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晓天身体渐渐恢复,闲暇时光,也能到店里木讷地帮忙干些粗活,只是成天不说话,似乎将整个人完全封闭起来。晓霞母女也从未勉强于他,向来对他也比较礼让。
这日清晨,晓天破天荒自己早早起来,独自取来热水自己洗漱,不料对着一盆清水看着自己面容的倒影,竟然发现自己现在是这般模样,于是呆在原地顿时一动不动。
绝难相信地看着那张脸,竟然是那么陌生,怎么也无法相信这就是自己。原来这才是暮晓天,原来穆玄真的已经死了,泪水再一次不自觉地流下,滴落在盆中,溅起滴滴水花。
万千恩仇涌上心头,看着这张陌生的脸,不禁想起差点令自己万劫不复的表弟孟幽伟,天地不仁,这一切竟然是如此的讽刺,自己心中最为要好,也是自己最想呵护的亲人,竟然能这么残忍地对待自己。
大师姐若西岚在南积村时曾对自己说过:“每一个天赋,如果利用得好,自然可以造福他人,但是,使用不当,也会给自己造成灾难和祸端。”而事实证明,自己鲜血有灵异功效这一天赋,确实给自己造成了莫大的灾祸和祸端。
而小月师傅也多次提醒过自己,要小心孟幽伟,而自己怎么都听不进去,还傻傻地拼死护他逃出了青龙门,闹得从此无颜再面对五龙门,最后还差点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臭小子,你这悲天悯人的性格,迟早会害了你的!”岳家堡小月师傅的话不绝于耳,当时觉得无所谓,此刻想起来自己是多么的无知与可笑。这世界上最傻之人,除了自己还有何人?
一直苦苦思索,那无限的悲苦顿时又郁结于心,往事种种,不堪回首。双手就这样僵持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却完全没有发现晓霞早已站在自己身后。
温和地给他递上毛巾,口中说道:“晓天,我想你没忘记以前的事情,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以前的你已经死了,为了不必要的麻烦,现在你只能做暮晓天了!”
晓天呆呆站着,没有说一句话,晓霞转身出门,不一会儿又进来,手中多了一个包裹,口来说道:“这是当夜我和母亲救你回来从你身上取下的,估摸着对你有用,于是给你保留下来,现在你清醒了,物归原主。”
晓天接过包裹,层层打开,里面是小月师傅以前给自己的青龙真经修炼手记,还有日月梵音全书的副本,两个小册子完好无损。晓天将它们收好,心中甚为感激,却怎么也说不出那两个字来,只是静静地看了晓霞一会儿。
晓霞温柔地一笑,言道:“你不想说话就不要说了,我相信将来你总会说的!”晓天呆了呆,最后方才转过身去,拿起毛巾放入水中。
这日吃饭之时,晓霞对晓天说道:“你成天在店里帮忙,都没时间管自己的事情,待会我陪你到集市随处走走,置办些自己喜好的东西吧!”
晓天不置可否,暮晓霞最后连拖带拽便将他拖上街去。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感受热闹喧哗的街道,晓天感觉自己来到一个热闹而陌生的环境。
这种陌生,是对星云古城的一种陌生,还是对暮晓天的陌生?疑惑是对人世间的任何人任何物都有些陌生?每当早晨洗脸的时候,对着水中自己脸庞的倒影,晓天要不住地提醒自己,水中的那张脸正是自己的那张脸。
不过,物换星移时光流转,也说不准哪一天晓天也就渐渐接受了这张陌生的脸。时间就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可以让人忘却痛苦,抚平伤口,也可以让人慢慢接受并喜欢上陌生的事物。前事如何,将来该走怎样的路,又有谁能看得清说得明。
晓霞陪伴晓天四处闲逛,最后挑了几匹布,晓天跟随左右,帮忙拿着布匹伴随左右。晓霞说道:“不能成天闷着,得出来透透气,不然再聪明的人都会变傻的!”
晓霞往前走去,却发现晓天并没跟来,而是停在了一个货摊旁边,眼睛盯着货摊上方挂着的一排竹笛。晓霞走了过去,突然有些高兴地说道:“晓天你喜欢笛子吗?喜欢哪一个,你自己挑吧!”
晓天呆在原地迟迟不肯伸手,最后晓霞给他挑了一支表皮稍微有点泛黄的竹笛,看到晓天并不排斥,于是付了钱后二人方才离开。自此之后,晓天出入往来随身一直都携带着这支笛子。
几日后,晓霞用买回的布匹,给晓天做了一身衣服,晓天穿在身上,母女两直夸好看,晓霞还打趣地说道:“晓天你就有一点不好,就是这脸太俊了,出门容易招惹年轻女孩的喜欢!”
暮婉仪也说道:“如今看你精神气色好得多了,想当初你不省人事之时,确实令我们好生担忧。”晓天静静听着,内心感激,心中想到,这母女二人如此待我,就算我这命交给他们,我也绝不后悔,不过他始终还是没有说出一字片语。
暮婉仪说道:“霞儿,你明天带晓天去城外坟冢,祭奠一下长眠于地下的‘穆玄’吧,无论是祥鹏客栈的伙计还大奸大恶的歹徒,死后残躯替晓天隐瞒了身份,省去了许多的不必要的麻烦,无论如何,为他烧点纸钱上柱香,总是不为过的。”
晓霞回道:“那我明天就和晓天去一趟吧,店里的事情就劳烦母亲多操心了!”暮婉仪笑了笑便不再说话。
第二日,晓天背着采药竹箩和晓霞来到城外坟冢,看到荒郊野外,四十多座坟冢野草丛生,多数坟冢无名无姓,碑文仅有“无名氏”三个字。
穆玄的石碑之上,也就简单地刻了四个字“穆玄之墓”,再无其他。二人给穆玄的坟冢清除了杂草,之后烧了纸钱上了香,最后便坐在坟前安静地呆着。
晓天取出竹笛,放在唇边轻轻地吹送。曲调悠长又透着无限的凄凉,再加上这阴森森的四十多座墓冢,晓霞虽然感觉这笛声悦耳动听,但不自然地还是感觉有些毛骨悚然,身子也不由自主地朝晓天靠了靠。
四十多条人命长眠于此,怎能不让人感到凄凉。哀伤的笛声映衬着这满目疮痍的坟冢,加上一地的纸钱,让晓天旧事再一次涌上心头,只见泪水下落,不闻悲泣之声。
一曲吹罢,二人起身简单收拾,转身过来却看到四名青衣女子,眼中含泪,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只有寥寥四字的穆玄的石碑。
晓天滤过一丝慌乱,晓霞觉察出异常,于是紧紧握住他的左手,二人背起采药的背箩,迈开脚步就朝丛林深处走去。
西岚和紫灵截住二人去路,招呼二人道:“二位请留步,我等有些事情需要请教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