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一样,素还真完备着灭境邪灵的资料,忽然,他发觉自己在唱歌······曼睩的那首。这······非自然形成的生物特性,会因她的离开,失去人为强制的力量,而慢慢消失。你的心思·····终究枉费了,素还真如是想 。然而,他忽略了,不只他人有强制的力量,自己的习惯也有力量。因为,在曼睩走后的第一天晨起,素还真就开始了哼唱中的洗漱。
罗睺是过了两夜一天,才得到这份“检······讨”的,大致如下:
——第一日,我们要了一只烧鸡,五斤牛肉,五个大饼,价值——白银,五百两!虚蟜已经揪住掌柜了!要不是我提醒,不能撞坏盒里的蝴蝶。虚蟜肯定大打出手......罗睺看到这,“虚蟜,去,追回一千两。”又想到,正是这个黑心的店铺,提供了孩子出走的线路,以后,如果曼睩再偷跑.....“留人。”罗睺补充道。虚蟜领命,大踏步而去。
——第二日,素还真门前的柳树......有么?自己直奔地脉灵力汇聚之处,没有看见这“百里指路标”。再去注意看下,罗睺暗想。
——休息几日之后,素还真在自家的戏园子,开欢迎宴会······这种规格的真人戏,从未见过。罗睺寻思:要到哪里去找,会这种戏的人?
——青青的甜点心、红裙子.....“为何?要让屈世途提供善画、善文之人。”罗睺问。曼睩的回答是,“我打算出书。我一定要纠正,大众对你误解。当然,顺便赚些钱,就更好了。”罗睺没有说话,看了曼睩许久.....
久到,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在看曼睩这些天的经历。
—— 素还真出门了······哪有家中有客,主人出门的?
——摘葡萄和瀑布的妙用......汝做的葡萄酒,给了谁?罗睺想。
——泡玉波池......“汝洗浴时、素还真为什么在场!”“不是洗浴,是药浴!”“有什么区别!”“药浴,不用脱衣服!”······“彼,闲得,没事么?!”“他怕我走到深水区,溺水。”“不是有虚蟜。素还真下水了?”“没有下······他和虚蟜有何不同?”
罗睺一口气堵于喉..... 是时候,说男女之别的事了。“没有不同!无论枫岫、夜麟、虚蟜、还是吾,都不能随便抱汝!”
两人越说越上头,连撑着气罩的夜麟都惊动了,插了一嘴,“为什么不能抱啊?”
“ 男女七岁不同席!汝和曼睩多大了!”
虽然,七岁不同席之类,跟自己没关系。但是,确实不能坐在夜麟身上了。而且,自己也······不该坐在任何人的腿上..... 是没有讨好“目标任务”的时间?还是孤单得太久...... 胡颖想:怕是,都有的。如今,感情已经深厚,再······就是、占你们的便宜了。
只要确定夜麟能代替我,陪着你······我就离开、你的怀抱。“......我还差些时候,才七岁。”
罗睺总觉得,曼睩是为了替自己结盟,才这么牺牲自己。这个体悟,让他怒不可遏,“.....记住!七岁。谁、无故抱汝,谁就——死!”
......“可是,我八岁时,母亲还是常常把我抱在怀里的······还有,怎么······区分男女的?”
夜麟的话,让罗睺和曼睩全都结舌.....
罗睺思量再三——“曼睩和汝七岁时,一样么?如何对待一个人,不是,取决于外表,而是,取决于内心。曼睩虽只有六岁,其实,内心比汝大许多······就说,汝现在这般大,吾若常常抱汝,汝肯么?”看夜麟呆若木鸡·····以后,还需单独和夜麟讲,男女之别。简直!也许······夜麟的母亲,死得早;夜麟一个人在荒野,又避着追杀,也确实没人教他。罗睺愤愤地拿起检讨,心里暗恨月王......
——第十一日,游览翠环山.....“素还真,没有亲自陪汝么?”刚才还在说人家闲得没事,曼睩实在无语。
——回请素还真葡萄冰圆子······吾,还没有吃过曼睩做的东西。这素还真、讨厌得很!
