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天站在一侧低下头去,晓霞则说道:“姐姐们请说,但凡我们知道的,必定告诉姐姐。”四人聚拢过来,将两人围在中间,小月首先问道:“葬身此处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年纪相貌如何,请告知我。”
晓霞说道:“葬身此处的,是一名外乡公子,年纪二十出头,身形七尺,卒时面貌不清,无以形容。”
小月继续问道:“碑上名姓,如何得来?你二人为何到此给他上香?”
晓霞回道:“这位公子死前数日曾在我药店帮忙,遇难之后,举目无亲,无人料理,作为店家,我们代为料理身后之事,所以如此。”
西岚说道:“刚才姑娘说道,穆玄死前曾在你店里帮忙,那你和他想必关系不错。还请姑娘将事发前后所有事情都告知我等,越详细越好。”
晓霞于是将祥鹏客栈数月前遭逢劫难穆玄葬身之事,详细说了一遍,其中自然略过晓天这一环节,四人听着不禁泪染双目,小月则早已泣不成声。
紫灵这时候问道:“按你所说,穆玄死后,面目全非,你又怎么判断他就是你的伙计呢?”晓霞说道:“身上衣服,外加身形轮廓,大致可以断定不会有假。”
晓天始终不曾言语,眼光不敢看向四人,四人眼光不断在他身上大量,但是那张脸实在无法和穆玄的联系到一块。虽然身形轮廓几乎和穆玄全无两样,但是那痴痴傻傻的神情与空洞的目光,怎么也和穆玄那机灵的眼神有任何相像之处。
小月看到晓天腰间竹笛,凝视片刻,对其说道:“公子贵姓?”晓霞接过话茬说道:“他是我远房表弟,姓暮名晓天。”
小月说道:“公子也喜欢笛子吗?身上竹笛可否借我看一看。”晓天解下竹笛,递予小月。小月看了片刻,又凝视了晓天脸颊片刻,最后才将竹笛递还给他。
西岚谨慎地问道:“公子为何不说话?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晓霞淡淡一笑,回道:“晓天几年前受到恐吓,自那之后便不再太会说话了,还请几位姐姐见谅。”
西岚继续问道:“姑娘看到的穆玄,和你这位表弟晓天的身形比较起来如何?”晓霞回道:“两人身高体型基本无异,所以那日他到暮晓药店抓药,店里正好缺伙计,我也是看他比较有眼缘才用他的。”
四人不断追问,你一言我一语没完没了,晓霞看她们如此看重此时,一直耐心给她们回答,直到最后她才说道:“四位姐姐,我和晓天还要上山采药,我们就在星云古城的暮晓药店,你们有什么疑问,可以随时来找我们!”
说完之后向四人辞行,然后拉着晓天向密林深处走去。小月看着二人背影消失在远处,然后擦了擦眼角泪水,对其她三人说道:“我们跟上去看看,我总觉得有些怪异。”
四人看着暮霭沉沉的坟冢,看着坐落在坟冢之间的穆玄的石碑,心如刀绞,四人面向石碑,三次鞠躬,然后朝着密林深处走去。
四人一路尾随晓天和晓霞,看到二人密林挖药,碧湖泛舟,采野花,折杨柳,一路安静和睦,确实关系非凡,心中怀疑逐渐又消散了几分。
若不是晓天的背影太像穆玄,四人或许都不想一直紧跟其后。而晓天心中定然知道身后有人,一路上和晓霞也就更加注意。
小月看到二人相近相随,不禁想到当初和穆玄所经历的朝朝暮暮,如今想来甚是珍贵,可惜那种时光一去不还了,心中不禁更加酸楚。
大师姐若西岚做事向来谨慎,就当晓天和晓霞二人在林中草地休息之时,她随手摘了一片叶子,手指一弹,树叶闯过树林,飞向晓天的耳角,四人静静地看着晓天的反应,不想叶子悄无声息地削落了晓天的几缕长发,而晓天却全然不知,四人内心顿时又一次失望。
晚上,晓天又是彻夜难眠,今日小月他们四人一直追问晓霞,若非晓霞早有准备,机警地瞒过了所有的事情,晓天内心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们。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现在的晓天,总是感到怕,怕见到任何以前认识的人。内心总觉得是自己豁出性命背叛了师门,然后顺利地帮助孟幽伟脱逃,又一手促成他顺利的进入幽冥魔教。
不说青龙门能否接纳自己这个忤逆的弟子,就是自己这一关都过不去,所以即便看到小月她如此悲伤痛苦,内心始终还是过不了那么一个坎,始终没有勇气去面对她们。
第二日,小月她们先去祥鹏客栈废墟查看了一番,然后又拜访了暮晓药店,本以为能够得到更多关于穆玄死前信息,却不料翻来覆去还是和昨日别无两样。
四人不甘心地出了暮晓药店,在附近找了住处,打算逗留数日。小月日渐清瘦,西岚她们倍感揪心,几人就这样一直呆着,成天四处打听祥鹏客栈发生事情的经过。
晓天偶尔会在暮晓药店柜台左右出现,若非看到他的一张痴傻茫然的脸,几人一时间都不由自主地觉得这人就是穆玄无疑。
一连数日始终毫无头绪,西岚想到如此耽搁下去始终不是办法,翻来覆去还是暮晓药店中那个叫暮晓天的嫌疑最大,于是她们在临走之前,决定孤注一掷做最后的试探。
晓天推着满满的药材走在星云古城的大街之上,晓霞则悠闲地坐在药材之上,两人一如既往,一个木讷痴傻一个面带笑容温柔和蔼,却不料平坦的街道之上,突然伸出一条腿将晓天绊个四脚朝天。
晓霞差点从车上滚落下来,待得她惊慌失措地下得车来,却发现晓天早已被几个地痞捶倒在地,毫无缘由地一通乱踢,而他却只会趴在地上抱住脑袋死力撑着,竟然连基本的反抗都没有。
暮晓药店一向乐善好施,晓霞母女从未得罪任何人,行医治病之人一向都倍受他人尊敬,未曾想今日店里的伙计却没来由地在大街之上遭一拨地痞流氓一通乱打。
晓霞何曾见过这等场面,几乎都吓傻了,闯过去撕住一个流氓的衣领大声说道:“你们干什么打人,你们干什么打人?快放开他。”
那几个流氓丝毫不理身后的晓霞,一边拳打脚踢一边口中大骂:“臭傻子,叫你没长眼睛踩老子脚,叫你踩……”
晓天蜷缩在地上,任凭他们不停打骂,内心却洞悉一切:“看来她们始终不放心自己,始终还是不相信晓霞所说的一切,这一顿揍不挨踏实了,自己是怎么都做不了暮晓天的!”
透过人群看去,街边远处四个青衣女孩静静地看着发生的一切,直到最后才摇了摇头,再无留恋地朝着远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