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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假结束刚上班,同事们还在谈论着假期的见闻,张海强的手机就响了。是孙道东。
“你没去老张那里?”孙道东上来就问。
“放假前去过几次。”张海强撒了个谎。
“今天他一上班就跟我说,我给他的型号不对。他买不到。”孙道东有点着急:“你赶紧跟他联系一下,他那边必须搞定。”
看来凤凰棉机的新产品配件已经开始准备采购了。张海强难抑心中的激动,打电话给罗亚平汇报了此事。罗亚平还在路上,他每天十点之前是进不了办公室的门的。听了张海强的汇报,他指示张海强立刻过去,千万不能耽误了。
张海强兴冲冲的跑去赵琳办公室,赵琳刚进门,听说张海强要去凤凰棉机,问道:“刚上班就出去?很要紧吗?”
张海强说了孙道东的话,本以为赵琳会跟罗亚平一样让他马上过去,不想赵琳说道:“那个老张刚跟孙道东说了,你就过去,不太合适吧?”
听赵琳这么一说,张海强热烘烘的脑子清醒了过来,是啊,自己现在过去,老张肯定会想到是孙道东让自己去的。如果老张平时跟孙道东关系不错,那倒没什么,可是万一他俩不对付,老张知道自己跟孙道东走的很近,那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不过从孙道东的嘴里,听不出他跟老张之间有什么过节。在企业里,利用职务之便捞点实惠,是公开的秘密,自己推销产品,跟搞技术的孙道东关系亲密,这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老张是老油条,肯定能想到这一层。孙道东既然让自己过去,那肯定也是不怕老张知道他俩的关系。
虽然只是一瞬,但张海强却想明白了这些问题。他略一沉吟,对赵琳说:“赵经理,可是我已经跟孙道东说了,马上就过去。”
“不用急,马上要开会了,开完会再去。”赵琳的语气不容反驳,张海强只好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业务会开了一个半小时,十一点了才结束。张海强走出会议室,正碰到罗亚平,罗亚平一脸的诧异,问他:“不是要去凤凰棉机吗?怎么没去?”
“刚开完会,我马上就去。”张海强连忙解释。
“哪头重要都分不清了?赶紧去。”罗亚平竖起眉毛,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要是耽误了这个客户,看我不罚你款?”
业务员拜访客户,就像是农民到田地里劳作,工人去车间里上班,都是安身立命的本分。张海强记不清自己拜访过多少客户了,早就熟练的如同本能,靠着肌肉记忆就能完成一次中规中矩的陌生拜访。
但对张全民,张海强有一种狗咬刺猬----无处下口的无奈感。虽然他揣摩过张全民的心思,认为张全民应该跟其他采购人员一样,存着从业务中捞取实惠的心思,但这个人实在是太沉稳了,别说跟他提要求了,就算是说话,都没说几句。
业务员不怕采购员跟他提要求,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怕的是他不跟你提要求,不提就意味着他不会找你采购,业务员就没有业务可做。但也不是所有采购都会主动跟业务员提要求,有些需要业务员主动提出来,你不提,他就会找各种理由各种借口为难你,提醒你。什么时候提,怎么提,按什么标准提,就非常考验业务员的水平。
张海强赶到凤凰棉机采购科的时候,已经是午饭时间。办公室里没人,他只能站在张全民办公桌旁边等着。他不敢坐到张全民的位置上,万一让他进来看到,怀疑自己偷看什么,那就不好了。虽然办公桌上除了一只水杯连个纸片也没有。
等的时间并不长,张全民就剔着牙走了进来,看到张海强,他并不吃惊,也没回应张海强的问候,只是自顾自的走过来坐下。
张海强连忙拿起桌上的杯子,走到前面的饮水机前,给杯里续了水。然后恭恭敬敬的把杯子放到张全民的桌上,谄媚的笑着说:“张工,你喝水。”
张全民心安理得的看着他忙活,嘴上却说:“吃完饭就喝水对胃不好。”然后也不管张海强脸上的尴尬,问道:“资料都带来了吗?”
孙道东打电话的时候,并没说要带什么资料,张海强不明就里,也不敢问,好在他的包里带着台远产品的宣传手册,连忙拿了出来,双手递给张全民,嘴上说:“你看看还缺什么,我马上回去准备。”
张全民接过翻了翻,往桌上一扔,不悦的说:“我要的是你们公司的资料,还有压包机上用的产品的资料,你给我看这个干吗?”
