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善人,贫道别无他意,无须紧张,贫道心中有些疑问还望小善人答疑解惑。”余道子等应道走近后开口说道。
“道长道法通玄,我能力微薄,怎够资格为道长开解,切莫误了道长之事才好。”应道猜不透余道子的用意,不敢随口应承。
“你说你叫应道,这个名字是父母所取吗?”余道子急于询问,并未继续纠缠解释。
“不是,我本是孤儿,被人叫成应道,习惯了。”每当提及这个事情,应道都不会回避。
“你是否认识一个道风仙骨,慈眉善目的紫袍道长?”余道子问完这句便紧张地注视着应道。
“不认识。我接触道学不过是近两个月的事情,尚未见过任何道风仙骨的道长。”应道一口否认,慈眉善目的老道都是高功法师,自己断然不会认识。
“是否见过这样一位老师长?”余道子追问。
“真没见过。”应道皱眉回忆着,顿了一顿,接着说道:“不过,梦里倒是经常有一个慈祥的紫袍道长对着我笑。不过最近却很少梦到了。不知道这种算不算见过?”
余道子听到应道这样说,虽强作镇定,但难掩心中的激动喜悦。为了慎重考虑,继续问道:“你的经脉是否与众不同?”
“道长是怎么知道的?大叔说我经脉比常人宽松,初次运转大周天所需时间和所费金丹都会远超常人。”应道惊讶万分,自己修习道法不久,知晓他特殊经脉之事的只有颉跌氏和郭荣。
余道子没有立即解释,而是思虑了一下,进行最后的确认,“贫道想出手探知一下你的经脉,你可放心?”
“多谢道长。”且不说余道子看上去不像为非作歹之人,就算她强行施为,此刻亦无人拦得住。况且让余道子试探一下,也许能找到经脉的怪异缘由。所以应道坦然地伸出了手递向余道子。
谁知,余道子却摇了摇头,并未像颉跌氏一般从十二正经查起,而是直接延出紫色灵气缓缓地流向应道小腹气海,短暂的停留后,余道子便收回了灵气,低头沉思。
应道,虽然表现的若无其事,但内心却忐忑不安。此刻见余道子低头不说话,神情与方才迥然不同,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敢出声询问,只得默默站在原地。
此时,余道子已经确认了应道的身份,但若直接和盘托出,一来人心险恶,恐遭不测,二来未免太过匪夷所思,惹人猜疑。余道子正暗自思考该如何取信于他们叔侄三人,颉跌氏是应道的主心骨,应先征得他的信任,再作打算。既然这名叫“应道”的少年正是自己苦寻之人,更关系到师门重任,一定要带回青城山,先礼后兵,料想也无人能够阻碍自己。主意打定,便对应道略一点头,走向颉跌氏。
“先生,贫道有一事相求,冒昧想与先生把酒一叙。”余道子郑重地对颉跌氏说道。
“道长有话但说无妨,南下路途遥远,我们叔侄三人着急赶路。”颉跌氏见余道子走过来就知事情麻烦了,来者不善。
“此事关系重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生务必要与贫道师徒同行。”余道子神情严峻,言语果断,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希望道长不要恃强凌弱,欺人太甚,为难在下叔侄。”颉跌氏自知功力不及余道子万分,但泥人也有三分土性,语气已不似先前恭敬了。
“先生切莫误会,以贫道道法,如果想要加害你们,何苦在此废话连篇,浪费时间。”余道子亦出言威胁,略一停顿,“不如这样,山下找处说话地方,贫道一一道来,先生再作主张。”为了避免日后与应道的关系,余道子不得已让步。
话已至此,颉跌氏再无坚持的理由,便望了应道一眼,眼神复杂。随即一行人连带刚才那苏岭寺里的少年,七人立马下山,在提出几个去处都被余道子以隔墙有耳拒绝后,最后由颉跌氏将马车赶往一处平坦地势,众人挤在车篷内叙事。
“道长,请为我等解惑。”颉跌氏回到车篷里向余道子说道。
余道子示意德正子和德柔子在马车外侧护卫,自己盘腿坐在车内,不出一声,眼神死死地盯住颉跌氏。良久,只听余道子说道:“先生,这短短几里路程,看的出来你对应道是真心爱护,只是贫道所说之事关系重大,不由得贫道不谨慎行事。如若你真心为了应道着想,还望先生起个誓言,将今日听到之事永远烂在肚子里。如此,贫道才肯开口。”
“能让渡劫入紫的道长如此慎重,只要不是伤天害理,谋财害命之事,我颉跌氏立下毒誓又如何?”颉跌氏亦是血性男儿,岂能容人小觑,随即发了个毒誓。
“如此甚好,贫道佩服先生仁义,日后定有重酬。”余道子冲颉跌氏抱拳一礼。
