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梅斯的云层透出点点金色微光时,耐萨终于从未知的荒野一路跑到了梅斯。
吸收了一号的兽核后,他的身体素质又再度上升了一个档次,若不是体内的魔力近乎枯竭,他还能兽化出一号背上的喷气孔道,在天亮之前就赶回梅斯。
混乱的街道,破旧的楼房,除了人群稍显沉默,梅斯的一切都还保持不变,仿佛一颗衰老的巨树仍在维持着它表面最后的生机。
他准备先回一趟自己的溶洞,在他被抓来的这几天里,希望没人去他那里“做客”。但总是事不遂人愿,当他看到洞内凌乱的陷阱残留痕迹时,他的脸色已经开始变成铁青,在转了几圈只发现血迹却无任何尸体后,甚至有泛紫的趋势。
都没有了。
数周的存粮,所有铁器都被一扫而空,耐萨眼前只留下空空如也的洞穴。
地洞内的气温阴冷而潮湿,可耐萨却感受不到半点凉意,躁动的愤怒仿佛要把他由内而外的燃尽。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魔晶还没被偷走,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出现,他特意把为数不多的几块魔晶分开埋进了隐蔽的地下,现在才得以补充稍许的魔力,当最后一块魔晶化为灰白的岩石,耐萨便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几个月的洞穴。途中又遭遇到了莫名的地震,他现在不得不找个没人光顾过的新家,最好不是在地底。
但这次的见闻,那个实验室的影子始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每当想到,他都冷汗直冒,身上也隐隐作痛,他准备先去找老猫,或许他会有些头绪。
街道上仍然人流涌动,但耐萨却觉得愈发诡异,平时针锋相对的帮派发生摩擦时却只有口头的谩骂而鲜少斗殴,原本该大摇大摆在街上“巡逻”的看守此刻却不见踪影。
比起之前现在的梅斯不知为什么祥和了许多,好在耐萨从屋顶远望时,看见老猫的商店仍保持着原样。
与耐萨的急迫不同,老猫现在正缓慢的,全神灌注的铸造着一块怪模怪样的铁片,上面布满曲折的回路,细长的构造似乎是用来疏导着什么。
为了打造这些零件,他特意关停了店面,谢绝了大部分的生意,就是想要集中自己的精神,这也是为什么当他听到不断传来敲门声时火冒三丈的原因。
但他仔细一听,发现声音来自房内的应急通道处,那个直通楼顶的通道只有他和几个重要客户知道,放下手上的精密零件,老猫缓缓的去打开那扇内门,如果不是认识的面孔,他不建议先把手里的刀刃横到对方脖子上再好好洽谈。
木门吱吱呀呀的开了,两双眼睛对视,仿佛他们用眼神就能传递出消息,老猫把兵刃收起,这并不是他需要刀刃相向的对象,木门的响动声中,两人的谈话也被遮掩,
当耐萨抵达老猫的商店时,另一个客人正好从正门出来,他的光头让人印象深刻,尤其是上面纵横的几道伤疤,不过更令人在意的是他背上的一个长条状包裹,破旧的布条不能完全掩盖住里面的东西。
耐萨隐约能看见里面的铁片上密布着精密的回路,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光头向耐萨所在的房屋屋顶看去。
耐萨确信对方看不见躲在屋顶背后阴影里的他,但莫名感到一阵心悸,等耐萨再回头望去时,已经没有人在店前了。
应急通道其实就是一根安在室内的长烟囱管道,对耐萨来说稍微有些偏大难以攀爬,这也是为什么他带东西来交易的时候还是习惯走正门。
不过他现在失去了所有财产,自然不用去担心这个问题,顺着烟囱向下爬很快就到了商店内部,他对脚步的控制没有因为实验或囚禁而变得生疏,让他人听见只会以为不过是只老鼠经过,但在这梅斯没人敢说比老猫更懂的脚步的控制,他通过脚步便能认清来者是谁。
