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的M2数据一公布，石破天惊高达25.4万亿，当年再增14.9%，而且上涨势头似春潮涌动持续未减！
与之相对应的房价也如严斯普所预测，水到屋顶帆到瓦水涨船高，紧跟M2增速一骑绝尘，发力上涨！
作为高端宜居楼盘，翡翠国际城的二手房每平方早就突破2500元，连一楼起价都有人炒到3000元！
可楚江开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眉头紧锁，闷闷不乐！
借给西江区政府的1个亿，倒是在3月底的最后一天如约归还到位。不知道是那个多事的，将这当成好事四处宣扬楚江开如何支持政府，导致其他区政府打翻醋瓶似的，酸溜溜地调侃要借点银子周转周转，惹得楚江开里外不是人，焦头烂额讷讷不知如何应对。
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借给岳摩天的2亿元，本来答应2月底就归还到位，却迟迟未见回款。即便多次催促，屡次得到的答复却都是银行开发贷还没有到位，暂时没有钱还款。
想想自己在严斯普面前夸下海口如今这般丢盔弃甲，楚江开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也不敢找他讲，只好三天两头有事没事就往岳摩天办公室蹲守催讨。
这天下午，楚江开又来到岳摩天公司楼下，因为没打招呼，进入还颇费周章，膀阔腰圆的保安盛气凌人的一番例行询问、登记，搞得楚江开象没有烟囱的灶头，一肚子火无出处，好像自己不是债主反倒成了人人可以踩上一脚的冤大头！可若提前打招呼，多半被胡乱支应，绝对找不着人，楚江开只好捏着鼻子吃葱忍气吞声，强耐性子跟随前台小姐走入岳摩天的办公室。
岳摩天的办公室极尽铺张相当豪华，清一色的小叶紫檀家俬，纯自然包浆不上色，散发幽幽暗香，屏风雕龙刻凤，奢华之中隐隐透着夸张的古朴力道。居中大型茶桌上点着沉香，渺渺清香伴随着袅袅云烟，缓缓弥漫着整个房间。岳摩天独自斜躺在中间的罗汉床上，倚卧着米黄色麻垫，懒洋洋象晚清八旗王爷闭目养神着。
前台小姐躬身报告客人到，岳摩天睁眼一看，故作惊讶地从罗汉床上一跃而起，伸开又大又厚的双手趋前搂住楚江开，笑呵呵叫道：“楚老弟，又来个突然袭击，是不是！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下楼接驾啊！”
“您可是大忙人，能找到你已经是阿弥陀佛了！”楚江开一看这他出口成章鬼话连篇架势，气就不打一处来，欠款不还还如此厚颜无耻大大咧咧奢靡挥霍，不免的话中带刺火药味十足讥讽着。
“最近一段时间确实事多，这几天刚和农大银行总行领导吃饭，他们省行行长也一旁陪着，着实大醉一场啊！”岳摩天一边招呼落座，一边懒洋洋地回卧宝座，继续铁厚着脸皮，吹起大法螺。
“我那两个亿到底哪个时候还？都已经过期四个月多啦！”楚江开毫不客气死揪不放。
“快了、快了！”岳摩天故态复萌嬉皮笑脸道，“土地证都办好了，农大银行马上要放款下来，一下来马上还你！”
“你答应只用4个月，现在又推脱等农大银行贷款！又不是农大银行欠我钱，我快被你拖死了！工地都快揭不开锅啦！”
“谁不知道我们楚老板是有钱的主，前几天西江区政府不是刚还款1个亿，你这不是财神爷要饭装穷？！”
