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姬摔倒在一边,发髻有些凌乱,她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张锦昔,看来,今日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了。
“夫人,冷静点,有话好好说。”张锦昔也整理了一下微微松开的盘扣,摸着脖子上酸痛的地方,不慌不忙地说道。
“好好说?还怎么好好说?!你可知,我今年已经年近三十了,正是年老色衰的年纪。王爷越来越少到我那边过夜了,我每日对着高高的围墙发呆,日复一日!你知道这种感觉吗?我想要个孩子,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好。只要能够陪着我,到我老死的那一天,也就够了。这个要求很过分吗?”藤姬眼里划过一丝恨意,这么多年来,虽说是衣食无忧,但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傀儡,没有灵魂。
在这个世界,有多少像藤姬这样的女子,到了豆蔻之年便出嫁,不管好歹,跟了个男人过日子。运气好的,夫唱妇随倒也和和美美,运气不好的,就像藤姬这般,一年到头就盼着一个男人,没有别的念想。想来,也是可怜之极。
虽然同情藤姬的处境,但她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姑且不说这是敬王爷的家事。其实,藤姬的身体也并不合适怀孕,如果一定要怀,生的时候可是九死一生啊。这件事情张锦昔没有说出口,就算说了,藤姬也只会以为她在找借口而已吧。
“何苦执着?”张锦昔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
藤姬抹干了脸上的泪水,毫无先兆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朝张锦昔刺去。
张锦昔一再忍让,没想到这个藤姬竟然这么激进,不能如她愿,便要杀人灭口。张锦昔一个侧身躲过了刺来的匕首,顺着姿势抬脚,一脚把藤姬踹下了马车。她拍了拍衣袖,冷哼了一声,“不知好歹!”
马车外立即响起了重物落地之声,似乎还有稀稀拉拉的脚步声。转瞬,哭天喊地的声音传了进来,“王爷啊,您可得为妾身做主啊。妾身方才上马车陪张神医聊天,聊着聊着,不知妾身是哪里得罪了她,张神医竟然把妾身踹下了马车。”正是藤姬的声音,带着闷闷的哭腔,听起来非常委屈。
哼,亏她刚才还觉得藤姬可怜呢,现在看来,真真是应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种漏洞百出的措辞,真当敬王爷是三岁小儿呢!
敬王爷早就习惯了藤姬无理取闹的性子,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当下命人把藤姬扶起来,轻声道:“你瞧瞧你这样子,先去梳洗一番,然后好好休息一下。今日之事,改日再说吧。嗯?”
虽然是温和的几句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藤姬也怕张锦昔当场说出事实真相,令她难堪。现在有个台阶给她下,她自然也不便过多纠缠。只不过...这个贱丫头竟然敢踹她,她不会就此作罢的!
倾澜上了马车,坐下之后便瞧见了张锦昔脖子上的红痕,粉红色的,脖子左右两边各有一道。
“怎么回事?”倾澜摸了摸张锦昔脖子上的红痕,眼里闪过一丝愤怒,语气也带着几分森森的冷意。
张锦昔咧嘴一笑,耸了耸肩,道:“没什么。一点小误会而已。”
“藤姬在王府向来横行惯了,碍于我爹的关系,府里的其他人都默默忍受着。我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要不是闯下大祸,就不会责罚她。”倾澜不咸不淡地说着,可任何人都能看出她厌恶的神情。
“但是...她这一次竟然敢把手伸到山水居!这一点我绝对不允许,锦昔,你放心,这种事绝对不会再发生了。”双手握成拳,这个可恶的女人,竟然敢伤害锦昔。倾澜眼见地发现了马车里的匕首,她捡起匕首,拿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好生收了起来。
“算了,倾澜。她也是可怜之人罢了。”张锦昔不想因为她,造成敬王府的内乱。反正她迟早是要离开的,以藤姬的手段,也伤害不了她,不用去管也可以的。
倾澜冷笑一声,“她可怜?你可知道,敬王府里心机最重的人,恐怕就是她了。我身上中的胭脂醉,应该就是她的手笔。二十年,除了她,还有谁?!”
“这个......”张锦昔不太了解敬王府的陈年旧事,但是想想看,好像也有这个可能。毕竟,在敬王府待的时间最长的,可能就是藤姬了,其他的姬妾,都是近年来各位官员送进来的。藤姬自幼在敬王府家生奴婢,奶娘死了之后,才直接被敬王爷收了房。
其中的恩恩怨怨她不清楚,光从时间上看,藤姬倒是符合。只是,没有证据的事,毕竟只是猜测而已。
“她刚才找你,是因为无子汤的事吧?”这事倾澜果然知道。
“是。她想向我要解药。她说,她想要一个孩子。”张锦昔觉得这个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倾澜不问,她便不想提这事而已。
“既然你同情她,为什么不给她解药?”倾澜笑了笑,若有所思地看着张锦昔。
张锦昔突然觉得这样的倾澜很陌生,她以为,倾澜就是那样温柔秀慧的女子,没想到还是被权谋包围着,算计着过日子。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给。”张锦昔说完,便闭着眼睛假寝,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人活在这个世上,大概都有很多自己的无可奈何吧。无可奈何投了胎,无可奈何地活在这个世界,一次又一次,无可奈何地被命运牵着走。
她也知道,皇室贵族之家,远比她想象中的复杂。其实,倾澜并没有什么错,如果不是那样谨慎小心,恐怕也活不到现在了。女人的后花园,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无论是不是藤姬下的胭脂醉,她日后都会对此人多加留心,既然她决定要救倾澜,就不会允许别人再伤害倾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