张海强连忙连声道歉:“怪我,怪我,是我粗心,给忘了。我马上回去准备,下午上班就送过来。”
张全民丝毫没有客气,语气生硬的说:“当然怪你,难道还能怪我?下午三点之前送过来。”说完端起杯子,呲溜的喝了一口,完全忘了刚才自己说的饭后喝水对身体不好了。
回去的路上张海强心里堵的难受。工作两年多,被人刁难过,误解过,冷落过,但从没有哪个人像张全民似的这么对待自己。从一开始,自己陪尽笑脸,近乎卑微的曲迎奉承,始终换不来他的一句正面回应。他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俯视着自己,好像自己是路边的乞食者,等待着他大发善心给一点可怜的施舍。
谁要是再说业务双方是对等的,谁就是放屁。
北山市龙腾石材机械制造有限公司是张海强接触的第一家行业导向性企业。这种规模的企业,一旦成为他们的供货商,那销量将是非常可观。每年至少有几百万的营业额。而且货款相对来说比较可靠,虽然压款,但到期肯定会支付。而且因为压款,所以利润自然就高,只要熬过一段时间,压本金变成压利润,那客户就算是进化成摇钱树,每笔利润都是纯利了。
台远洛州分公司的云勇和罗亚平都非常重视这个客户。商定后决定由云勇带队,赵琳,张海强和台远那边的技术员一块去投标。技术上由台远公司那边负责,商务谈判赵琳负责。不过商务方面其实没啥可谈的,付款方式必须按照龙腾公司的要求来,现款现 货根本不用想,剩下唯一可谈的是价格,但价格又是最没啥可谈的。
龙腾公司以前一直使用日本三木公司的产品,是北京一家公司直接供货的。北京离北山市太远,有问题的时候往往反应迟缓。加上北京那家代理商自恃是来自祖国首都,态度不自觉的有些傲慢,在货款方面卡的很死,久而久之让龙腾公司这边颇有怨言。
王卫国那里透露出的消息,只要台远产品能够满足要求,就用台远的产品,而台远产品,洛东省内目前只有金石公司一家代理,虽然各个地级市都有零星的分销商在做,但多数都是从金石公司拿货,价格方面自然没法跟金石竞争。他们也不会去参与这种规模的竞标,省级总代理参与的竞标,他们去了也是浪费时间,不如不去。
所以就算是张海强再悲观的预估,这次投标金石公司中标的可能性几乎是板上钉钉。优势明摆在那里嘛。
台远公司的商务车是一辆最新式的GL8,车牌还是上海牌照,这是从上海总公司开过来的。样式新颖内饰豪华,在新修成的洛北高速上一路狂奔,车厢内依然静谧,让习惯了公司那台长城皮卡狂躁咆哮的张海强有些不太适应。
云勇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扭着丰腴的腰身费力的转过头跟他们说话,一般只要他在场,话语权基本都是掌握在他的手里,其他人都只有聆听的份儿。从上了车,云勇就一直在阐述他的“买房理论”。
“现在买房将来肯定赚钱。”云勇的语气不容置疑:“北京现在房价均价五千,这只是均价。五环以内已经近万了。北京是什么?是风向标,是各地的榜样。现在的北京,就是明天的洛州。”
房子对于张海强这些月工资不过千元的年轻人来说,感觉遥远的如同天上的星星。云勇说的好像挺有道理,但再有道理也得有实力才能实现,洛州房价再低,一套房子也得十几二十万,加上贷款利息,哪是他们这些人敢想的?
赵琳是洛州土著,住的房子是婆家准备的,她没有张海强他们这些外来人员对房价的局促和关注。像个局外人似的问云勇:“云总你说洛州的房子能涨到五千多?现在可两千还不到呢?”
云勇依旧是语气坚定:“别看现在价格低,但涨价是个趋势,只是涨的快点慢点的差别。北京前年的房价,跟现在的洛州差不多,稍微偏点的地方,不到两千,这才两年不到的时间,四千以下的房子已经没有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两年前的十万块,现在变成了二十多万,什么投资能有这么高的回报?除非是军火和毒品,其他任何行业都达不到。”
张海强接口道:“关键问题是买不起啊。”
云勇恨不能从副驾的位置跳到他眼前,对张海强说:“我给你算个账,你现在工资每月有一千吧?”见张海强点头,接着说:“提成每月至少能拿一千多吧?”
张海强看了眼坐在一旁的赵琳,没说话,只是点了下头。其实他提成有时能拿到两千左右,这还只是计算那些零散客户的出货。如果凤凰棉机和龙腾公司能够顺利成交,这两个客户的提成将是非常可观。
云勇继续说:“你的工资留着生活,每月的提成还房贷,那你现在只需付个首付。你会说没首付的钱,这没关系,据我所知,洛州现在有的楼盘是零首付,只要你想买,房子就是你的。你现在是不是还要租房子?这房租可是白给了房东,完全可以把房租换成月供嘛。同样是每个月给别人交钱,但房子最后是不是成了你自己的?”