推开木门迎接他的是老猫算不上厚实的肩膀,他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拥入怀中,老猫身上粗糙的皮革和瘦削的身板使这个拥抱算不上多舒服,但在这个冰冷的城市里却显得无比温暖,尽管无言,此刻却胜过千言万语。
没有过多的寒暄,耐萨便开始对老猫叙述起这阵子的遭遇和兽化的样子,但没有说到自己被实验改造的部分,他不想带来太多无谓的麻烦。
“很遗憾我也不知道有这个实验所的存在,但上面在这里的肮脏勾当数不胜数,有也不奇怪”老猫就着处理过的净水缓缓说道。
“可以的话,我希望在重新找到住处前在你这里暂住一会,我现在也是化形者了,之后应该不用再担心未来了”耐萨躺在店里破旧的沙发上,这张沙发上布满了破洞,甚至可以看得见里面有些蛀空的木架,但耐萨却躺的很满足。
“未来?待在这里怎么会有未来呢”老猫突然开始以一种莫名的语调说道。
“当初在地上的时候,我和你父亲在外游历,见识过森林的神秘,山岳的雄伟,见过巨人的脚步落在极北的草原,见过星河高悬在漆黑的天顶,那里才有未来!那里才该是未来!”老猫的语调愈发激动。
铁铸的杯子在他那干瘦的手里慢慢变型,发出难听的嘎吱声。
“跟我来”老猫的话语打断了耐萨即将说出口的劝阻。
怀着疑惑的想法他跟着老猫走出了商店。外面的街道没有什么人,这本该很正常但随着他们走远耐萨愈发觉得奇怪。
人太少了,不说街头巷尾就连那些小巷子里的流浪汉都消失了,只有城市外圈有一些人在心不在焉地活动着,他强忍住心中的疑惑,相信老猫准备带着他去的地方会有答案。
在梅斯绕了大半圈后,他们来到一个看似闭合的死胡同,但耐萨知道这地下是梅斯的交易所,所有来自上面的货物和废品都会在这里交易。
拉开伪装成墙壁的木门,两人走了进去,从岩石里凿出的甬道内狭窄且漆黑,仅有几只蜡烛照着台阶,但耐萨一直能听到鼎沸的人声,随着阶梯到达了尽头,声音的真面目。
人,数不清的人,耐萨认为可能全梅斯的人全都聚集到了这里,原本的商铺现在都被人群占据。
换做平时,囚犯们早就因为各种理由扭打在了一起,但现在在各个帮派的管制下,没人感随便动手,连那些衣着较好的化形者们也老实的呆着,可见惩罚的结果不会好到那里去。
人群围绕着一个小型的石制平台,上面站着两个人,几乎梅斯的所有人都认识他们,“锈锤”奥格默和“断锋”格里戈,梅斯真正的领头人。
尽管这里聚集了这么多疑惑的人,但却没人敢大声说一句话,唯恐触犯了什么。气氛一度十分诡异。终于“锈锤”先发话了,这是一个中年的壮汉,身上肌肉分明,一头看起来很久没洗的棕色短发和短须几乎占据了他的面门,但遮不住那双锐利的,燃烧着的红色眼睛。
”这里的空气很难闻吧,充斥着酸臭和不知道什么东西腐烂的臭味,刺激着你们空空如野的肚子,特别是我们现在还挤在这个狭小的岩洞里,连落脚都麻烦非常,但有什么办法呢,这是我们在梅斯唯一能开会的地方了,一个会需要梅斯所有还能动的人都来参加的会议。“奥格默用他浑厚的语音说道。
格里戈一言不发的坐在旁边,相比起奥格默来说,他要苍老许多,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与伤疤被一缕缕白发遮拦,这位平常总与奥格默唱反调的领袖现在却出奇的安静。
“我只问一个问题,你们还想回去吗,不是回你们破旧的狗窝,而是”奥格默指向头顶的岩层,但大家都知道那是指更高的地方,高过炼金废气和酸雨的地方,他们来的地方。
是时候回去了,我的同胞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