——素素唯一不擅长的东西.....学唱歌?十五天?
看完后,罗睺问,“汝喜欢素还真啊?”
大惊!检讨上不会露了痕迹吧······哪写着呢?曼睩马上凑过去,查阅了好几遍......“没有什么啊?”
“汝,干什么去了?”
“我······去告诉素还真,刀无极要害你,让他提早想法帮你。”
“那汝,办好了?”
“我.....忘了?”曼睩忽地站起来——怎么忘了,这最重要的一句?!
还能补救,离刀无极动手,还有些日子······不对,我不是忘了这一句·······我是忘了、所有关于萝卜的后续······我忘了、萝卜迫在眉睫的生死战!我忘了询问,如何消解罗睺的戾气······整整十五天,我······都没想起来······
我用了、救你命的时间,来为······自己爱的人,追求幸福.....曼睩的心跳,停了。
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我交代了······佛皇之死:交代了只有一页书和佛皇合功,才能杀死佛业双身······我还交代了,佛业双身隐藏的战力——
独独没有交代,刀无极杀了萝卜,两次!!是了······ 我交代的事情,都是素还真关注的事情。我遗忘的······是、萝卜的生死!
曼睩的心,咚咚乱跳,跳得发疼.....怎么会?!我明明是,要像对待亲人一样,疼你、护你!却——转眼就将你抛之脑后·····为你流过的泪,为你痛彻的心,是过眼云烟么?!丝毫、都没留下?哪怕共情能力再强大,发自内心地敬佩你:哪怕你对我的好,令我真心实意地感动·······但一遇到心爱之人,就会轻而易举忘了你,好似我对你的情,不曾存在过——我对你的亲情,终被、私情挤得,全无!
我忘了 ······你——就如同:水和空气,天天见、时时有,怎比得上,一树明艳、一场飞雪,动人心魂,得人喜悦······所以,那个时时跟着我、刻刻念着我,丢了迫不及待去寻我的人,当然及不上,我一见倾情,费尽心思、求而不得的人······无他,你给我的爱,太过频繁,太过坚定不移。你永远会这样对我,与,我怎样对你,无关。所以我啊——从未想过失去你,从未想过用心体会你。我只会······习以为常地忽视,你。而那人,却如春花飞雪般惊喜了平凡、一成不变的日子,所以,我便一心讨他欢喜,为他打算,完全忘了你的生死······
难道说,我的情,竟是如此轻浮、如此短暂么......我、不会就是自己一直不屑的、水性杨花的人吧??
就是!喜欢素还真的时候,还肖想倦收天......不是、不是!我······以前只是把素还真、倦收天当成明星、偶像来喜欢,不存在什么忠诚可言。粉丝和偶像隔着遥远的距离,不会伤害偶像······但现在、我来到了素还真的身边,我把萝卜当成家人·····我喜欢素还真的时候,还肖想倦收天——错失了、扭转萝卜命运的机会!
······那些自以为的‘豪言壮语’,是——水,向每一阵风、献上的涟漪······原来······真有、这回事—— 所有的奋不顾身,都是见异思迁的凉薄!!
曼睩头上的毛孔全部炸开,每一根头发刺拉拉地、扎进了头皮里......在一片麻疼中,曼睩明白了——花痴、占据了她全部的、时间和思想。
······只感动自己的“花痴”,让我用生命攀扯了,一个又一个对我全无付出的生人! 这——不是一个无伤大雅的个人喜好······这种自我纵欲,不仅影响自己,更影响自己的家人——我的精力和生命,本应回报给为自己无限付出的亲人,却、全给了——对自己毫无付出的人······只因,喜欢?!
罗睺看着曼睩忽然站立,然后,坐下。又站起来、跌下......
“汝,怎么了?”