云勇的高度是张海强需要仰望的,他的话张海强极度认可。柯伟也说过房价以后会越来越贵,晚买不如早买。张海强目前虽没能力买房,但云勇的水平他百分百的相信,看来有必要关注一下房子,听人劝,吃饱饭嘛。
北山市龙腾石材机械有限公司的招标会就在公司办公楼的三层会议室里举行。张海强他们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十几个人,看模样应该是四家不同的公司。昨天他跟王卫国电话联系过了,听王卫国的话一切正常,看来这次不会白来。
正跟云勇他们闲谈着,先前到场的人里面走过来一个人,径直走到张海强的面前,伸着手,笑嘻嘻的问候道:“你好,张工。”
张海强仔细一看,有点面熟,但想不起来是谁,那个人自我介绍道:“我是青云科技的,姓丁,张工去过我们公司,不记得我了?”
记起来了,是胡培选的青云科技公司的人。张海强有点吃惊,跟姓丁的握了手,嘴里寒暄道:“没想到你们也来投标。”
“只是来看看,不投标,我连标书都没有。”
姓丁的目标显然不是他,而是旁边的云勇。他对云勇点了点头,伸手说:“云总你好,青云科技丁茂玉,请多关照。”
云勇其实早就知道青云科技的大名,胡培选在整个石材机械的地位如同比尔盖茨在电脑界那样显赫。他的公司业务专门针对石材机械行业,几乎涵盖了所有与电有关的产品。但他们公司的品牌忠诚度极低,没哪个品牌能够稳定的长期供货,拿这个品牌的价格压另一个品牌的价格,这是胡培选的拿手好戏。
这样的公司,不是云勇这样的厂家代表所喜欢的。他只是淡淡的跟丁茂玉打了招呼,对丁茂玉的殷勤置之不理。等丁茂玉一走开,他就问张海强:“青云的人怎么也来了?”
张海强也觉得突然,他曾经问过王卫国有哪几家公司来竞标,没听王卫国说起过青云公司的名字。现在青云公司忽然冒了出来,凭直觉,张海强觉得他们肯定不是打算来走个过场。
但既然来了,也只能坦然面对了。张海强仔细思考了一下,按王卫国的说法,如果不出意外,肯定会选台远这个品牌,在这方面,张海强是做了工作的,技术上他们有其他品牌没有的一个功能,用到王卫国的机械上正好能够解决一个困扰多年的问题。这个优势跟王卫国说过,但没谈透,今天的技术人员主要任务就是把这个功能讲明白。只要这个问题抛出来,其他的品牌肯定没戏。即便是青云公司,胡培选亲自来,也不能改变这个现状。
投标按部就班的进行。因为是暗标,甲方不唱标,各家公司都不知道竞争对手的报价。收上去标书之后,直接进入答疑环节。每家公司只能两个人进去,云勇安排技术人员和赵琳他俩参加,张海强只能陪着云勇在外面的会议室里干坐着。
云勇对张海强的工作非常满意,看张海强在旁边心神不定的四处张望,笑着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这么着急有啥用。”
张海强不好意思的咧嘴一笑,自嘲的说:“这可是关系到我明年的提成啊。”
云勇哈哈一笑,引得旁边的人都往这边看,他压低了声音说:“就一个凤凰棉机做下来,你的提成就比我工资高了,再来一个龙腾,你这是要唱一出龙凤呈祥啊?”
张海强苦笑一下,说:“哪有那么容易,凤凰棉机那边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做下来呢。”
云勇得意的一笑,意味深长的说:“木成林说近期就会采购,你必须把供应的人给盯紧了。你们公司的人,要我说就是懒,我们都把技术搞定了,商务上的事情,总不至于也要我们出面帮忙吧?回去我要找老罗谈谈,他一个老板成天不露面,他妈的忙什么去了?”
