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十里枫林,东陵太一已失去了那名蒙面人的踪影,这是他调查数天来,居然发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有心人的关注之中。
回念一想,虽说东陵世家富甲一方,家中古玩珍藏更是多如牛毛,觊觎着自然也是难以计数,但武林之中又有多少人有那样的胆魄?敢与东陵世家为敌?
那蒙面人武功也非是等闲之辈,能从我东陵太一的剑下逃脱可以说绝非是侥幸。那么又是谁在背后?目的又是什么呢?
东陵太一再细细思索,莫非是十方谛手中的五珠七彩盒?不对,不对,若是为了盒子里面的东西,他应该直接去找十方谛,而知道我与十方谛关系匪浅者为数不多。
那名慕云枫的顶尖剑者真的与蒙面人毫无关系吗?交手之中不只是剑法与玄境中的剑者迥异,而且带着一股隐隐的邪力,然而慕云枫的作为的确感受不到杀气,也不像是嗜杀之人。
哎呀!这些事情真是伤脑筋,还是让十方谛去伤脑筋吧。
东陵太一闻到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瞬间勾起了他肚子里面的酒虫。
“哈!什么时候这里居然有如此高大尚的酒楼?好酒开张也不通知一下爱酒名家东陵太一。”
东陵太一一遇到酒就如同见到离别中的热恋男女,只见楼上匾额中几个金字‘不归西楼’。
“这名字倒是很奇特!”
“公子!里面请。”
东陵太一听闻芳言吐蕊,竟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而侍女穿着如同富家小姐,而酒楼的格局也非是一般设计,如同一个露天剧场,而每一客座如同是单独包厢而邻近者又可交谈,雕栏玉砌,奇花异草,无所不有,潺潺流水伴随着琴音袅袅。
东陵太一见过无数酒楼,硬生生被眼前一幕折服,宛若是进入了梦幻仙境,而酒楼之中更是宾客如云,众人饮酒赏舞,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公子可需要酒菜?”
东陵太一愣住了。
“你们这里是酒楼吗?我到酒楼来不喝酒,难道我是来看风景的?”
“公子有所不知,到我们不归西楼的绝大多数都不是来饮酒吃饭的。”
“那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看稀奇?”
“想必公子是第一次到我们这里来,来这里的客人都是为了欣赏到我们月玲珑姑娘。”
“月玲珑?不曾听闻,她很漂亮吗?”
“公子何不等待月玲珑姑娘出来自己亲眼一睹?”
“你的话引起了我的兴趣,来一坛霓虹醉。”
“不!先来个三坛,我的先喂一喂肚子里面的酒虫。”
东陵太一感觉旁边一人冷眼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说这个土包子月玲珑姑娘都不知道,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瞧他的。
“这位兄台,你的眼睛已经生病了。”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你是医生?给我说说得的是什么病?”
“你不知道你的眼得了势利的毛病。”
那人摇晃着肥头大耳。
“喂,喂,喂,我看你才是病的不轻,一嘴仇富的语气,没钱就换个地方去玩,那里来的穷酸书生,真是扫兴。”
“居然有人说我东陵太一穷酸?只怕是我动一动手指,就闪瞎你这双狗眼。”
“怎么?要跟我西门富比富吗?”
“比富?哈~有意思,我比剑,比喝酒,就是还没有和人比我富有。”
酒保看两人争执,连忙跑过来,拉着东陵太一走到一旁。
“公子,这个西门富可是这里远近闻名的首富,你怎么答应与他比富,我看你还是早点走人吧,外面可还有好几个随从。”
“诶!我们是比富又不是比打架,还怕砸了你的场子吗?就算是砸了场子,那也该是输家给你买单,莫怕,莫怕。”
“这位西门富,我们如何比法?”
“这个很简单,看今晚谁能得到月姑娘的赏识,单独听得月姑娘的一曲琴就为胜利,这可是今晚最难得的机会,已经有很多天月姑娘没有做出这样的答谢了,今晚说什么也要得到这样的机会。”
“西门兄台着实富有,不过你的富有仅仅是一方小康而已,你会听琴?”
“听琴?谁听那玩意,重要的是能与月姑娘单独一处,就算是在场之人也很少有人做到哦。”
西门富恍若是受到了千人赞万人膜拜,得意的笑,眼睛都成了一条线。
“可惜!可惜!这位月姑娘韶华负了光阴,浪费在你这头肥猪的身上?”