“......我投入了一场一个人的爱恋,忘记了你生死交关的事情......我为了一时的心动,抛却了你一生的安危!”曼睩跌跌撞撞下了病榻,蹒跚而离。
······终于明白,为什么上天,两世都没有给我安排一个爱人。不是因为我丑,而是,因为不配!连生养自己的人都不爱,还配再得到爱么······
幸亏!没有爱人,否则,我说不定会抛下母亲一人在家,嫁到爱人家去。就那么无情无义,就那么视若无睹······所有人、包括我的母亲都教导我,结婚之后重心要转向自己小家,所以,我一定不会违逆大众,我会‘理所当然’地让母亲孤单一人在家,自己嫁去新家······其实,哪怕未曾出嫁,我也从未像对心爱的“陌生人”那样,关注过······讨好过你们——我的家人!心······无法躲闪、被一箭命中!
以前,我从没想过——爱情排斥的,不仅是情敌,还有家人!这种排斥,不是通常以为的,从婚后开始。它,更早······早到,从爱情开始那一刻儿——它便在浑然不觉中,逐步侵占了,留给亲情的空间。
爱情与亲情,到底怎么取舍······建立在抛却亲人基础之上的爱情,真能,让我幸福么······
大概......也不行!就算,我忽略感受家人的爱,但在家人走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关爱我的人,永不背叛我的人,没有了。我将独自跋涉在恐怖的人间,无人可依······无人再提醒我,天寒加衣;无人再督促,我注意休息;身体难受,无人陪我就医;病重好不容易来到医院,只能祈祷昏迷时,医生能按规章制度办······遇到事情,哪怕处理得再不符常理,也无人提醒,无人提供解决之法;遇到危险,再无人不顾一切地靠近,坚定地为我抵挡危险。连我穿越来此,恐怕,都无人知晓。所以——那些浑然不觉的宠爱,慢慢清晰起来······我,开始想起昔日被宠爱的岁月:如果、一开始就像爱“陌生人”一样,关注你们,思量你们,体会那些习以为常的、琐碎的行动——那么,被关注、被爱护的日子,是否会过得慢一些?
三十五年的岁月,两世做人家的女儿,我才终于想到:没有仔细体会,你们的情感;没有常常思考,你们的愿望;更没有细细感受,你们的痛苦,来了解你们最基本的需要,是多么蠢啊——那些几十年如一日的关爱,终被我辜负了。
哪有什么,比不孝、忘恩, 更让人愧疚、后悔的事······所以,春花飞雪,我渐渐无感了,甚至,连曾经的喜悦,也都模糊·····人啊,离了今年春花飞雪,会有明年的春花飞雪。可离了,水和空气,人是活不成的······
原来, 我爱的诸般美好——皆因,你们而存。
思考,如同不停挥下鞭子在曼睩的头脑里交织出漫天电闪雷鸣,电流四处蔓延,在脸上烧焦皮肤,又把胸腔里的心,麻痹、撕扯成不同形状·····
我不会、再用‘爱情的执着’,掩饰对亲情的背离······不会,把追求自我的感观,看得比家人还重! 更何况,花痴是单方面的,与两个人的爱情不同!花痴,谁也幸福不了,只会伤害所有的人——包括,莫名被自己裹挟的素还真、倦收天!他们完全没有和我心灵交融的愿望,在他们各自的生活里,他们有各自的爱人······我竟要、凭借预知主导倦收天的轨迹,让他避开他的爱人······如果,不是魄如霜已经和倦收天发生了,难以切断的牵扯,那么,我不会征求倦收天的意愿,会直接改变他的人生······不敢想象——有了预知,一个被欺负了都不敢顶嘴的怂人,就变得如此凌霸!
曼睩想说话,可下巴像脱臼一般,两颊内缩完全控制不了······好长一段时间,都像吃了酸杏一样,嘴麻颊酸——
穿越前,我让畏惧,啃噬了母女相伴的幸福······穿越后,我让私情,再次伤害了、上天重新赐予的亲人!我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经历过亲人死别,却仍不知珍惜当下!我——谁也不爱,我只爱我自己!否则,我怎会继续无视,自己的亲人!我怎会去打扰,自己心爱的人!
鞭鞭挥下,在肉里留下一道道长长的沟壑,深沉的疼痛向骨头里沉积,表层的疼痛蔓延开来······
捅我一刀吧——不配谈感情!不配活的人!曼睩一头扑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