云勇虽然看着文质彬彬,说话也有条有理,但偶尔蹦出一句两句的粗话,却让听的人更觉得亲热。张海强很喜欢云勇的说话方式,自觉不自觉的会跟着学几句。
跟云勇简单说了供应的情况,张海强总结说:“供应上的老张太难弄了,不阴不阳的无处下口。”
云勇却说:“这样的人好啊,只要你把他搞定了,别的厂家就很难再把他攻下来。你觉得难弄,别人也一样觉得难弄,这就看谁的耐心大了。”说完拍拍张海强的肩膀,鼓励道:“我很看好你,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两人说着话,等着里面的人出来。按理说其他几家进去最多也就二十分钟就出来了,可赵琳他俩已经进去四十多分钟了,还是不见人出来。云勇笑嘻嘻的说:“看来有戏,时间越长,说明问的越多,就说明兴趣越大。你就等着签合同吧。”
张海强想想也觉得云勇说的有道理,心里不觉美滋滋的。
投标的结果并不是马上宣布,而是明天以传真的形式通知。在回洛州的路上,所有人对此次的投标都报以极大的乐观,因为龙腾公司的人果然对那个特殊功能非常的在意。就差当场表态要用台远的产品了,而赵琳在价格方面又做了一定的让步,不论在技术上,还是价格上,都表现的近乎完美,无可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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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第二天的结果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金石公司竟然没有中标。张海强拿着传真件反复的看了好几遍,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赵琳站在一旁也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两人面面相觑的不知道说什么合适。赵琳示意张海强电话告知云勇,云勇“哦”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通知单上有没有说谁中标了?”。
谁中标了很关键吗?反正金石没有中,具体是谁中标跟金石公司都没有任何关系了。“那也得知道我们输给谁了啊?”云勇冷静了下来,淡淡的说。张海强于是打电话给王卫国。
王卫国在电话里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客气,他先是哈哈笑了几声,语调欢快的说道:“张工啊,这次得感谢你们台远啊,解决了我们的一个大问题。昨天开标没时间,怠慢了大家。什么时候你和云总再来,我一定好好陪你们喝一杯。”
王卫国的笑声里透着真诚,张海强跟他打过多次交道,知道他是个温文尔雅的技术专家,绝不会跟自己开那种无聊的玩笑,他有些不解的说道:“那我先谢谢王总的美意。你的盛情我一定传达给云总。虽然这次没有中标,但我们能认识王总这样的朋友,觉得还是收获很大的。也希望王总以后继续支持。”
王卫国诧异的问:“你们没中标?怎么可能?昨天我们技术组定下来就是用台远的啊?”
他的话让张海强同样感觉诧异,王卫国是个认真的人,他既然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台远中标了,但用台远产品投标的就只是金石公司一家,既然台远产品中标了,怎么金石公司却落标了呢?
“可我收到的通知是没中啊?”张海强疑惑的问。
“啊?怎么回事,我问问,你等我电话。”王卫国同样疑惑。
云勇听了后长舒了一口气,既然是台远产品中标了,他这个分公司经理就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至于说最后是谁供货,那是操作层面的事,对他没什么影响。
但张海强就郁闷了。自己费天大的劲,把产品做进去了,供货却不是自己,这样的结果怎么能让人满意?不过他也没郁闷多长时间,王卫国又打来电话,明确告诉他,是青云公司中标了。
原来是胡培选在里面作梗。本来技术组议标之后,定下的品牌就是台远,交给公司领导那里的中标公司就是金石公司,但当天晚上胡培选就和北山市的分管工业副市长在酒桌上让龙腾公司老总把合同给了金石公司。“没办法,老总说了话,我们只能照办。”王卫国在电话里无可奈何的说。
胡培选的青云公司,甚至连标书都没做,投标流程都没参加,就轻而易举的把最后的果子全部摘去。虽然这次投标张海强一点错没犯,但最后还是输了。
尽管输了,张海强还是想争取一下。他打电话问云勇,想通过客户保护制度从货源上限制胡培选的青云公司,让他拿不到货。
台远公司在国内是有保护机制的,原则上是禁止代理商异地供货的。
“总不能我们栽树,让别人乘凉吧?”张海强的语气透着不甘。
但云勇无奈的一声长叹,明确告诉张海强这个办法行不通:“金石公司如此大批量的采购,没有哪个外省的代理会不报价,不供货。总公司那边对于跨区串货,制裁起来根本没有力度,客大欺店,有些时候我们也无能为力啊。”
云勇说的是实情。台远公司在国内推广还没几年,几乎所有的销售额都是来自各地的代理商。省级代理每年几千万的销量,岂是你一句话就能说停就停的?
“你现在最要紧的,是找胡培选,让他从你们公司出货,利润可能少点,但起码销量能保证,有业绩就有政策,到时我帮你申请个特价,不就什么都有了?”云勇开导张海强。
罗亚平对这次投标的失败异常恼火。但这事不能怪张海强,他没做错什么。谁能想到胡培选来了个釜底抽薪,半路截胡呢?听张海强跟他汇报要去金石科技找胡培选谈谈的时候,罗亚平鼓励了他几句,然后给张海强下了死命令,必须让金石公司从金石这边进货,而且必须现款现 货。
张海强听了只能苦笑一下,现在主动权完全掌握在胡培选手里,哪还有跟人家提条件的资格?
