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不动,影缭乱。
乱了人心,也乱了手中的刀。
一生遮面只为尽了自己职责,但一生最不智的决定,是看不清自己与现实的差距。
尤其是对上与自己实力相差甚远的对手,连感受死亡的机会都没有。
人只在原地乱了一地月影,却早已命丧黄泉,到死也不曾看清楚是人杀还是月下影杀。
“好友是你的档次低了,还是我的身手变得更好了,居然这样的货色也能到七情池。”
“当然是好友的身手更加好了。”
话语未必,只听一人从天而降,口中念道:
“拳走黄沙惊风云,掌出西漠尽亡魂,
称雄无须分南北,剑折刀断焚枯骨。”
落地尘土飞扬,跟随将士跪地迎接。
“今日有幸一会玄境名人十方谛,甚感荣耀,不知阁下是否能担当名人两字。”
“哈!有我东陵太一在,何须他十方谛。”东陵太一缓步走出,月光照射下,一张脸宛若俊俏书生,一身淡粉浅紫衣袍,镶嵌了各种价值连城的珍珠玛瑙,手中一摇紫珠玲珑扇,高贵华丽。
“东陵太一?不曾耳闻。”
“想必阁下,久居西漠荒凉之地,这位东陵太一好友实为玄境富可敌国的大土豪。你们抓住了他,堪比占领百分之一的玄境土地。”
“喂!好友,你这样出卖朋友,是不是有些不地道?”
“这哪里是在出卖你?明明是替你炫富罢了。”
“敢问阁下,是西漠金狮王国何许人?”
“大胆!这是我们西漠金狮国第一拳师殷宗煌。”说话之人,正是前日败于十方谛之手的左御统领莫都。
“退下!”殷宗煌叱喝一声,那人连忙委身退下。
“原来是西漠金狮国第一拳师,你不在西漠开宗立派,,到我们玄境来做什么?”东陵太一摇晃着手里紫珠玲珑扇说道。
“素闻玄境是礼仪之邦,没想到不过尔尔。玄境高手何其之多,能与玄境高手一争高下何其痛快。”殷宗煌冷笑一声。
“哈!真是天大的笑话,你率一群爪牙,杀气腾腾,擅闯云梦仙境,我们还要以礼相待,传出去岂不是要背负天下骂名吗?阁下想挑战玄境武林,实属不易。”
“今日并非只是要与你十方谛一战,还有听闻十方谛得到我金狮国至宝,特来讨要。”
“金狮国的至宝怎么会在云梦仙境?我这里并没有阁下所要的金狮国至宝。”
“没想到,玄境名人十方谛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前几日贵境的天地门被灭之时,才探知金狮国至宝一直藏匿在天地门手中,随即追寻到此,人被你十方谛所救,物品难道不在你这里?”
“你所说的五珠七彩盒,我已经交给众人,放置在功绩塔上,若真是金狮国至宝,你大可去取。”
“十方谛,你玩这种低劣的手段,只能欺骗那些人,想欺瞒我,你的智商还需要提高一百点。你当我们是三岁孩童吗?”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欺瞒谁,只是请君入瓮而已,自作聪明,反被聪明误。”
“那你是交还是不交?”殷宗煌看上去失去了耐心。
“交还是不交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如何证明,那就是你们金狮国的至宝。如果阁下无法拿出另十某信服的证据,恕十某难以从命。”
“那就怪不得我了。”殷宗煌沉声一喝,气震山河。能成为一国第一拳师,其武道修为定然不俗,一出手便是气如狂风卷黄沙。
众将士见将军要亲自出马,便退却一边,截断了十方谛与东陵太一的退路。
“金灵珠玉玲盘,更迭琼楼林菀,
谁言富贵在天,散去千金复还,
霓虹醉醉霓虹,宫灯夜明影眠,
一手玲珑紫剑,斩断烟尘三千。”
“此战,东陵太一接下了,有何能为尽管使出来。”
“纨绔书生好大的口气。”殷宗煌举手抬足皆带着一股雄浑霸道气劲,不愧是征战疆场的将军。
一掌击来,亭楼尽毁,木断瓦飞。错身间,东陵太一挥剑已过数十招,殷宗煌厉掌刚猛无双,东陵太一剑走龙蛇,轻灵飘逸,彼此进退有度,一则稳如泰山一则儒雅秀丽,不乱方寸。
殷宗煌初来玄境,东陵太一可算是他在玄境的第一个对手,心中暗暗想,玄境果然卧虎藏龙,没想到第一个对手竟然能与他过招数百而丝毫不落下风,若不尽快处理掉这小子,只恐久战不利,更何况还有在一旁的十方谛。
霎时,东陵太一只感觉到对方步疾拳快掌更厉,一招一式皆冲着自己死穴而来。
“风卷黄沙撼四野!”殷宗煌回身纳气,一股强大的龙卷风,吞噬着过境之物,袭向东陵太一与十方谛两人。
见殷宗煌一击,东陵太一也不敢松懈。
“一剑山河修罗影。”此招是东陵太一当年成名之招,影分九处剑归一方,轻松化解了殷宗煌的掌气。
殷宗煌怎么没想到东陵太一剑快如电闪雷鸣,旋转的剑气直逼胸口,他连退数步之远,剑气渐弱才得以抽身。正当他准备再战之际,天空中一信号发来,是金狮王的专属撤军信号,殷宗煌只好作罢。
“好厉害的剑招,没想到你竟然有如此修为。”殷宗煌定身说道。
“这只是我修罗剑影的第一式,一气山河修罗影。你等因知难而退,不要再在玄境兴风作浪。”东陵太一也收纳气道。
“今日之战,你我还未曾分得胜负,来日相遇定要与你一决高下。哼!撤军。”
众军悉数退却。
“现在好友可以给我再沏一壶晨露十三香吗?”
