气也松懈下来。
老虎嗅到血腥气,更是狂暴,虎牙发力“咯吱”一声,哨棒应声而断,老虎得意极了,张开巨口,当头咬下!
“呔!”在虎头落下的一刹那,洪启年忽然双目怒睁,眼珠亮的吓人,一只手迸发出十二分的力气,握紧了半截木棍,将木茬那头猛地刺向老虎双目!
“噗叽。”只听老虎忽然发出一声痛吼,那粗如婴儿手臂的哨棒已刺入其眼中半截,洪启年手臂挂在剩下半截哨棒上,那老虎头一甩,虎目就连着哨棒一同甩出脑壳,洪启年也被甩飞出去。
洪启年落在地上,钻心的刺痛已从手掌处传来,那哨棒上的木茬深深刺进肉里,他双手烂的不成样子,手指肋骨也不知道断了几根,腰椎又受到颠簸,整个腰间都像是要裂成两半。
洪启年忍耐到极限,看那老虎一眼,发现那老虎眼球掉下来,脑子里黄白的浆液也从那个黑窟窿里流出来,这老虎挣扎爬起来,只动了几寸,就一头栽在地上,当时便死了。
洪启年心中稍定,接着,就头一歪,昏死过去。
等到洪启年再醒过来,就看到穹顶挂着疏星两三颗,月亮圆圆,清冷的月光洒在身上,有流星划过天际,山林中又归于沉寂。
“嘶!”洪启年吸进一口冷气,只感觉肺头子都刀割似的疼,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疼的。
尤其是双腿,洪启年试着动动腿,却发现双腿仍然不听使唤,好像已经永远不属于自己了。顿时心凉了半截。
“双腿废了,我还怎能找山参?恐怕,我也只能困死在这雪山里了。”想到这,洪启年眼神顿时黯淡下来,现在的自己,只剩下等死一个选择了。
望着倒在地上的瘦虎,洪启年脸上露出苦笑。
“虽然你是死于我手,但我俩的命运看来也差不多,无非是早死晚死的差别罢了。”
“轰隆隆!”
忽然,山那头传来滚滚的闷雷声,又兼有哗哗冰雨落下,似乎是天公浇地,转眼间又是密云滚滚,无数金光星星点点嵌在密云内,随之传来无数人声鼎沸,仿佛有神人站在天上斥骂凡间。
这等天地异象让洪启年忍不住去看,却只看到各种奇异光晕昏昏蒙蒙连成一片,把山脊上照的五彩缤纷,其后更是传来人声斥骂打斗,金铁交锋,种种奇声,不一而足。
正听的出神,忽然那山脉后突然立起一尊顶天立地的金人,这巨人头顶天,脚踩地,似乎是这乌蒙蒙的天都被这巨人一肩扛起。
金身巨人,金刚怒目,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哚!”
洪钟振振,整山的雪立时震颤,雪滚雪,雷滚雷,已是雪崩!
“嗯?”洪启年脸色大变,那雪自山顶卷起,大龙一般往下轱辘,风声大振,云中鼓声大作,天地间金铁交鸣,种种巨音灌入耳膜。
洪启年只感觉脑浆欲裂,双手扒着雪里的枯枝,忍受着剧痛向那老虎爬去。
纵知万死难活,但人类仍有求生本能,洪启年把怀里的布兜用力摔在地上,布兜散开,露出割参弯刀。
他抄起弯刀,爬到虎尸腹部旁边,一刀扎进去,从颈子拉到虎臀,内脏肠子一股脑的流出来,冒着腥臭的白气。
眼看那雪崩已近在咫尺,洪启年一头钻进虎腔。
夹杂着树木折断的脆响,一股巨力传来,虎尸被外面的雪崩裹挟着一同向山下滚,藏在虎肚子里的洪启年被颠簸的头昏脑涨。
“如果晕过去,被裹在雪里,一时半刻就憋死了!”
洪启年抱着脑袋埋进肩膀里,舌尖顶住上牙膛,拼着一口气不泄,颠簸了一炷香的时间,总算是撑到雪崩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