胡培选对从金石公司进货没什么异议。处在同一个城市,要货时一个电话就能送到面前,这能替他节省很多的人力物力。但对张海强的报价和结款方式,胡培选连听都懒得听。也不想想,每个月二十多万,旺季时三十多万的进货,哪家代理商能拒绝这样的订单?价格多少货款怎么结,这都得听我安排,还轮不到你张海强一个毛头小子来讨价还价。
看着胡培选写在纸条上的价格,听着张海强转述的两个月账期的结款方式,罗亚平彻底无语。这个价格几乎就是他的进价,每台设备连两个点的毛利都没有,而且还要压两个月的货款,等于是白给胡培选五十万让他周转。胡培选这老小子也欺人太甚了。
张海强看到罗亚平铁青的脸,试探着说:“要不罗总你亲自去跟他谈一谈吧,我身份不够,胡培选根本不拿正眼瞧我。”他说的是实情,胡培选跟他谈话,高高在上的意味非常明显,完全符合他大学者,大教授的身份。
罗亚平自忖自己去谈也难以改变现状,但作为老板,该他出面的时候必须出面。他咬牙切齿的说:“明天,你和我一块去,我去会会这个老狐狸。”
国庆假期爬完泰山,满身疲惫的回到洛州,韩琪很自然的和张海强一块回到了他的出租屋,搂抱着睡了十几个小时后,恢复体力的两个人自然而然的做了想做的事情。张海强贪婪的就像冬眠醒来的熊,一次又一次的消耗着年轻的体力。韩琪宛转奉迎,总是能跟上张海强的节奏而渐入佳境。
有了第一次,后面的事就水到渠成。每次在外面吃完饭,两人就不在外面浪费宝贵的时间,心照不宣的回到张海强的出租屋,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让人乐此不疲的美好瞬间。如果哪天激战太久,身体疲倦,韩琪就会在张海强的软磨硬泡之下住在那里,从偶尔一次两次,慢慢的变成了经常。
当下班后回到张海强的住处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女主人的使命感就在韩琪心里油然而生。她慢慢开始拒绝在外面吃饭,而是下班时顺道买点菜,回来在简单的灶台上自己做饭。
平时张海强很少做饭,他只是偶尔做一点面条之类简单的快餐。所以厨房和餐厅给人感觉就像是被遗忘的历史古迹,灰尘和油烟覆盖了原本的颜色。韩琪花费了整整一个下午打扫擦拭,让原本感觉插不进脚的地方重新焕发了生活的气息。
两人置办了一些简单的锅碗瓢盆,简单的日子就这么一点一滴的开始了。
龙腾公司投标失利,让本来心怀憧憬的张海强饱受打击。做下龙腾这个大客户,仅仅是一年的提成,少说也有四万,这可是一笔巨款。这么大的一笔钱从来没有离张海强如此的近,近的几乎要抓到手里了,却转瞬从指尖溜走了。
如果有了这笔提成,就能按照云勇说的,先按揭一套房子了,可惜啊。
张海强的懊恼让韩琪的情绪也跟着低落。她安慰了几句,听着张海强叹息这一大笔的提成,不禁问道:“你要是提成能拿那么高,那你们经理的提成是多少?”
韩琪问的是赵琳的提成。赵琳负责销售,底薪肯定比他们这些业务员高,至于提成比例,自己还真不知道。赵琳是按照所有业务员的业绩总额来提成,至于比例,恐怕只有老板和赵琳两人知道。
张海强估算了一下,按照每个业务员一百万的业绩,公司十几个业务员,赵琳的提成基数就是一千五百万,比例就算再低,年底也有几万块钱可拿。
怪不得赵琳总是一身名牌呢,仅仅是她自己的收入,在洛州已经算是高收入了,何况她还有个能挣钱的老公。张海强这是第一次琢磨赵琳的收入,算下来赵琳现在年收入恐怕接近十万了,他让这个数字吓了一跳。
听张海强一分析,韩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如果你把龙腾公司做下来,那岂不是比你们经理的收入也差不了多少了?”
“不可能吧,还是差不少呢。可惜没做下来啊。”张海强恼火的拍了下头。
“我是你们经理,也不希望你做下来,不然你的收入就快赶上我了。”韩琪忽然说。
张海强心里一凛,自己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虽然同事之间也存在竞争关系,但赵琳是领导,自己是业务员,按说他是影响不到赵琳的。自己的业绩越好,赵琳也会跟着收益,从这方面说,她还要帮着自己才对。
平时赵琳为人爽快,办事风风火火,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小女人。何况她家庭条件优越,吃穿用度都显现出比其他同事高一截的富家之风,这样的人不会为了区区几万块钱而打压自己。
最主要的是,王卫国已经明确的告诉他,如果不是胡培选从中插一杠子,中标的就是金石公司,事情是坏在胡培选手里的,跟赵琳没任何关系。
想明白了这一节,他心里一宽,从内心里,张海强是不希望跟赵琳有任何冲突的。赵琳是个让男人赏心悦目的女人,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对他们这些业务员都照顾有加,大家都喜欢这个没任何架子的女上司。
他伸手拍了下韩琪的屁股,笑着说:“让你说我们领导的坏话,她可不像你说的那么小心眼。”
韩琪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轻轻的一笑,点戳了一下张海强的头,说:“你呀,就是跟木头,哪了解女人?”
