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如今贼势汹汹,凤阳还没有城墙防守,怀远一介孤城,你们的命没了就没了,本道台难道要留在这里跟你们一起冒险不成?!”
庐凤道台一句话, 直接让手下们纷纷识相的闭上了嘴,上官怕死,他们也不是什么甘愿舍身赴死的忠臣,再说继续坚持的话大概率是被留下来断后送死。
于是,刚从庐州来到凤阳还没来得及调度淮河两岸绿营的庐凤道台,天还没亮就再度出发,只不过这次不是继续北上,而是打道回府,就算不直接回庐州城,也要在凤阳与庐州交界的地方停下来观察事态发展以做应对。
细说起来并非庐凤道台胆小如鼠,而是他对这件地方乱贼起事的预想太低,本以为是群手无寸铁的流民活不下去了才起来闹事的,想着带着大军杀到就能快速平叛。
但没想到刚到凤阳,反贼竟然就从宿州杀到了一河之隔的怀远。
这还不算,听说反贼还拿下了蒙城,并且最恐怖的是抬出的大炮轰击怀远城!
宿州蒙城这些地方有什么火器装备他心里清楚,这个庐凤道台能捞油水的地方不少,但偏偏淮河以北的州府县城实在穷的叮当响,即使这任庐凤道台是个会盘剥的高手,也对淮北嗤之以鼻,除了上任之初去过一趟外至此再没有踏过淮河半步。
而在这样的地方,反贼竟然能拥有炮轰怀远的能力,那可以说整个安徽,除了庐州和安庆省城之外,其他城池也能被反贼快速攻克。
因为除了这两座城池,其他城市的防御力量大差不差,怀远还算好的了,三面环水一面靠山。
但就这样的坚城,在反贼的围攻下,怕是也撑不了多久。
从凤阳撤出的途中,庐凤道台带着麾下的两千多绿营在濠水上游停留了片刻,派出一小股部队前往了淮河边上打探消息。
这自然是庐凤道台耐不住属下的请求建议,最终作出的决定。
但其实他自己也觉得,这样贸然弃守凤阳而返,其实是有些说不过去的,派人打探消息,看看反贼是否真的攻势凶猛兵力庞大,真要是那样的话,就有了堵住别人嘴的筹码了。
而派出打探消息的绿营很快赶了回来。
“禀告道台,李贼兵营环绕荆山而布,多的数不清楚!至少有万人,现在正在攻城,怀远城里的兄弟们看样子快要顶不住了!”
报告回来的消息让庐凤道台有些坐蜡,他原本想的是听到一些反贼势大的情况,然后好有理有据的撤到安全地带。
但现在怀远危急,自己身为庐凤道台,治下城市要被反贼攻陷,他难道能带着军队在一旁坐视不管吗?
而在庐凤道台面前,姚参将等几个手下此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说话,只能静静等待。
“姚参将,你认为现在我们该如何行动?”
最后,庐凤道台使出了经典操作,把问题甩给了手下。
姚参将嘴角微微抽搐,心中暗骂一声庸碌之辈!
然后就拱手说道:“怀远危在旦夕,下官恳请道台大人登涂山竖起大旗以安怀远军心,之后派一支军队乘船进入怀远协同守卫,属下率领庐州营将士渡过淮河绕到反贼背后,等到反贼攻城疲惫,再前后夹击,必能一举破敌!”
姚参将的提议被庐凤道台很快采纳,并且给予了对方嘉奖。
而在淮河对岸,荆山之上指挥部众的李景天也从手下那里得知了河对岸涂山上一些绿营兵活动的迹象。
凤阳府城没多少绿营兵,没有上级官员的坐镇指挥来调度的话,他们恐怕没有那个胆子离开凤阳来到涂山这边观望。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总管安徽除安庆以外江北省份的庐凤道台来到凤阳了!
果不其然,不过两个时辰的功夫,对面的涂山上就竖起了一杆大旗。
“庐凤道台,嚯,还真敢来!”
李景天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指着远处的涂山道:“道台大人既然来了,不给他送点礼物怎么说得过去?正好咱们的大炮停了没处使,调转炮口,给我往涂山方向打!”
“来人,准备一张布,上面就写:谨送道台大人贺礼!”
随着李景天命令下达,荆山上的五门天师级野战炮迅速调转了炮口,面向东南的涂山再度开始了炮击。
“轰!轰轰!”
一发发炮弹落在涂山上面,所到之处草木横飞,土石迸发,威力着实惊人。
以至于刚刚鼓足勇气上山的庐凤道台此刻差点吓破胆又要嚷嚷着回去,幸好关键时刻被手下拦了下来。
“贼人,贼人竟有如此犀利的火炮!!”
庐凤道台难以置信的大叫道,脸上表情极为的惶恐,他现在怕了,因为按照他所看到的情况来对照的话,就会发现拥有这等战斗力的反贼根本不是安徽绿营能够镇压的了。
这件没有被两淮官场重视的民变,很有可能要演变成涉及多省的大起义了!
一想到这里,庐凤道台就浑身哆嗦,乱子是在他治下起的,到最后平定叛乱,他身上的锅肯定别想甩掉。
完了,一切都完了!
“大人,还请大人镇定!眼下应当立即派人进城守卫,防止李贼拿下怀远啊!”
姚参将带头,底下大大小小官吏一起提议,才把他们这位上官的心安定下来。
庐凤道台的大旗是没法打了,涂山距离荆山的讨虏军炮兵阵地太近,即使现在庐凤道台愿意待在山上,他的手下也不愿意了,无奈,最终庐凤道台及其所率两千余绿营匆匆下山,在山后驻扎。
这样就不会被反贼的火炮威胁到了,真是好办法!
庐凤道台如是想到。
淮河上,从淮河南岸乘船随后试图过河到怀远登陆的船只被荆山上的炮兵们发现,然后又是一顿炮弹招呼,看着狼狈而逃的官军,讨虏军士气大振,而怀远城内的绿营则哀嚎遍野。
接连试了几次,最终只要是在荆山方圆五里的范围内,清军就别想渡河了,更别提支援怀远守军。
庐凤道台见状抓心挠肝,一直问如此应对如何应对,手下不知,姚参将也只能说等到晚上再试试。
然而还没到晚上,傍晚时分怀远就顶不住讨虏军的凶猛攻势,宣告城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