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上层,这个理念在刚刚建立梅斯时可谓屡见不鲜,几乎每天都有人为此死在出口处的栈桥,或是在想尽办法钻进升降梯后,又被横着抬出来。
暴动也是家常便饭,没有了牢笼的束缚,犯人们总是会忘记自己的地位和处境,不过守卫无情的屠杀和殴打很快就让他们明白现在躺在砧板上肉的究竟是谁。
而那些被切坏的肉自然是没有多余的功夫再去料理,梅斯厚重的雾霾层挡不住冬天的严寒,当凛冬的寒风扫过梅斯的街道,那些在暴乱,越狱中受伤没法好好医治的囚犯很快就会枯萎殆尽,离开他们生前无法逃脱的地狱。
久而久之,回到上层这个词便如冬日的积雪般消失在了酸臭的空气中,只有在新人到来时才会偶尔出现,但现在这个词却再度响彻在人们耳边,还是出于他们的领袖之口。
似乎是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奥格默并没有因为周围眼神投射出的怀疑,惊惧而停顿他的发言,反而加大了自己的音量
”我知道你们都很害怕,毕竟就在10年前我们就策划过逃狱,而那次的伤痛也狠狠的刻进了我们的身体,让我们无法忘记“他卷起那件旧的泛棕的红夹克,露出自己的前胸。
露出的不是健壮丰硕的肌肉,而是一条条粗大的伤疤纵横交错,看起来仿佛一块被犁过的田地。
“我们失去了很多,朋友,财富,亲人甚至未来,但我们仍待在这里,而不是从桥前面那条沟里跳下去一了百了,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活下去吗,哪怕活得不如一条狗,那也是活着!可现在连这样卑微的活着恐怕都做不到了。“
场下顿时一片哗然,他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通过吵闹来传递恐慌,而那些想要趁机溜走的却也只能帮派成员的刀斧前停下脚步。
打破这个场面的是厚重的锤声,奥格默不知什么时候拿起了他那把长满铜锈的铁锤,生锈的锤头与岩石撞击传出的岩石开裂声足以令他们胆寒,很快便没有人再敢出声。
除非有人想用脑袋试试锤头的硬度。
”不知道你们发现了没,矿场里能挖到的晶石越来越少,从前只要肯干,每天至少能吃上一两顿,现在忙上一天都不一定能完成指标,更别提去换越来越贵的食物和水,空气中的酸臭味越来越浓,每天我甚至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只因为天上的雾霾正夺取着我们所剩无几的阳光。
梅斯现在就像一根被抽完的烟卷,接下来不是被踩灭,就是被扔到壕沟里去,而我们也一样“
奥格默的阴郁眼光扫过梅斯众人的面孔,他们日益消瘦的身躯证明着他话里的真实。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再过不久去往上层的通道肯定就会被彻底关闭,我们在他们看来就跟丑陋的信鸦没什么两样,如果没法飞行,就不再有丝毫用处,把我们跟梅斯一起埋葬才对他们有最大的利益。
但我们真的不会飞吗?是时候做出选择了同胞们,是垂下羽翼等死,还是敞开翅膀努力活着,去上层,美食,美酒,女人,你们一切想要的都在那里,我们不是以前了,现在的我们有更多的人和更好的武器!“伴随着轮子转动的声响,一台披着黑色幕布的板车被推上了高台。
之前有个囚犯被送了下来,在上面时曾是个机械师,被陷害到了这里,不久前他用一份设计图去换面包,但还没来得及填饱肚子,就被守卫们乱棍打死,理由是他闻起来太臭了,但设计图留了下来,而现在,也将为我们所用,去完成他未竟的遗愿。
奥格默大手一挥,幕布下的东西震惊了所有人的双眼,他们都见过这个,见过它的炮击将身边的同伴撕成碎片,正是它伫立在桥边一次次越狱才不得不以失败告终,那是一门魔导炮!
”我们可以用魔晶催动这些家伙尽管威力比不上他们,但足以让我们冲到升降机前,只要控制住那里,就是我们的胜利,是时候了同胞们,让我们将上层的他们啃食殆尽。“
奥格默的话语开始逐渐变得嘶哑扭曲,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自己正在催动着自身的兽化。
獠牙突出,身体胀大,四肢长出暗红的毛发,双眼覆盖上红光,转眼间他已经变成了一只两三米高的巨猿,原本有他一人高的铁锤,此刻却像匕首般轻巧。
他身旁的格里戈也动了起来,化为一只全身布满灰色鳞片的巨蜥,阴暗的地下因为这两只巨兽的出现而陷入沉寂,但转瞬而生的是足以穿透岩石的欢呼。
全身兽化意味着七阶的实力,而这里的唯一是七阶的看守只有典狱长一人,而这些就意味着即将到来的成功!
耐萨被眼前的一切震惊到说不出话,自父亲惨死后,他就不再想过逃狱,更不曾想过会有这副光景,不过他刚才所见所闻似乎都在说着这次行动的成功率有多么的高,两只巨兽的出现更是让他彻底折服。
耐萨还沉浸在刚刚的惊人场景,老猫却早就回过神来,但也许他全程都没感到震惊,当那辆魔导炮推出来时,他清楚的看见上面不少的零件和老猫之前在商店里打造的别无二致,老猫也和他说过自己曾是名铁匠。
随着会议结束,人们也陆续撤离了地下室,没有帮派人员加以阻挠,他们不必担心有人会去告密,且不论看守们是否会相信一个囚犯的鬼话,就算是这种没有利益的事也不会有人要干。
至于看守们许诺的所谓好处,不过是在把你一脚踹开时的力度轻点罢了。
人群从地下室的通道里涌出,却不复往日里的颓废,现在他们宛如一群饥饿的乌鸦。
”时间是什么时候“一回到商店,耐萨就迫不及待的向老猫提出疑问,老猫没有回答他,而是先缓缓的点燃房间里的油灯,这种用灰鼠榨出的油脂在梅斯十分珍贵,但现在不用之后可能也没机会用了。
点亮灯耐萨才发现,老猫的手也在止不住的颤抖,能重新回到地上一直是他的梦想,否则在耐萨离开时,他就已经一头栽进封锁桥前的沟壑里去了。
”在明天早上交货的时候,“锈锤”和“断刃”会通知好梅斯的所有人,等到信号发出,就是决战的时候“老猫的声音与过往一样尖锐。
但耐萨还是能听出,他口音里的激动,他们相互拥抱,不仅为这从绝望中长出的希望,也为这多年来的艰辛。
今晚对梅斯的大多数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但老猫睡得很香,他做了一个很长的好梦,梦里风从北边吹来,压低了秋天的长草,带来了泥土的芬芳,曾经一同冒险的的伙伴在他的前方,久滞的旅途终于又能再度启航。
黑暗里,地面的震动也在悄悄加强,但无论是囚犯还是看守都没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