张海强顺势搂住她的腰,也笑着说:“那好,来来来,我现在要仔细的了解一下。”说完伸嘴吻了过去,顿时满室春光。
罗亚平和张海强坐在胡培选的办公室里,足足等了一个小时,胡培选才慢条斯理的踱了进来。进门后也只是淡淡的跟张海强“哦,过来啦?”的简单打了个招呼,就埋头整理起自己凌乱的办公桌。
张海强第一次跟自己的老板一块出来做业务,胡培选对自己态度冷淡还可接受,让罗总跟着一块受冷遇这让他难堪。他不等胡培选收拾完,站起来走到胡培选桌前,介绍说:“你好胡总,这是我们公司罗总。”
罗亚平也站起来,走过来双手握住胡培选的手,连声的说:“胡教授是我们洛东的名人啊,早就听说过,现在总算是有机会见面了,难得,难得。”
胡培选的脸上带着强者特有的微笑,伸手示意他们两人坐下,然后才说:“罗总这么年轻,就在行业里有这么大的名气,真是年少有为啊。”
胡培选说的没错,罗亚平虽然年纪刚过三十,但在行业里已经是大名鼎鼎。很多人见到他都觉得年龄跟名气差距太大。
罗亚平也是见惯了大阵势,胡培选在他的眼里不过就是个做生意的老师而已,而老师一般都是文人气质偏重,算是好打交道的人。他嘴上跟胡培选客套了几句,却是绝口不提今天来的真正目的。
但胡培选早就知道他来的意图,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题外话,就主动把话题引到了台远产品的价格上:“罗总今天来,肯定是因为台远的事情,有什么话尽管说。”
罗亚平一笑,很随意的说:“主要是来认识一下老大哥,其他的事情都是次要的。”
胡培选一指张海强,说:“张老弟来我这里好多趟了,我的意思他应该已经跟你说清了。我们两家合作,互惠互利,都各有好处,罗总你觉得呢?”
罗亚平哈哈一笑,说:“合作嘛,肯定得是互惠互利,不然怎么长久?小张跟我大致的说了一下,大体上我都同意,不过这个价格和付款方式嘛。。。”说到这,他停住了。
胡培选微笑着看着罗亚平,见他不说了,就说:“价格呢,你肯定不赔钱,只是赚的少点,付款方式我的意思是先按照我说的执行一段时间,我这边资金方面只要一宽松,到时最多也就是一个月的账期了,甚至你送货我付款都可以的。”
罗亚平只是一笑,心知这都是胡培选嘴上一说而已。从来都是款子越压越多,还没见过哪个客户开始压款,会主动要求现款现 货呢。
但明知是假话却不能挑破,他只能换个方式,说:“都是做生意的,老大哥肯定也有体会,谁家流动资金都有压力,你这边我肯定乐意支持,但我也不能因为支持你而把自己拖死了。我这边倒了对你也是损失啊,你去哪里再找这样支持你的人啊?”
胡培选不理会罗亚平的倒苦水,漫不经心的说:“没有也得再找啊,你倒了我还得活啊。”
不管罗亚平怎么套近乎,怎么摆事实讲道理,胡培选做的唯一让步,就是把账期调整为一个月,至于价格,一分钱也不给涨。这个价格是他多方询价之后算好了的,北京那边的公司能够接受这个价格,当然前提是现款现 货。
罗亚平最终没有表态,只说回去考虑一下。胡培选满脸的假笑让他难堪,就算最后答应他的条件,他也不能当着他的面屈服。自己手里根本没有任何制约对方的筹码,他只能靠这种方式勉强维持点尊严。
张海强在整个谈话的整个过程中一句话也没说。罗亚平把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他实在也想不出还能有什么更有说服力的理由了。胡培选就是一个地道的商人,跟商人谈道义跟与虎谋皮没什么区别。
胡培选没有留两人吃饭,连客气的话都没说。而罗亚平更是再说半句话的兴趣都没有了,礼节性的握手作别,两人就出了青云公司的大门。
坐进车子,罗亚平气的狠狠捶了一下方向盘,破口骂道:“这他妈的还是教授,简直就是一个奸商。”
张海强没吭声,罗亚平的体会他早就体会了多次。让他亲自感受一下胡培选的傲慢,对自己以后的工作不是坏事。
罗亚平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命令张海强:“你下一步的工作,就是想办法把龙腾公司的业务拿过来,我的钱宁肯压到直接客户那里,也不能压在胡培选这个老狐狸这里。不管用什么办法,龙腾公司那边你给我搞定了。”
做了这么多年的业务,还很少受这样的窝囊气,这让一直高傲的罗亚平接受不了。虽然眼下只能委屈的答应胡培选的条件,但这只是权宜之计,最终的解决办法就是抄了胡培选的老底。
张海强心下哑然,罗亚平交代的事情,岂是气头上一句话能解决的?人家胡培选跟龙腾公司的大老板能说上话,自己一个小业务员,充其量能跑跑王卫国这样的部门经理的门路,连龙腾公司的副总一级自己都够不到,何德何能能把生意抢过来呢?