由于事先已有计较,此处地势平坦,放眼望去,方圆十里尽收眼底,余道子便原原本本地说了事情原委。
盛唐高宗年间,朝野上下崇信佛教,道教式微。上清宗师司马承祯为谋取道教长久发展,重振道教雄风,苦心钻研道教运气修仙法门,以突破道人体内灵气对金丹的依赖,借此光大道教。司马承祯耗尽心血却未能如愿,遂将其毕生探索心得编辑成册,成书《天隐子》八篇。分篇传与门下弟子,让众弟子承其遗志,继续为道教开创新的盛世努力。
百余年后,司马承祯五传弟子东瀛子借鉴动物体内结丹的方式,对《天隐子》八篇在斋醮科范、修道方术等多方面作了更深入的研究与整理,著书《内丹术》。书成之后,东瀛子为了尽快使内丹修行法门由理论向实践过渡,便定居蜀中青城山。于是,便有了如今的青城一派。
《内丹术》完全颠覆了道教以往的修行法门,故此东瀛子穷尽一生,也未能在体内凝结出内丹。忽有一日,东瀛子召集门下所有弟子,说:“昨夜梦见天神,令我飞升,内丹一事已经数代,关系重大,五行俱全之人方能成事,可继我衣钵。”命令青城一派所有渡过天劫的紫袍弟子从蜀地出发,四面八方寻找承继衣钵的应劫少年。唯一的辨识方式便是此人体内五行俱全。此人体内存有一道东瀛子飞升前的气息,并在其体内运转,一便于门人寻找,二助于应劫之人修行。随后,留下了寻引箴言便坐地飞升了。
这余道子本是东瀛子晚年在青城山偶然所收弟子,年岁自是“道”字辈中最小一位。东瀛子飞升之时,尚未渡劫入紫,因痛失恩师,灵气宣泄时意外破境引来天雷,方才晋升紫气。余道子在主持完东瀛子后事之后,并未进行晋升紫袍大典,便带领两名弟子外出完成恩师遗愿。
因内丹术继承一事,不仅关系青城一脉,更是天下道教兴旺大事。故寻找应劫之人的过程异常隐晦艰辛。这才有了苏岭寺争斗之事。所幸即使阴差阳错,也终究功夫不负有心人。
余道子匆匆地讲完整个事情的大概因由,期间最为震惊的当属应道。难道自己便是应劫之人,而且东瀛子飞升之前的梦境,自己的确也梦见过,还不只一次。但应道心里明显感觉哪里不对。
听余道子的意思以及方才的行为,初步认定了应道便是应劫之人,但东瀛子留下的箴言中却说应劫之人五行俱全,应道明明是土属性,而且土属性的金丹也是刚刚服用完没多久。只此一条就足以说明问题,但看着余道子笃定的神情,应道将目光投向了颉跌氏。
颉跌氏谨小慎微,焉能分辨不出如此显而易见的矛盾之处,便向余道子求证:“道长,贵派之事,我等叔侄三人本不应打听,但尊师所指应劫之人绝非土属性的应道,还望道长明察。”
“师尊贵为道门领袖,功法境界自然非旁人能及。本门有一快速查验五行属性的功法,渡过天劫之人皆可施为。适才贫道已经验过这位小善人的属性。先生可再行证实贫道之言。”余道子点头示意。
土方法虽然繁琐,但也不差这片刻功夫。验过两项之后,颉跌氏便放弃了。应道的体液不仅融进了马车的栏板里,还融进了水囊的水里,加上之前的泥土,已具土木水三种属性了。余下的不用试了,余道子所言非虚。天下竟真有如此神异之事,一人五行俱全,金木水火土全属性。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相信。
“既然先生已知其中原由,也证实了贫道所言,想必明白贫道的意图了。”余道子虽然是跟颉跌氏说话,但却是看着应道说的。
“事出突然,在下也不便替应道做主。尚请道长给我们叔侄商榷的时间。”颉跌氏说道。
“那是自然。如今天下纷争不断,战火四起,谋定而后动方是大丈夫所为,切莫鼠目寸光,来日悔恨。”余道子看似关切,实则警告。
“道长好意,在下深受了。”颉跌氏不咸不淡地应道。
待余道子出了马车之后,颉跌氏沉思了一会,对应道说:“应道,这件事情你如何看待?”
“大叔,我能有什么看法?一切听凭大叔和兄弟主张。”应道说。
“兄长万不可错过此等机遇。”郭荣抢先说道。
“应道,你我相识一场,今日便说开了。实话说,我并不看好你和荣儿结拜,我料定荣儿日后的前途无可限量,所以不希望他在俗世有所羁绊。从一开始如此,现在亦如此。”颉跌氏面无表情的说道。
应道明白颉跌氏对自己心存芥蒂,也知道自己高攀了郭荣,可颉跌氏说的话一字一句的钻进心里,应道还是难掩悲痛之情。原以为经过两个月的相处,自己殷勤的照顾,能让颉跌氏改观,没想到还是……
“大叔……”郭荣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欲言又止,“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