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2006年的夏天,她才高一。
开学第一天。
她叫雨涵。
刚来到这座城市,可是却感觉对它很熟悉,那些郁金香的香味,时常出现在梦里。
京都的初夏来的晚了些,空气中早就充满了夏的气息。
雨涵再一次从那梦境中醒来,走出屋子,贪婪的呼吸着外面满是郁金香的空气。
楼下的郁金香像极了那梦里的场景,那是在梦里反反复复出现的东西。
鲜红色的它,在这无人问津的出租屋下,是多么惊艳。
这座城市的郊区有很多的树,郁郁森森的,无论太阳升到多高,这座城市总有一半的温柔藏进了树阴里。
那是富人区的树阴,永远不会让她们的皮肤暴露在阳光下。
郊区的公交慢慢悠悠的晃着,雨涵坐上在最后一排的角落,窗外的阳光斜斜的洒在她的脸上。
距离目的地还剩几个站台。
雨涵靠在窗边,看着行色匆匆的行人。
回程站台一个身影撞进了视线,他的乌发盖住了额头,零星几根落在星辰般的眼睛上,他就那么安静的站在马路的那一旁。
车里的报站声音响起,雨涵似乎踏入了另一个时空,那个时空里只有那个男生的身影,其他所有的人变得模糊不清。
那人似乎成为了雨涵眼中唯一,那随着进站的车随时都会消失的风景。
雨涵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很安静。
手里拿着本书,身后的阳光拉长了他的细长的身影。
白色的衬衫被投上了树木的影子,显得如此别致。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像是觉察到有人在注视自己,缓缓挪开了书本上的视线,抬头看向对面的那辆车。
四目相对。
这是他见到过最干净的女孩,干净的出尘。
她与她人最为不同的地方,便是干净清澈的眼睛,像一汪泉水。
突然对视而来的眼神,让雨涵心跳猛然一跳,仓惶躲避着那道目光。
他的安静让人不忍心再去打扰,刚才那一眼,星辰般眼睛中带着些许忧郁,让雨涵又忍不住再抬头望去。
再抬头,那身影消失在原地。
雨涵一怔,心中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猛然起身向着车下仓忙走去。
车辆开始摇晃,在发动机的轰鸣着缓慢启动。
那身影已经消失了,车也要走了。
不过雨涵貌似对这个男孩感到有些紧张,因为他的身上穿着的名牌很难让她想到自己的家庭。
但是他那干净的脸却让人讨厌不起来,他的眼睛就像充满着茫然苍茫的雾气,也像一个没有对焦的相机,永远拍不出好的照片。
……
**台上,校长的口水沫四溅,又是乏味的安全教育。
每次的安全教育都是无聊的,无论是初中还是高中,都是一模一样。
众人堆里的雨涵拨动着地上青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可以肯定的事心思完全不在这里。
操场上的阳光与车上的阳光一样,雨涵的脑子里想的也是昨日那张种安静又有些忧郁的脸庞。
在阳光的照射下,她想起了自己的初中。
她初中的那个大红操场,在烈日下那些男孩挥洒着汗水还有操场边拿着矿泉水安静的站着的女生们。
操场上是蝉聒噪的叫声,是自己整个夏天的记忆。
总有人说自己是乖乖女,她们不知道不是自己没有人追求,而是因为让自己觉得值得的人出现。
**台上校长讲的愈发得意,这让陷入回忆的雨涵有些受不了。
后面同学的嬉闹声,打破了耳朵里校长的喋喋不休。
带着笑意准备回头加入她们,一双眼睛就直接拉住了雨涵的的目光。
嬉闹的声音消失了,校长的声音消失了,身边像昨日一样安静。
他在雨涵的很后面,脸从两旁的女生的头透出来。他长的很精致,下颚线比女生还要精致。
愣神的时间,脸色逐渐涨红,像四月的桃花。
仿佛看到了少年嘴角微微翘起,雨涵在迷迷糊糊中回过了头
不知过了多久雨涵才回过了神,耳边尽是同学的讨论声。
竖起耳朵的雨涵,终于得知自己想要听到的消息。
男孩叫司博,与自己一样,在高一二班。
这天,台上的校长不再唠叨,太阳撒在脸上也没有那么强烈,空气中的郁金香仿佛又从远处吹来。
06年的夏天,他们都过的很开心。
06年的夏天,司是一名小有名气的画家。
06年的夏天,互联网还没有普及,人们想了解时事就只能去报刊买报。
雨涵最喜欢看司的画集,雨涵虽然不知道司的性别、爱好、长相,但是她可以想像得到司在为了这本专辑时认真绘画的样子。
她可以想到司在创作的时候坐在椅子上,椅子的颜色和天空一样,都是蔚蓝色的。
司认真的望着眼前的风景,创造着自己的作品。
雨涵觉得司应该是个年轻的画家,她喜欢上司是因为初二时司的一副《失火的家》。阳光透过那本专辑,只剩下她对司的无限的幻想。
也许这就是青春的感觉吧。
自习课时在不知不觉中,雨涵又趴着睡了过去。
夏天的中午就是这样的,总是这么的慵懒,让人虚度光阴。
那刚刚合适的温度、味道都那么容易让人的眼皮变得沉重,而后在书堆里,渐渐睡了过去。
等到她醒来时,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她看了看手表低声骂道:“该死!”狼狈的收拾起了东西。
雨涵的性格有些鲁莽大不咧咧,对于自己的这种性格她不是特别喜欢。
雨涵很羡慕贸,她的性格与自己完全不同,贸就从来不会如此狼狈。
雨涵迈着急促的步伐,就在一处拐角处,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影,不过已经来不及了,直冲冲撞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一股清香飘进鼻子,那是一股郁金香融着一点点香水的味道。
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衬衫不染一点灰尘。
“抱歉,抱歉!”雨涵连忙道歉。
一抬头,看到的眼睛,鼻子,喉结。果然是上午在公交车上看到的那张脸。
那张脸没有任何表情,除了皱了皱眉。
雨涵很是慌张,她原本想再次道歉的,可是道歉的话在看到了那个男孩冷漠的表情之后,霎那间到了嘴里就卡住了。
“走吧,没事。”不过少年的声音与他的表情严重不符,很温柔,很贴心,这让雨涵没有想到,甚至有点惊讶。
雨涵楞在原地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弹。
“走吧,真的没事。”说罢,少年便转过身,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的语气很温柔,不过表情和眼神依然这么的吓人。
“谢谢。”雨涵说。
这便是他们的相遇,在06年的那个夏天里,并没有故事里的那么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