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曦感觉自己的身体像缺氧般浮在半空。落不下来。落不到地面上脚踏实地。所有的关节都被人栓上了银亮的丝线,像个木偶一样地被人拉扯着关节,僵尸般地开阖,在街上朝前行走。
眼睛里一直源源不断地流出眼泪,像是被人按下了启动眼泪的开关,于是就停不下来。如同身体里所有的水分,都以眼泪的形式流淌干净。
“你怎么不去死?你为什么会是我的妈妈!”眼泪滑落在脸上,呜咽声几乎快要让她窒息,脑子里复杂又矛盾的思想快要让她的头颅炸裂开。
她捂着心口那里,那里像是被揉进了一把碎冰,冻得发痛。
韩雅琴看着自己的女儿进入屋内心里五味杂陈,肿瘤没有一刻不侵蚀着她的细胞,生命就像是一个钟表,不知道那天就会突然没电,停止了走动,倒计的生命让她恐慌不已。
外面吵杂的砸门声一声接着一声,男人污秽的谩骂声也是一句接着一句。许是有邻居出来阻止,那秃头男骂骂咧咧的声音才渐渐远去。
韩雅琴紧握在手中的刀,从手中滑落,金属碰撞大理石的瞬间发出叮的轻响。紧绷着的神经在一瞬间断了开,茫然的跌落在地上,顾不得屁股下那一堆咯人的东西,看着门口被轻微震开的东西,她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咳、咳咳咳,韩雅琴用手去捂着嘴,试图让咳嗽好受些,也许,人本就是合矛盾的复杂体,明明做好了坦然接受死亡的准备,却在死神来临时胆怯害怕它,可笑的希望一切都只是一场梦。眼前渐渐的变的模糊,剧烈疼痛的头仿佛下一秒就会让她坠入黑暗中万丈深渊。
颤抖的手将身上的烟掏出来,啪!打火机上小小的火苗跳动着,颤颤巍巍的用它点燃手指间的烟,打火机从手中无力的滑落,狠狠的吸一口,然后吐出去,仿佛这样就可以将烦恼统统吐出去。
不知不觉一晚上已经过去,顾曦收拾好自己的书包就出了门,不!不是门,是窗。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韩雅琴这个女人,只能顺着下水管道爬了下去。
在顾曦门口坐的抽了一夜烟的韩雅琴,此时一只手伸在顾曦的门上,想敲却又没有勇气去敲,如此的反反复复。
钟表上的三根针不停的走动着,走动的秒针就如人们跳动的脉搏,时间一分一秒的走着,韩雅琴终于鼓起勇气去敲顾曦的门。
砰砰砰,砰砰砰砰,屋内一片寂静,没有顾曦不耐烦的声音,也没有门被打开然后一张冷冷的脸将她轰走。
打开门,里面东西干净整齐,一看就是昨晚没有被动过。手指像跳动的音符,轻轻划过屋内的每一件东西,仿佛那里还坐着顾曦,还残留着她的味道。
眼睛突然被写字台上的一个字条吸引,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咯噔声,对面的阳光刚好打进来,给整个屋内镀上了一层朦胧的美,拿着纸条的韩雅琴,阳光投射在她的身上让她看起来像是在遥远的天际。
纸条上只有简单的几句话:“妈,这几天我想出去静静,不用找我,也不用担心我,照顾好自己,少抽烟。――女儿顾曦留。”
只是,这却成了她们最后一次的道别。
韩雅琴看完后,平静的将纸条收进自己的兜里,去自己的屋内找到自己的手机,找出顾曦的手机号只输了简单的几个字:“长时间打扰别人不好,还是回家吧。”消息发送出去没多久后,她又发了一条:“我要去办点公事,也许会很长时间。”韩雅琴的公事无非就是找鸭,用顾远铭给留下的那笔财产可劲儿的造,然后再用自己的身体赚回来。
顾曦骑着单车往学校走去,大街上车辆川流不息,路边的叫卖声不断,学生三五结群的相跟着,汽车的鸣笛声,交警指挥的哨声。
绿色的灯变成了红色,顾曦从车上跨下一只脚,撑在地上,前面是红灯。所有的车都停下来。
“顾小妞,早啊!”此时离学校已经很近,过了这个红绿灯再走一段路就是学校的大门,所以碰见刘佳佳这个神经大条的人很正常。
刘佳佳的第一映像给人感觉很冷傲,但你和她相处久了,你会忍不住吐槽她到底是那家精神病院的患者。
“刘佳佳,我也许会在你家借宿几天。”看着刘佳佳,顾曦突然表情认真的说道。
她的一句话让刘佳佳愣声了几秒,在刘佳佳的观点里,像顾曦这样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根本不会在别人家借宿。
红灯跳成绿色,顾曦踩在教踏上朝前面骑过去。
刘佳佳回神追上去,一手抓着自己的车把,一手搭在顾曦的车把上,看着前方开口道:“如果你愿意来我家我随时欢迎,但天下没有那家母女有隔夜仇,时间长了伯母会担心。”
“嗯,我知道。”顾曦点头。
一辆自行车飞速的从她们旁边插过,阳光打在男孩儿的身上像是渡了一层金。
男孩儿摸约一米八多的身高,白皙的皮肤像初生的婴儿,亚麻色的短发在微风中被吹的凌乱,挡在前面让人看不见表情,脖子前跨着的相机却很醒目。
“我靠!Z大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大个帅哥了。”刘佳佳看着男孩儿离开的背影,花痴道,眼神里几乎都可以看见满满的粉爱心,就差口水也流了出来。
“花痴。”顾曦斜睨了眼刘佳佳道。刘佳佳不服气的冷哼一声。俩人一路上绊着嘴也不知不不觉就到了学校。
前一分钟操场还是空得像是可以停得下一架飞机。而后一分钟,像是被香味引来的蚂蚁,密密麻麻的学生从校门口涌进来,黑压压的一片。
清晨,广播里的音乐荡在冬天白寥寥的空气里,被风吹得摇摇晃晃,音乐被电流影响着,发出哔啵的声音,广播里念着词的那个女声明显没有睡醒,死气沉沉的像是快要死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