但眼前老板发话了,他作为下属,必须表态,斟酌了一下,他说:“这个事急不得,就跟下棋一样,我们丢了个车了,现在只能先稳住,一步一步的来。”
道理其实罗亚平都清楚,但他还是恨恨的说:“办法你去想,事情你来做,需要什么支持尽管跟我说,吃饭也好,送礼也好,找小姐也好,只要能把胡培选挤出去,你随便。我只看最后的结果。”
话已至此,张海强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3
随着罗亚平亲自出马勉强谈拢了跟青云公司的合作,张海强的工作又多了一样,不定期的给青云公司送货。青云公司的生产车间在郊外,产业楼办公室里已经容不下这么多控制柜同时安装了。胡培选为人精明,专门找了个偏远的厂房作为组装车间,房租是正常价格的一半。
张海强每次要把货送到车间,车间里的人收货和查验型号数量无误后,在送货单上签字,张海强再跑回市里到建材学院产业楼青云公司的办公室里办理入账手续。月底的时候再拿着入账手续和发票来换一次支票。
送了几次之后,张海强感觉苦不堪言。这占用了他大量时间,影响他拜访其他客户。
怎么改变这种被动局面?张海强认真的思考了一番。青云公司的入账手续是他们内部的事情,其实用不着自己把单子送过去。自己需要做的就是让车间的人在出库单上签字,确认收到货了就行,月底时拿着出库单和发票过去拿支票就行。
改了送货程序,他又有意拖延了一次送货时间,青云公司催了几次,他都一个借口,公司车坏了,送不了。青云公司最终实在是等不及,只能自己派车过来拉货。有了这一次,以后张海强每次接到让送货的电话,都说一句你们自己派车提吧,反正也不远。自此彻底扭转了开始时的被动。
这件事让张海强深深的体会到,对待客户,就跟对待孩子一样,一开始养成什么习惯就是什么习惯,客户的很多毛病其实都是从开始惯出来的。不能一味的顺应客户的要求,该拒绝的时候要勇于开口。其实客户也是在试探自己的底线,如果没原则的忍让太多,只能让客户得寸进尺。
青云公司这个客户,虽然利润很低,但出货量极大,这让张海强的业绩突飞猛进。在公司业务员的业绩排名里,张海强现在遥遥领先第二名朱文杰。但因为利润率太低,只计算业绩不计算提成。张海强每个月的收入并没有因为业绩的提升而增加。
要想增加收入,还得寄希望于凤凰棉机这样的客户。
张海强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忙乱而忘了张全民。每个周末,他都试探着发短信给张全民,邀请他一块吃饭。自从上次送了资料过去,张全民又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跟他失去了联系。罗亚平过问了几次,催着他去厂里看看,但张海强都找借口推脱了----该说的都说了,能做的都做了,再去也只能是徒劳。
这个周末韩琪说想去看电影,张海强答应了。天气渐渐转冷,客户来洛州的少了,自己能掌握的时间就多了起来。
他又习惯性的给张全民发了短信,这几乎成了他每个周末的必修课。发完了就准备收拾一下准备下班,反正张全民从没回过他的短信。但这次不同,张全民几乎是马上回复过来,两个字:地点。
这可是张全民第一次回复他的短信,张海强有点不敢相信,仔细看了后确认就是张全民的手机号码,他赶紧回复了过去:地点,时间,张工您定,我都可以。
张全民的回复也很快:龙宫,六点半。
龙宫海鲜城在洛州的名声可谓尽人皆知。据说老板是省里某个领导的公子,饭店就开在洛州市区最热闹的人民路与中山路的交叉口,一共五层,一层是大厅,上面四层都是包间。门口宽阔的停车场里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高档轿车。每天从中午到晚上,饭店里都是人满为患。
张海强连忙向赵琳汇报,去这么高档的酒店吃饭,事先必须汇报,何况是和张全民一块吃饭。赵琳听了在电话哎哟一声,不知道是感叹龙宫海鲜城的消费水平,还是感叹张海强终于把人约了出来。
又打韩琪电话解释了一下。韩琪在电话里没说什么,但语气明显的低落了很多。
张海强没敢坐公交车,害怕路上耽搁了。第一次跟张全民吃饭,他可不敢迟到了,宁肯自己花钱打车,也要赶在约定的时间之前赶到。
第一次到这么富丽堂皇的酒店吃饭,张海强内心颇有点惴惴不安。走进大门,高挑丰腴的迎宾小姐笑盈盈过来询问是否已经预定,然后聘婷袅袅的引领他到大厅,将他交给服务员,半鞠一躬,胸口处闪过一片雪白,晃的张海强眼光四处闪躲。
张全民进来的时候,刚刚六点半。张海强早就在门口等着了。张全民只是淡淡的跟他握了手,表情跟以前没什么区别。点菜很简单,张全民根本不看菜单,随口就报了几个菜名,然后说:“我点完了,你点你的。”
听他的意思,难道他点的菜只是他自己吃?只有他们两个人,张全民点的菜按说已经足够了,但张海强又点了两个,然后问张全民喝什么酒。
张全民头一晃,表示自己不喝酒,张海强就给自己点了瓶啤酒。
正常的饭局,上菜之前的时间,往往就是主客之间交流的时间。谈一谈彼此公司的情况,说一说最近遇到的事情,展望一下将来的合作,气氛就会在不知不觉之间融洽,等到酒菜上桌,豪放的将第一杯酒一干而尽,彼此的情绪就炽热到顶点。
但这些在张全民身上毫无用处。尽管张海强想尽办法的找话题,可是张全民全然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并不接茬,不管张海强说什么,他都是嗯,嗯的结合一下,并不多说什么。
张海强感觉自己的后背上有汗水渗出,他本人虽不说是那种善于交际的人,但在什么场合说什么话,这点还是能做到的。但对于张全民这种什么招都不接的态度,他感觉力不从心,但又不能不说话,自己不说话就冷了场,那还来吃什么饭?
