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过去的一年，可算是楚江开大事喜事捷报频传的一年：抱得美人归，合资翡翠国际城，今天又喜提一宝贝儿子，高兴之情若满园春色关不住！
楚钟仪也乐得都合不上嘴，有此宝贝孙子，楚家后继有人，当给颜如玉记上大功一件，对待颜如玉的态度那是两眼一眨，老鸡婆变小鸭，有了大变化，还喜上眉梢见人就笑，忙前忙后不亦乐乎！远远看见吴迪夫妇捧着鲜花过来，赶忙碎步小跑上前，紧紧握着大媒婆吴迪的手，久久不放，心中似有一万件高兴的事要向其倾诉。
“妈妈！”楚江开笑着劝开楚钟仪，“你也让人家和你媳妇说两句吧！”
楚钟仪这才放手，吴迪满面笑容，快步走进产房。颜如玉一见，欢喜着欲翻身起床。吴迪赶紧跨步上前，示意不要轻易移动身子。
“好可爱！”一眼瞧见旁边正在熟睡的婴儿，吴迪心如电麻，感觉整个人都快融化成春的海洋。
“喜欢就自己也要一个啊！”颜如玉打趣道：“你们也早点考虑，别让我们宝宝一个人孤单着！”
吴迪指了指外面正和楚江开聊得起劲的严斯普，压低声音，嘻嘻笑道：“这个老古脑，昨天晚上终于开化了！听说你们生了个儿子，也动凡心了，答应要孩子了！”
“真的！那好啊！”颜如玉喜上眉梢，“昨天楚江开还说，准备生一打！我说要生他自己去生，这把年龄要个孩子哪有那么容易的，还是两家一起努力，到时有个伴多好。”
吴迪一边点头称是，一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婴儿小手，象个绒毛，软软的，柔柔的，绵绵的，越看越喜欢，竟看的出神，仿佛那也是自己的儿子，一时忘了置身产房内。
“到时候你生一个，我也要当干妈！你可别让我等成老干妈！”颜如玉见她发呆，在旁掩嘴嘻嘻笑虐着。吴迪这才从笑声中元神归位，呵呵笑道：“严斯普这一次调任股份制银行监管科长，也算心满意足，也有心思要孩子了，何况看你们两个这样，估摸着他定也更想了！”
“是啊，他早应该去管业务，当什么统计科长，编写什么银行志，浪费研究生这块大才！”颜如玉当然欢欣鼓舞，严斯普主管业务，楚江开后续融资工作更如鱼得水，喜不自胜祝贺道，“今天真是好日子，多喜临门啊！”
吴迪也把早上刚发生的枪击案告诉颜如玉，颜如玉一直以为银行就是窗明几亮灯火辉煌干净整洁员工彬彬有礼的，没想到也会发生如此骇人听闻的命案，不由得目瞪口呆。
“还好推向社会化，要不这一刀下来，咱就一撸到底，啥都没了！”吴迪轻声告诉颜如玉，“我俩商量好了，我还是退居后台，多照顾家庭，外面就让严斯普去打拼！”
颜如玉原本来觉得吴迪风头正健，如此隐退实在可惜，但自从怀孕以来，常被肚子里宝宝三拳两脚踢得心花怒放，自个雄心壮志也消磨殆尽，现在一个活脱脱可爱小生命就在身边，对事业追求更是索然无味，在惋惜之余也笑着支持，“也好，咱俩今后多聊聊家事也不错！”
屋内两人亲姐妹般聊得开心，屋外两汉子也在热烈商量着一件大事。
知道严斯普调任股份制银行科长之后，见多识广的楚江开欣喜若狂。他完全知道这个职位的分量，对银行和企业的影响，不亚于行长，因此更加坚定与之合作，加快自己发展的决心。
“最近中央清理国有企业不得从事非主营的房地产业务，珠厦集团可能会退出房地产。我想把整个宏图置业股权收回咱们自己手上。”