“别提那钱，得罪人，一回来，其他区政府也伸手借钱，里外不是人。现在早花光了，我工地上还在嗷嗷待哺呢，今天你无论如何得赶紧还给我！”楚江开忧心如焚不胜其烦，嘟囔道：“要不我只好带人上你这拉横幅了！”
“老弟，别着急，我土地证马上办出来了，这可是价值近20亿的地块啊！一贷款，首期至少十亿，你那2个亿还不是小CASE？！”岳摩天似秀才读文章摇头晃脑着，又若王八爬沙般慢条斯理拖着长音道。
楚江开本听说土地证已经办出来农大银行马上要放款，现在又听说土地证马上要办出来，陡然疑起，警觉问道：“你不会是闭着眼睛乱放炮，瞎崩吧？！！到底土地证办出来没有？听你这么说，不会连18亿的土地款都还没交齐？！”
岳摩天自知牛皮吹破说漏嘴，再瞒也不是个办法，一脸尴尬道：“还不是因为其中一个小地块的拆迁问题，政府没有拆迁完，我哪能把土地款全交？！！”
楚江开象被凛冽冰雪灌入肚皮顿然凉了半截！土地款都还未缴清，土地证哪里办的出来？！没有土地证，哪个银行会给民营企业贷款，自己的2亿元岂不是八字没有一撇？！
岳摩天见他青筋爆出，象只发怒的小刺猬，忙笑着缓身下床，亲自为他斟了杯茶，涎脸涎皮递过去道：“消消火啦，别紧张！”
楚江开用力一把推开，咬着牙，正容亢色道：“岳总！2亿元啊！我当初可是诚心实意的帮你忙，你可别好心当成驴肝肺，反手害了我一把！”
岳摩天一付胸有成竹样子，自个笑嘻嘻回到罗汉床边，取出一把镀金指甲剪，一会儿旁若无人地剪起手指甲，一会儿慢条斯理地吹磨着指甲道：“放心啦，快的话这个月，慢的话下个月，钱肯定全部到位还你！”
土地款都没钱交齐，哪来钱还自己的借款！楚江开那肯就此善罢甘休，也绝难再信眼前这胖子的三寸不烂之舌，气哼哼嚷道：“按照原来约定3分利，4个月内还。逾期未还的按照5分利罚息，都逾期快4个月，半毛利息都没见着！现在利率上调，我每个月也要还大量利息，还有工程款，你再这样下去，不把我拖死才怪！”
“钱钱钱，我还缺你这几个铜板？！”岳摩天头都不扬，继续磨着指甲，撇着嘴不紧不慢道：“不就三四个月利息，大惊小怪的！”他突然敲了敲指甲刀，回手按个遥控呼叫，前台小姐急冲冲跑了进来。
“你把谭千尺叫来！！”岳摩天提高音调，朗声叱喝道。
“好，马上！”前台小姐应声后急急忙忙小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个头发快要掉光的中年人嗫嗫嚅嚅走了进来，一脸拘谨站在身旁。楚江开知道是他们公司的财务总监谭千尺，负责整个集团财务和银行融资。
岳摩天连眼皮都没动下，又开始忙着剪脚指甲，头也不抬说道：“你把土地款的缴纳情况和银行贷款办理进度，向我们楚大老板汇报下，人家还担心他那两个亿呢！”
这话中带刺，但楚江开没半点心思去计较，两眼死死盯着谭千尺。他知道这家伙素来老实，讲出来的话应该比岳摩天靠谱。
谭千尺一脸正经唯唯诺诺道：“项目总共有6个地块，5个地块是净地，第六块地块还有3户还没有拆迁。按照我们和市政府沟通的结果，市政府同意6个地块办理6本土地证，并同意分区块滚动开发。目前我们缴纳5个净地的地块款项15亿元，对应的土地证明天早上就会出来；银行方面也全部谈好，按照地块对应抵押放款，一次性授信，分地块提款。目前预授信审批全部通过，只要5本土地证一出来，马上在授信批复上输入土地证证号和面积，就可以支用了。”
岳摩天吹了吹指甲钳，将拢上的屑子倒入烟灰缸，又傲慢不逊地瞥了楚江开一眼，阴阳怪气哼道，“怎么样？！”