上了菜后情况有点好转,起码不必费尽心机的找话题,菜的口味就是现成的话题。张海强把脑子里关于菜品好坏的所有印象都搜集了一遍,几乎像个美食评论员似的对每个菜都品评了一遍,张全民依然像是个心不在焉的听众,只是自顾自的慢条斯理的吃着,并不接合。
海参是张全民点的,每人一个。张海强是头一次吃这种高级东西,滑滑的几次都没夹起来。对面的张全民已经一口一口的吃完了,他的海参还完完整整的趴在盘子里,仿佛撇着嘴嘲笑他的无能。
张海强正想再努力一次,身边伸过来一只手,把他眼前的盘子端走,只听有人说:“你去帮客人切一下。”
他抬头一看,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孩正把那盘该死的海参递给一个服务员。职业装女孩转过头向他笑了下,化着淡妆的脸清纯亮丽。张海强忽然觉得她面熟,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张海强好胜的心让这个海参破坏的支离破碎。他勉强应付着吃完饭,对面的张全民早就吃完了剔着牙在那喝茶。
忽然张全民冲服务员招了招手,示意服务员把菜单拿过来。张海强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张全民在菜单上点了两下,嘴里好像说了句什么,但张海强也没听清。
一晚上张全民也没说工作上的事,让人搞不清他的意图。现在饭吃完了,张海强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是继续邀请张全民到别的地方潇洒一下,还是就这么结束了各自回家呢?
好在张全民替他拿了主意。服务员送过来两个打包盒之后,张全民站了起来,终于说了一句字数比较多的话:“今晚就这样了。”然后径自拎着打包盒走了。
张海强忙不迭的把他送出门,内心虽然沮丧但仍然满脸堆笑,仿佛张全民今晚给了他天大的面子,让他做成了一笔收获颇丰的生意。
服务员一直跟在身后,两人没结账就走出大门,可不敢让他们离开视线。候着张全民走远,张海强回大厅结账,抬眼就看到刚才那个制服女孩站在收银台前面,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自己在洛州认识的女孩不多,这个女孩竟然有面熟的感觉,难道是以前相亲时见过?张海强脑子里搜索了一遍,实在是想不起来,他也只能笑着冲女孩点了下头,付了款开了发票准备离开。
制服女孩从柜台上拿了一张名片,低头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走到张海强面前,笑着说:“感谢您的光临,这是我的电话,下次可以提前来电预定,我们会为您留好位置。”然后递上名片。
张海强在女孩大方的注视下有点脸红,他接过名片匆匆扫了一眼,上面手写了一个名字:景宁,后面是一串手机号。他从喉咙深处发出谢谢两个音,刚准备转身离开,景宁又笑着说:“另外还要感谢那天晚上你的帮忙。”
她是。。。?张海强恍然醒悟,怪不得看着她面熟,原来是自己那次从北山出差回来的晚上,在市区外面一块和他下车的女孩。当时两人虽有交谈,但根本没涉及姓名和联系方式,分开后也再没想起过她,不想今天在这里碰上了。
看着景宁伸过来的手,张海强连忙握了一下,笑着说:“是你啊,这么巧。你在这里上班?”
景宁笑着说:“刚来时间不长,刚才一眼就认出你了。怎么样,我眼力不错吧?”
张海强打量了下景宁,纤细苗条的身材在制服之下显得端庄挺拔,依然还是马尾巴发型,略施粉黛的脸白净漂亮,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的清爽干练。那晚的事情在他脑海里已经记忆模糊,如果不是景宁主动提起,自己恐怕再也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