“那宏图置业又变成民营企业，股权发生重大变更，需要报告贷款银行，很有可能会被收回贷款！”严斯普知道这个动作太大，如果运作不善，很可能出现一连串负面效应：银行退出、监管介入、企业资金链断裂，最终楼盘烂尾，债务缠身，搞不好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知道，因此还在和珠厦集团商讨，争取他们按照要求退出股权，保持过渡性担保，要不银行肯定要收回贷款。我还得加快建设进度，尽快形成在建工程，置换出过渡性担保，这样就全部脱钩。”楚江开大致思路之后，“现在最艰难的地下室已经基本完工，这10万平方的地下室耗费了将近8000万元，扣去原有账上3000万元活期存款，我自己宏图建设作为承建商垫资5000万元。预计这个月就达到正负00；目前银行4.8亿元贷款除了置换我们购买土地款2个亿之外，真正投入到土建上的还不到一个亿，这次6 7理财第一笔到账1个亿兑付工程款绰绰有余，除了付给我5000万元垫资款以外，还会剩余5000万元存款。目前已经拥有资产是300亩土地，10万平方地下室，还有5000万存款和1.5亿元理财。银行贷款也就那4.8亿元。正负00之后，地上建筑速度很快，基本上每月可盖三到四层，计划分块滚动开发。先拿三到五栋开盘，销售回笼款基本可以覆盖剩余的工程款。这其中银行方面很需要你盯紧看牢，尽量想办法，不让股权变更影响贷款。但是如果贷款吃紧，我们提前开盘去化回款；如果贷款顺利，我们就选择时机开盘，争取多赚点。如果顺利的话，珠厦集团的80%股权，按照3比1直接给你20%！”
“20%！！！”严斯普电挚雷鸣般心头一震，“按照当初的创利测算，这20%的价值就是4千万元啊！！！”
“这，这么多，不合适啊？！”天上掉下个大馅饼，严斯普强忍住口水，迟迟不敢相信，有点哆嗦又忸怩作态，心底却万般渴望。
“不多，珠厦集团本身也是空手套白狼，他们资本金也全部抽走。我俩按照三比一承接所有资产和负债，就看你敢不敢！如可以，加上原来20%的一成，你的总股份就是22%。”
“有什么不敢！就这么定！”严斯普当机立断，豪气万丈道：“银行方面我来，确保贷款不会被回收！”
“另外，市里面有意向将安达市实验小学搬迁国际城附近，只是缺少建设资金。颜如玉和我商量，干脆我们出资给予建设，对应要求市政府答应我们整个楼盘业主子女可以就近入学。我想钱是多花了两千万，但是我们整个楼盘配套设施和价值品质将大幅提升！”
“大好事啊！”严斯普一听做公益事业，尤其学校，不假思索慨然应允，何况他比谁都更清楚，这样一来，“国际城就变成不可多得的学区房！”
其实除了不可多得的翡翠国际城，从此人生大不同的，还有一干人等！
严斯普调任监管二科的消息象插了翅膀似的，迅速传遍整个安达市银行系统，特别是安达市的股份制银行和正在筹备的新入驻股份制银行，那些想着跳槽到股份制银行的候批高管更是时刻惦念在心上。
新的办公室还没有整理好，一拨又一拨客人就已接踵而至，和之前青灯古佛般的茶水报纸相比，严斯普现在可是门庭若市，而且往来无白丁！
所幸严斯普之前编写过《安达银行志》，也饶有兴致地研究过每个银行的人事花名册，因此对银行业特别中层或要害岗位的人员，虽未谋面，但也不很陌生。他打小就有过目不忘的超强记忆力，和来客交流时，自然而然会想起一系列相关的人和事，纵横捭阖地说起他们的某某校友或同事，甚至对方人脉中种种鲜为人知的逸闻趣事，行合趋同间一见如故，“臭味相投”中交流甚欢，一时间让人感觉其似乎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局内局外人脉极广！加上天生亲和温顺，又不爱摆谱端架子，喜欢和他交流的人越来越多，掌握的信息量也越来越大。
和担任统计科长时有所不同，还有万重山局长的态度，象罡正水泥这类企业的招呼，已经不需要严斯普再出面，几乎整个银行业都知道这是个不能得罪的主！
倒是万重山象带着随身名片一样，经常携带严斯普出入各种宴会酒席，逢人必介绍，这是研究生，安达市引进人才，少年英雄！
严斯普则不失时机地为万重山局长吹嘘贴金，效忠补台，这一唱一拍相得益彰，甚是得体，因此万重山越发喜欢，嫁接上万重山圈子和人脉的严斯普交游版图也在迅速扩张着！
而楚江开这边的股权置换第一步就显得颇为艰难困顿！