“我们老板本来想把全部贷款一次性办出来。可相关部门效率实在太差，到现在拆迁还没有全部到位呢！幸亏我们项目好，老板人脉广，几个银行抢着干。农大银行行长还主动预约要过来请我们老板支用贷款呢！”谭千尺一个“来请”又将岳摩天拍的傲睨自若趾高气扬起来！
楚江开见谭千尺言辞凿凿，又见岳摩天如此不可一世，似乎是铁板钉钉的事，颇觉意外。如果真能分块滚动开发，那项目的灵活性将大大加强，项目整体价值也会大幅提高！他完全没有想到安达市有银行敢对一个地产项目进行预授信，象这种预授信或主动授信一般只针对央企或优质上市公司，民营地产企业要做到这一点比登天还难！
岳摩天见他目瞪口呆惊诧不已，知是大出其所料，得意洋洋加大炮轰药力，决意将楚江开心里防线一举摧毁，盛气凌人作笑道：“小楚，我志不在此啊！最近在谈一个五千亩的地块，有没有兴趣合作？！”
楚江开本来对岳摩天的神来之作颇为钦佩，但一听还要大张旗鼓什么五千亩项目，反倒警觉起来，连忙摆手道：“乖乖的，我还是小凳子小椅子排排坐，哪敢往那上面想。”
“这样吧，今天就预结算下6个月的利息。如果到期还想放在我这儿，我欢迎！如果想拿回去，也悉听尊便，贷款一到，马上结算剩余款项！”岳摩天收起指甲钳，跃下罗汉床，在大厅内高视阔步，豪气干云一掷千金吩咐着。
“老板，不是6个月，我们才欠不到4个月啊！”谭千尺担心有误，急忙出言确认提醒。
“就先给他6个月利息吧，提前支付2个月，老规矩3分利；之前逾期的利息就按照5分利计算！”岳摩天颐指气使，朗声高调道。
“那4个月是4000万，2个月是1200万，合计5200万元利息！”谭千尺仿佛不相信自己耳朵，还是担心有误，再次确认！
“账上没钱吗？”岳摩天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有，有有，还多着呢！就是把地块六土地款全交了，还绰绰有余呢！”谭千尺偷偷瞄了一眼楚江开，赶紧大声应承着。
“那你还啰嗦什么？马上给楚大老板汇去啊！”也不等楚江开回话，岳摩天趾高气扬地呼喝着谭千尺。
“好的！”谭千尺赶紧趁着热汤下笊篱，哧溜出去办理。
岳摩天转头对楚江开笑道，“楚老板，我可是先付2个月利息给你！够意思吧！”
这一下子就付了5200万利息，加上之前的2400万，一共是7600万利息，而且这才8个月就先付10个月利息。7600万元啊！这可是4.8亿元房地产开发贷款3年的利息总额，楚江开不禁为之心动，讪讪摸着自个头皮，满脸堆笑岔开话题，恭维道：“老大还是厉害，厉害！今后有什么发财机会记得带上兄弟！”
“五千亩的项目你又不敢介入！还谈什么合作！只会窝在安达这个屁大的地方称王称霸！”岳摩天用鄙夷不屑的眼光轻蔑地扫视楚江开一番，“年轻人，没一点志气！今天就这样，你好好考虑吧！我要休息了！”
楚江开被训得有点挂不住脸，却又不便反驳，只好讪讪告辞。
刚出岳摩天公司大门，财务总监金吉双就打来电话，欣喜若狂嚷叫着，“楚总，岳摩天汇了5200万元！”
“都一把年龄了，还这么的大惊小怪！没一点志气！”楚江开憋了得一肚子窝囊气无处可撒，正好找到出气筒。只是那5200万元的大额进账，说来就来，如梦幻般不可思议！他仰望天空，看着天空翱翔的飞鸟，和岳摩天的交往似电影幕幕闪过，内心象打翻了的醋瓶子，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