“好友!你看这满地狼藉,怎还有心情饮茶,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此事你有参与,可要负责到底。”
十方谛摇头沉语道。
“喂!十方谛,你这也太不讲理了,我可是帮你赶走了来犯之敌,竟然还要讹诈我,你这个地方下次我是没法再来了,不只是要命还要钱。”
“好歹你也是十贤人,怎么到了我这里一贤也没有了。算我倒霉,今天的损失你让余伯士日后我家去取便是了。”
“好友大度,十某甚为钦佩。”
“当然也不能让好友你吃亏,我这里有一本剑诀,让你一观。”
“什么样的剑诀?”说罢,只见十方谛取出《玄凌剑诀》。
“我这次发信让你来,就是让你这名剑界高手,看一看,此剑诀我怀疑只是一个部分,但又独立成为一体系。”
东陵太一接过剑诀,翻过数业后,惊呼:
“妙!妙!妙!”连呼三声。
“好友果然好眼里,此剑诀一改往日用剑之法,劈、砍、崩、撩、格、截、刺、搅、压、挂为主,全剑诀已一字为要‘藏’。藏剑,剑藏,在原本剑的使用上多一字却多出了很多精妙之处,每一式之中又藏另一式,接招之人应接不暇,而使用者则可以连绵不绝。”
“这本剑诀确实值得为你修缮云梦仙境,如你所想,这本剑诀确实只是一个部分,不知道,好友从何处得到此剑诀?”
“这是前几日天地门送来的五珠七彩盒中所有。”
“难道刚才那些人是来索要此物?但我观书中剑理并非西漠风格,而西漠大多以用刀为主。”
“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也是我发信与你前来的主要原由。”
“你想让我帮你查询,剩余剑诀的下落?”
“不只是剑诀的下落,因为这剑诀中还藏有一个重大的秘密,你附耳来。”
十方谛把事情说给了东陵太一听。
东陵太一眉头一紧。
“你所说的真有可能吗?”他疑惑地望着十方谛。
“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我细细联想到久远前的事情,我感觉到他们之间必定有一些藕断丝连的联系。没有当然最好,若是关系到那件事情,可就麻烦了,玄境就再难有安宁。滋事体大,望你细细查询。”
“若真与那事有关系,你不说我也会细细查询。这不仅仅是关系玄境,对我个人而言还关系到先师当年神秘失踪。但金狮国那群人决计是不会放过你的,我走之后你可单独应付?”
“金狮国的那些人我自有安排,你先去查询那事要紧。迟了恐多生枝节。”
“事不宜迟,我这就出发,下回见面,我可要喝到你亲手沏的晨露十三香。”
语未毕,人已远。
十方谛缓缓说了一句:
“出来吧!你已经藏匿的够久了。”
一人影从暗出走了出来。
“那么激烈的战斗,都没有让十方谛你丧失警觉。”
“如果有一天,你被群狼盯着的时候,你也不会放松警惕。”
“哈哈!我可与那些人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
“今日前来并非要抢夺你手中之物。”
“哦!看来你也是局中之人。”
“不错,我是局中之人,却也是局外之人。我大可不必趟浑水。”
“但你还是来了。现在退出或许还来得及。”
“这次你错了,已经来不及了。你可知道你手里的剑诀有多少本?”
“目前知道的只有一本。”
“有五本。”
“五本?”
“对!不多不少,正好五本。因为当年有五个人在场。”
“你知道是那五个人?”
“这就要看十方谛你这位玄境第一智者的能为了。”
“看来你也只是听说而来。”
“并非如此!因为我的先祖就是那五人之一。多少年了,先祖带着我们到处藏匿,没有一天安稳的日子。”
“那么说天地门的陆归南陆家也是其中之一?”
“他不是。”
“那为何他手中有你所说的剑诀。”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被灭门的原因。”
“这个我已经推测到了。”
“该来的始终回来,该偿还的终究要偿还。”
“现在你正在偿还?”
“不是我要偿还,而是有人逼着我不得不偿还。”
“代价是什么呢?”
“命!”
“你想保命?没错,谁不想保住性命?除非他是傻子。”
“你确信我能帮你保住命?”
“不能!但我确信我所知道的东西,是你最想知道的,只要我活着,你才能尽快知道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除了你还有其他三个人。”
“你想多了,他们早在多年前就已经绝迹了。”
“你是唯一知情人?”
“对!”
“那你的命找对了地方。”
“十五天后黄昏月上枝头时,我在千泽峰雾谷洞等你。”
“为何要等十五天后,而不是今天?”
“无可奉告。”
说完那人又退到黑暗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