因为涉及到巨大的国有资产利益，珠厦集团董事会内部分歧较大，特别在资产评估价格上，分歧尤其突出！因此和楚江开沟通谈判时，项目总经理秉国成作为主要出资方代表，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秉总，咱们合作这么好！你们关键时候却要撂担子，要我一口吞下三馒头，这哪里吃得消啊！！”楚江开以退为进，故作唉声叹气。
“这我理解！但谁能想得到政策会变化这么大？！”秉国成自知理亏，却又放不下国有企业的大架子，还不能谈崩了影响落实政策的进程，只好略改往常大股东傲慢口气，放低身段，讪讪诱导着：“中途退出实属无奈，但现在形势逼人啊！还请楚总多加理解，毕竟今后来日方长，还有合作机会。”
“事是这么回事，但你们临时叫一个小股东来挑整个大担子，这不是让小兔子来拉大犁耙？我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啊！”楚江开还在杀猪般的叫屈！他知道：自己嚎叫的困难有多大，可能得到的效益回报就有多丰厚，因此狠下心来，想方设法在谈判之前多提问题，多讲困难，争取多要点价。
“其实，我们也可以另找一些民营企业来承接，但是当初合作协议载明，合作股份出让优先考虑原有股东。如果你确实不想要，我们也会考虑其他途径，找其他人！”秉国成有点积羞成怒！他既不愿意一棵树上吊死，又不愿意浪费宝贵时间另找他人节外生枝惹出其他麻烦，思索再三还是强忍一口气，轻咳两声陪笑道：“复杂事情简单做，我看还是咱们两家好好谈，直接定了就算了。”
楚江开双眉紧锁，假装出一付独自凄凉无助样子，其实他早已掌握珠厦集团捉急着完成序时任务的命门，知道孙猴子是逃不出自己如来手掌心的，因此胸有成竹地从时间和价格上进行双面夹击，尽量拖延时间，让他们情急之下，接受低价。他清楚，对国有企业这班管理人员来说，只要不突破底线，任务按“时”完成永远比完成“效益”好坏重要一万倍！
“这次我们董事会授权我，项目剔除银行成本，整体收益按照10%计算，5个亿的总投，你付给我们80%收益就是4千万元，我们把所有股权退出，置换给你。”秉国成狼哭羊羔虚情假意地继续赔笑着，抛出第一个方案。
“那绝对不可能的，目前项目才6个月，你们就要求10%的收益，折算成三年就是60%收益，那岂不是暴利！而且你是按照三年的总投来测算，目前真正投入才3个亿，你们1.8个亿资本金却早已抽回总部，日常施工垫款基本上由我垫付，你们分文未出！现在要4千万收益，秉总，你要是我，能接受吗？！”楚江开满大嘴算盘劈里啪啦快速拔打着，一脸愠色道。
秉国成被说得哑口无言，一时语噎，眼珠子眯转了两圈，又很快缓过神来，讷讷笑道：“但如果没有我们国有平台，哪能便宜一个亿拿到土地，又哪能贷到款项？”
“是啊，如果没有你们，确实贷不到款项！但是中途退出，银行会依据放款协议，对股东发生重大变更的，他们有权中途收回贷款。那我哪里有钱去归还贷款呢？因此贷款是绝对不能还的！咱俩双方都要确保贷款不能提前还，这是底线！”楚江开巴不得秉国成主动开口提及贷款，顺着杆子，紧揪不放！他知道在底线和关键环节上，寸土都不能退让。
“贷款会不会提前被收回，这不是我们能定的啊！”秉国成急着全身而退，不愿意再摊上其他麻烦，赶紧撇开问题，转移话题，避免在贷款上与之多加纠葛。
“那不行，不管股权如何让渡，贷款你们一定要确保延续，绝不能中途撒手不管！贷款如果被回收，那这个项目别说其他民营企业，就是神仙来了，也没得救！”楚江开丝毫没有退让，死揪不放！他知道，如果贷款回收，资金链必断无疑，一想起当初年轻气盛夺标1.5亿元市政项目，差点被启动资金困死，他至今心有余悸！
“那贷款我们考虑继续给予担保，银行应该会接受！”秉国成拗不过楚江开这么强硬的口气，也知道这确实是一个跨不过去的门槛。当初董事会研究时就已经讨论过，如果贷款提前收回，即使珠厦集团还在，这个项目也必烂尾无疑！因此明知道还有瑕疵，但是股权清退是当前头等大事，也不敢过多坚持。