西门富正在得意之中,完全没有听到东陵太一自言自语。他端起酒杯一口竟然洒落一地,呛得连声咳嗽。
“我劝你还是识相地认输吧!现在还来的及。”
东陵太一:“输赢的规则你说了,现在该我说说输赢的筹码。谁输了要拿出十万家财在此修建义学堂,且免费提供学子的所有开支,同时今晚在座各位的开支都有输方支付。”
“没有问题。没问题。”
东陵太一:“那我们就签下契约了,酒保拿纸笔来。”
酒保一听今晚另有看点,连忙取来纸笔。东陵太一挥洒自如,笔走龙蛇,围观众人无不惊叹其书法绝伦。再观西门富握笔涂抹如春蚓秋蛇,令人唏嘘。
“让诸位客官久等了,月姑娘马上就出来,敬请等待片刻。”
全场犹如早已经过排练,齐刷刷的掌声响起。只见一阵烟雾缭绕,轻纱幔帐之中一人缓缓走来。
香出衣,步近气逾飞。
东陵太一出入声色场所无数,却被眼前的一幕深深吸引,似真非真,如梦如幻。
若隐若现中只见那女子,香缨麝带缝金缕,琼花玉胜缀珠徽。一股超凡脱逸,赏心悦目如沐春风,令人忘却了身在尘世。
“现在有请月姑娘先为今晚诸位客官献舞。同时也开始今晚各位的竞逐,凡是为月姑娘打赏最多者可获得月姑娘单独一曲的感谢。”
观者如山色动容,天地为之低昂,爧如弈射九日落,娇如群帝骖龙翔。
她像是俯身,又像是仰望,像是来,又像是往。是那般的雍容不迫,又是那么不已的惆怅,轻步曼舞如燕子伏巢,疾飞高翔又如鹊鸟夜惊,闲婉柔靡,体轻如风。纤细的罗衣从风飘舞,缭绕的长袖左右交横,络绎不绝的姿态飞舞散开,如同在东陵太一的心中盛开一朵出水白莲。
也学是一个温柔的眼神,也许是一个优雅的姿式,也许是一个浅浅的笑意,也许是不经意流露出的品味,也许是处乱不惊的宁静心态。
无论是哪一点,醉了东陵太一的眼,也醉了他的心。轻轻放下的酒杯,是不愿被打扰的情怀,再酌一杯,是细细的品味也是耐人寻味的回味。
千金已去,万金已消,抛撒的不是一份份打赏而是一场倾慕,千金易得,佳人难求。就算是没有这场比富东陵太一也会倾其所有一睹芳容。
酒已尽,曲已终。
“恭喜东陵公子成为今晚魁首,打赏金额是第二名的十倍之数,请随侍女到月姑娘堂内。”
全场一片哗然,众人惊叹月姑娘的舞姿更惊叹东陵太一的富有。西门富惊愕之余心虽不甘,却无奈已成事实。
“酒保这份赌注契约就有劳你与西门富兑现,这是你的赏金。”
“公子这边请。”
东陵太一在侍女的带领下,穿过喧哗的大厅,一道道弯曲的走廊精心排布在内庭花园之中,他早已没有了欣赏美景的心情,思慕的心很急切,脚下的步法更是急切。
“你家姑娘每晚都会演舞一曲吗?”
“并非如此,姑娘的演出是没有时间限制的,但每一次都会间隔一段时间,而公子也是姑娘单独见过的第一个人。”
“不是说她时隔一段时间就会单独为客人演奏一曲吗?”
“是有此事,但都是在你刚才经过的醉月亭内,而姑娘也只是在亭楼之上,而今晚姑娘离开之时特意交待,要我带公子到她的居所之内。”
“哦!今天还给我特殊关照?”
“公子气魄是不归西楼第一人。虽然我见过不少来不归西楼的客人出手很大方,但从未见到有如此手笔的客人。”
“看来你家姑娘是看在钱财的份上相邀的?”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一会儿见到姑娘你可以自行询问。但姑娘对我等下人十分体贴,也时常无偿帮助一些孤苦之人,每隔一段时日她也会到附近的庙宇内捐献香火祈福。”
“你这样说,看来我对她还是误解了。”
“那可不是,像你们这些富家公子,怎么知道贫苦大众的生活?”
“这也是你家姑娘教导的?”
“正是,即便是她没有教导,我等奴婢本就出身贫贱。”
“看你伶牙俐齿,你不怕得罪了我,惹恼了你家姑娘?”
“我家姑娘才不会这么小气,看你一身纨绔之气,能有幸见得姑娘,得好好让她给你洗洗脑子。”
东陵太一一脸无奈,居然被一侍女说的哑口无言。
“这就是姑娘的厢房,请你在此客厅等候,姑娘稍后便到。”
客厅之中素雅安静,东陵太一没想到这不归西楼有如此之大,后院之中完全听不到前面的歌舞吵杂之声,安静的如同来到了另一个天地。
袅袅檀香,温润醇和,沁人心脾,而大厅之中两盆绿萝花,格外新颖,更与整个大厅的装饰风格形成对比。
“真是一个奇怪的姑娘,明明自己就身在红尘,却心又不在红尘。”
东陵太一望着窗外,一轮皎洁的圆月高高挂在深蓝色的天空上,它仿佛如同那时候的月玲珑,浅浅地一笑,是月醉了今晚的人,还是人醉了眼前的月。
只闻一语如娟娟泉水般美妙,沁人心扉,又如随风潜入夜的春雨,润物无声。
“让公子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