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颍州。
作为一个下辖四个县城的大州,与东边的安徽兄弟相比,因为离黄河更远,所以颍州的条件稍微好那么一些。
不过这个好的程度只能说微乎其微,特别是在白莲教活跃的乾隆朝,颍州距离湖北更近,受到的影响也更大。
两相抵消之下,颍州与宿州的情况相差无几,都是底层矛盾非常激化的地方。
“府尊,李贼的部众如今在颍上太和等地活动频繁,看样子有越聚越大的趋势啊,您看要不要...”
颍州府城阜阳县内。
知府衙门的大门紧闭,整个颍州府城呈现一副萧索的景象,往常男来北上的商旅此时几乎绝迹,大半个月时间过去,淮北出现起义并且声势浩大的消息已经传播开来。
为求避祸,谁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冒着生命危险经过淮北,要知道面对数以万计的乱民,除非是大清的八旗绿营出马,不然谁来也白搭。
颍州知府此时被一众烦心事搞的焦头烂额,他当然知道坐以待毙不是好办法,但他又能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说这些作甚?本官手里又没兵,守住府城已是万幸,难道靠着这点兵马出城和乱贼厮杀?”
“不论成败,这都是冒险之举!”
幕僚被他的口气吓了一跳,呆愣片刻连连安抚道:“府尊大人,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咱们手中无兵自然没法与乱贼作战,可看着乱贼扩充实力的话,就连府城都不一定能保住了,您说不是?”
“那,按你的意思?”
颍州知府顿了顿,发声问道。
“可向河南巡抚求援,距离颍州最近的汝宁、陈州、归德三府绿营至少有三千人之众,这些人一旦入境,守住颍州绝对不成问题,甚至还能更进一步大破贼人!”
“朝廷有制,各省之间军队调度必须由总督管理,没有总督的必须上报朝廷派遣总督才可行事,你这样做的话,可是犯了大忌的。”
颍州知府先是眼前一亮,但转而又阴沉起了脸色来。
作为封建社会巅峰的大清,对维护自身统治可以说绞尽脑汁,特别是对汉人的防范,历来被视为满清的头等要务,而禁止各省之间兵马互通,则是最关键的一环。
没有来自京师的命令谁敢擅自派兵出省,那就等着杀头吧。
换做是往常,颍州知府绝不敢想这种事情,但是现在,李贼势大,他守不住府城是一死,请求河南巡抚援兵却有可能绝处逢生,事后派人走动一番,未尝不能说是自己于绝境中壮士断腕,为灭乱贼不惜一切代价。
总之,一个现在就死,一个先盘活局面,日后死不死还是两说。
这种选择题摆在颍州知府面前,他自然知道如何选择。
“唉,怕就是引兵来平贼后,皇上不明就里,以为区区蟊贼不需要如此非常行事,最后还是要重重责罚本官...”
虽然嘴上如此说着,但颍州知府身体却很诚实,他很快找来知府衙门里的心腹让其去寻河南巡抚。
同事,他还嘱咐对方一定要小心谨慎,说话也要拿捏分寸,最重要的就是速度一定要快,必须赶在李贼包围颍州之前搬来救兵。
...
颍州府,太和县。
后世这里最出名的是太和板面,不过听说都不正宗,因为正宗的在河北。
乾隆三十三年,太和还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北方小县城。
当然这是放在天下的大局中来看的,如果只着眼于颍州一地,那太和还是具有一定战略意义的,因为他扼守着阜阳县城所处颍河的上游沙河。
而沙河是淮河水系极为重要的一支,因为沙河是唯二能够连通河南的淮河支流,另外一个是涡河,不过涡河因为距离黄河太近,受到泥沙淤塞,河道变窄水深变浅,已经没法担当沟通南北的重任了。
所以颍州的安危其实在一定程度上也会影响到河南,而太和则是颍州的北大门,河南进入安徽的必经之路。
“求求几位好汉饶命,我吴家对待乡亲们向来是...啊!”
“杀!全都杀完,一个不留!”
“太和的地主什么德性我还能不知道,没一个好东西,呸!”
太和县城之内,攻入县城的讨虏军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城里的大户地主们。
陆洪为首,带着人将这些大户统统揪了出来,然后不由分说全部斩首示众。
武元雄虽然觉得有些武断,但想到自己在淮北大地跑商路的时候,确实没见过几个有良心的地主士绅,加上陆洪他们是颍州本地人,对当地的地主最为了解,也就没有说话。
地主是当然要杀的,按理来说淮北的这些地主在讨虏军起兵大半个月后,早该听到风声跑路了,颍州更是重灾区,不应该还留在县城的。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原本在李景天攻破蒙城之后,颍州其他地方的地主士绅吓得魂不守舍,争相要逃往河南避祸,但转头又传来了李景天率主力南下怀远的消息,这就让他们又安下了心。
毕竟祖传家业房产田产都在这里呢,随便挪窝赶明再回来,房子土地还是不是自己的都不好说了,只要不是刀子架到脖子上,没几个人愿意跑路。
再者说了,李景天起兵造反,朝廷难道还能置若罔闻不成?
肯定会派兵平叛,而李景天正好向南去,和朝廷的兵撞到一起,那还不是自寻死路?
而且两淮地方,甚至包括整个内地十八省,自从三藩之乱后承平日久,在明清交替之时非常谨慎常常结寨自守的地主士绅,此时已经变得松懈许多,侥幸思维大行其道,都认为李景天的浩大声势不过是昙花一现,很快就会消亡。
也正是如此,太和县城内还有许多地主士绅。
他们没想到的是,李景天是去打怀远了,但是留下了两尊凶神。
武元雄和陆洪两人带着颍州营七百余人,在蒙城休整了两天扩军到了千人之后,趁着整个淮北都被李景天带大军南下怀远吸引过去的时候,一天两夜奔袭两百里,直接把太和给占了下来。
顺手,一窝端了躲在太和避难的颍州诸多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