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个屁!”老道怒道:“你个贼秃驴!想看你家道爷的笑话?没门!”一边说一边伸出右手在虚空中划了几下,口中大喝道:“天地无极,乾坤异位,开!”
随着话音一落,在他的身前的空间内猛然象撑开了一个黑洞,那个黑洞旋转着越来越大,起初只是看到那里面隐约有一白一黑两个黑点儿,渐渐能看清那居然是一白一黑两尾鱼在其内相互追逐,慢慢向洞口游来,
而在我们众人的头顶的雨幕中,似乎也象被一张无形的网偷偷的慢慢笼罩起来,缓缓崩紧,整个空间开始显得凝滞而呆板,我手中的雨伞伞柄开始变得发烫,黑色的伞面也微微震颤起来,
“铮”的一声响,仿佛一柄剑被轻轻的抽出剑鞘,并没有看到先前那道光华流转的剑光,也没有那股凛冽至极的杀意,只有一股锋利至极的切割意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没有任何线索崩断的声音,但天空的那张网却明显的一寸寸的破碎了,原本凝滞呆板的空间又开始变得鲜活,就连天空中落下的雨水都显得大了许多,
“孽畜你敢!”老道突然大喝一声,我急忙抬眼望去,只见那两条快游出黑洞的黑白鱼,不知什么时候它们的旁边出现了一条灰色的影子,方才若不是老道喝止,那条灰色的影子差点把两条黑白鱼给吞了,
被老道一喝,那灰影便倏忽不见,再也找不到了,而我手中的伞柄也慢慢变得正常了,
老道广袖一挥,那两条鱼也消失不见,他就那么背着双手,抬着头看着雨水磅礴的天空,银白色的胡须微微颤动,过了许久,才长长的叹了口气,也不在理我,有些落寂的回到桥东头盘腿坐在地上,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
“雕虫小技。”和尚咧着嘴小声说了一句,“秃驴放屁!”道士恶狠狠的回了一声,两人隔着桥相互瞪了一眼,同时把头扭向另一边,
和尚又微闭双目,口中念念有词,老道则微低下头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则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看着桥上这三个人,道士和尚之间有矛盾是可以肯定的,而且还是那种不可调合的矛盾,和尚虽然没有明显表现出来,但他和道士两人必定是非常憎恶坐在桥中间的瞎眼老头,
回想起瞎眼老人先前说过,他曾经出家为僧,也曾皈依三清,但他既不是和尚,也不是道士,而且老道称他为三姓家奴,
如果说和尚代表佛门,老道代表道门,那这个瞎眼老头子代表的是什么?他说他曾皓首穷经几十年,难道他代表的是儒家?
如此这般想来,尘世间最有权势的释、道、儒三方势力都齐聚在这桥上,而旦释道二位都因为不知什么原因都离不开这座桥,因为从老道或是和尚的行为和话语中可以看出来:如果真的可以进村去看看的话,就算是付出一些代价他们也是可以承担的。
但是,那作为儒家的瞎眼老头是怎样走到我家里去的?他是怎样不受那些不可抵抗的原因的干扰的?
看着他基本上已经全秃头顶溅起的水雾,看着他被雨水浸透紧贴在身上灰布衣服,我心里忽然明悟了:他是个看不见听不到闻不着连触觉都不好使的人,一个以天残地缺方式的存在,防他有何用?
问题是: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也是与龙姐有关?
看来先前我对龙姐的期待有些徧差,龙姐并不是我想像中的商界巨擘资本大鳄或某国元首,不然不光眼前这三个人来这里的目的说不清,就算是黄四郎他们的目的也说不清,都他娘的是修炼成精的妖怪了,会看上凡尘俗世中的那点儿富贵?
龙姐:到底是什么人?是仙?是神?是大罗金仙?还是——西王母!?
我撑着伞沿着来路往回走,满腹的思绪,竟没有发现脚下的石板上长满了绿色的苔藓,当我走进村子里时才发现,不光是石板路上,就连路边的房子上墙上也长满了绿色的苔藓,绿的发黑,透出一股死意,
那些房屋院门上铁扣手,仿佛也象经历了数以百年的沧桑,锈蚀的不成样子,好似用手就可以直接折断,那些木门更是象是经年累月沤在水里一般,变得腐朽不堪,只需向前轻轻一脚,就会化成一堆烂木头。
我记得以前的时候并不是这个样子,远的不说,就在去年过年时家家户户还是蜡火通明,门上贴的春联喜气洋洋,还有的将自家街门用红漆或黑漆粉刷一新,
这才八个月才过完,咋就破败成这个样子了?难道这雨水中有古怪?比方说酸雨?
那定然是了,没见路的树全都已经死去,并且连树枝都开始发黑,上面那些原本柔软的枝条早已断裂下来,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我慢慢的走着,不觉来到王大爷的屋前,记得老头半个多月前还给我送了盒月饼,一个孤老头子,下这么大的雨在家里也不知过的什么样?
我走到屋门前伸手推门,门果然碎成了一地烂木头,我正在迟疑怎么办时,屋里响起王大爷的声音,
“你进来吧。”
我举步走了进去,我看到王大爷坐在正堂屋的圈椅上,正微闭着眼睛冲我笑,他仿佛一直就坐在那里,从未动过,身上布满了灰尘,脸上的灰尘随着他的笑“簌簌”而下,颇为惊悚,
他家里的家什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两个柜子,上面也布满了灰尘,就连桌子上放的饭碗里也快被灰尘填满了。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王大爷笑着说,他身子一动不动的继续坐着,脸上的皱纹如干枯的老榆树一般粗糙干裂,两只微眯的眼睛里显出一点鬼火,有些渗人。
他叹了一口气,转眼看了看屋外漫天的雨水,回过眼神对我说:“终于快要熬到日子了!终于快要熬到日子了。”
“你知道吗?”他问我:“你知道你的爷爷是什么样的人?”
我自然是不知道的,在我意识之中,爷爷就是爷爷,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只是一个平常不过的老头子,有他自己的局限性,比方说不爱财,有他自己的坚持,比方说可以经得起钱的诱惑,但自从他死了以后,发生的一出又一出的事,都可以证明他绝对不是一个平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