楚江开首战告捷，暗自窃喜，却又按行自抑极力克制，尽量不喜形于色，因为只要珠厦集团愿意担保，银行方面严斯普全力保证，资金链就不会出问题，那剩下只是项目赚多赚少的问题。
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都不是什么大事！！
“股权价格不能按照未来收益测算，现在SARS刚过不久，市场还很低迷，能不能卖出去都是个问题，能否要赚到钱，我可一点都没有把握哦！”楚江开顺理成章进入价格谈判，单刀直入专挑要害弊端猛烈抨击。
“那你的意见呢？”秉国成有点恼羞成怒，他何尝受过这等窝囊气，实在是长蛇吞扁担咽不下！明知道楚江开在得寸进尺，奈何时局变换，自己被逼到墙角却束手无策毫无反手之力，眼看着退出房地产非主营业务的限时令在一天天的倒逼近，无奈频频想起临行前集团董事长万壑松下得死命令，心中甚是着急，不满道：“你总不能让我们又替你担保，又亏本退出吧！”
“要知道，国有资产如果没有保值增值，我们这些人是要被处分的！”秉国成忍气吞声着，“你换位思考，想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案。”
“这个项目能否赚钱现在都不好说，既有SARS影响，又有国有企业退出房地产，双重夹击下，如你所说，融资受影响，品牌也受影响，房产售价很难上去，因此我个人建议不要考虑收益了；当然，如果我置换股权，今后亏损了，我也自认倒霉！”楚江开还在王八咬指头揪住价峪不放松，“而且你们资本金早就抽逃走了，哪有真实资金注入！”
秉国成知道自己已经是上架的猪，只有挨宰的份了，一脸苦笑道：“那这样吧，你也考虑保护我们的乌纱帽，今后我们还会再给你保驾护航一段时间。我们资金注入到抽出的那段时间，你给我们计算利息；如果没有保值增值，今后审计审查会出大事！作为条件我们帮你担保到项目结束，但是有个要求，就是今后有在建工程抵押时要及时置换！”
楚江开大功告成暗自窃喜，嘴上却仍在不依不饶嘟囔道：“那利息按照存款还是贷款计价？”
“楚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了，随便你了，谁也不差那一点！”秉国成窝了一肚子火，再也压制不住，恼羞成怒愤然起身反讥道，“你不会觉得我们是过时的春牛图，一点作用都没有，下手这么狠，你不觉得做得太绝了吧！”
“哪敢，哪敢！”楚江开急忙打住，起身扶着秉国成坐下。他知道逼急了，狗都会跳墙，如果为几十万利息惹恼这位首席代表，他一怒之下做个甩手掌柜或交接时暗地使个幺蛾子，自己搞不好还得吃不了兜着走，况且自己也不在乎那微不足道的几十万利息，于是便假装出一付为兄弟两肋插刀肝胆相照模样，咬了咬牙，拍着胸脯道：“行！那我就听你的！按照同期贷款利率计算，回去之后，你把董事会决议材料发我马上处理！”
很快，珠厦集团的董事会和股东大会决议出来了！依据决议，宏图置业的股东会和董事会决议也相继而出。
在迅速完成工商局股东变更后，楚江开个人持股78%，严斯普仍以母亲曾若梦的名义持股22%，宏图置业又一次回归民营企业身份。
为了避免股东身份的变化引起贷款状态变化，楚江开一边严令公司相关人员控制范围，严禁外传；另一方面再三叮嘱严斯普提醒吴迪控住局面，非特殊情况，在贷后管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提股东变更的事宜。自己则加紧规划，同时做好加快土建和部分房产提前预售，为滚动开发和未来可能出现的贷款回收做好预案。
于是，这笔偷梁换柱过的贷款一直持续到2004年上半年都平安无事，而翡翠国际城的建设工地也在热火朝天中，奋力加快建设进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