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微微皱眉,表示自己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不过她虽听的云里雾里,可也大概知道,雅姐是错把自己认成某人。
雅姐看到不知皱眉,误以为不知看出自己想八婆的心,她尴尬的掩面轻咳一声,可不问都问了,就问到底吧:“我啊,不是来笑话你的,虽然我没见过你,但你爹娘是认识我的,不然也不会托付我给你寻了这桩子好事。”
不知微笑示意她继续说。
雅姐见不知并没有面色不愉,又试探的问:“我见你是被你爹娘弄晕了才上的马车,可是因为你还想着那马秀才呢?”
不知渐渐把事情串联起来,看来自己是被牛大婶卖给了谁用来狸猫换太子了:“我是被人绑来的,我也不认识什么马秀才,要不姐姐您行行好,看看怎么把我放回去?”
雅姐见状有些惊讶,原来她不是不耍闹:“你莫要哄我了,你爹娘早前就嘱托我看好你,难怪给你吃了迷药,你还想着与他私奔呢?”说完她瘪了瘪嘴,语重心长的说道:“我虽在城西却也是有耳闻的,我也被你们真情所感,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便死了那条心吧,况且你爹娘既收了程府的银子,就断断不能反悔了,你要是再跑,到时候你爹娘可是要受罪的。不过如今进了程府你也跑不了了。”说完,雅姐拍了拍不知的手背,不再理会不知那求助的眼神。她能怎么怎么办,她只是个小小的冰人,又不是青天老爷,就算怨恨自己父母,状告都无门。
说话间几人被带到了专门给丫鬟用的浴房,里面早有小婢女们等待侍候,不知由着她们为自己梳洗打扮,穿衣上妆,自己则把一连串的事情对号入座。
看样子是那牛大婶的女儿跟那姓马的秀才私奔了,两人又偏巧遇到她,所以才用了这招移花接木。可是他们把自己的女儿要卖进来做什么?不知看自己被伺候的阵仗,心想,怕不是被卖进来做妾的?刚想到这,连同不知在内的其余几个少女也都梳妆打扮完毕。
她们一字排开,雅姐挨个查看,走到不知身边时停下了。雅姐没想到本穿着粗布麻衣,一脸病像的不知,此刻梳洗打扮后竟十分俏丽,尤其这身鹅黄罗裙衬的她更加靓丽,雅姐心下暗喜,没想到老牛头那两夫妻长得其貌不扬,女儿却那么亭亭玉立,明艳动人,尤其那垂下的发丝…啧啧啧…纤细如墨啊,看来今日定然能被选中,到时候自己的灵犀楼还不生意大火?想到这雅姐说话都轻快了:“几位姑娘,一会你们便随这位管事妈妈去见程老夫人吧,几位谁能有幸成为贵人,就看各位的造化了,如若落选你们也是清楚的,想必家中父母也都同你们说过了,我也就不再多言了,各位自奔前程吧。”
说罢,雅姐微微俯身点头,临踏出房门时她回头朝不知丢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知浑身一抖,她那笑容自己再清楚不过了,每每宝物到手,她就是这样笑的。
不知几人被管事妈妈七拐八拐带着去东起苑的正厅,她一路上心都在凸凸打鼓,预感好像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终于到了正厅,不知也随大流的低着头,不让自己冒头,顺着视线,她只能看到在自己面前有一道紫色的衣摆和女人的鞋,在自己左前方有一道天青色的衣摆和男人靴子。
“给老夫人请安。”管事妈妈喊道。
不知自小长在神偷门长大,除了师父过寿从来没再对别人行过跪拜的重礼,她内心有些愿便迟迟不肯跪下,她只是微微欠身行了平时的恭候礼,也跟着其他几人一起道了声:
“老夫人安。”
程老夫人对于不知哦特立独行稍稍侧目,心道,长的不错可惜是个不懂礼的,看样子不仅不懂礼还是匹管不服的烈马,想必也伺候不了遗风周全:“大家不必多礼,都起身吧。”
不知惊讶于老夫人竟然没有训斥自己,便虚着眼偷偷打量她。
程老夫人不训斥不知,是因为不想她太过吸引自家儿子的注意,万一被自己儿子瞧上怎么办:“大家都抬起头来,让我仔细瞧瞧。”
很快,不知就明白了那不好的预感是什么了,不知抬头只见那个罪魁祸首身姿挺拔的坐在她的左前方,她顿时脑中如钟钝响。
程易那日被女贼暗算,虽然有及时的冲洗治疗眼睛,但却很不幸的被告知,他中了毒,失明了。找来的大夫都说这只是让人短暂失明的毒药,通常两日后便能复明,可不知那女贼是不是用了什么独门秘方,现在已经六日过去了他的眼睛也只能分辨出黑天白天,勉强有些模模糊糊的颜色,除此之外再没好转。一转又过去几日,皇上念在程易誓死保护宝物有功,特允许太医署为程易诊治,得了令的太医们对程易的眼睛轮番诊治,最后太医署众人研究后得出的结论是:“大人,据下官们查验,应当是闭目散中又掺入了三种有毒的花草,想要解毒就须得知道是哪三种毒花毒草,请问大人还有没有剩余的毒粉呢?”
程易略带苦涩的开口:“没有。”
“大人也不必失望,依照大人的情况看,也可以用一些解毒的草药每日敷在眼部两次,便会日渐清明,如此以往,最多三年也可复明。”
“那便依陆提点所言吧,晚辈有有劳诸位了 。”程易内心底一片冰凉的,三年视物不清的瞎子,如何能坐在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上。
程老夫人和程老爷得知消息也是心痛不已,但好在不过三年便可痊愈,时间虽久却总好过失明。有了盼头他们也稍稍安心下来。可每日看着程易食不下咽的样子,病在儿身,疼在父母心啊。
于是程老爷夫妇一合计,给儿子找个小妾吧,这样也能照顾自己儿子,再说有个女人的照顾,若是应了那句职场失意,情场得意的老话岂不更好。程老妇人暗戳戳的想着,别家二十有六的儿子早早就抱了五六个孩子,除了自己这个醉心事业的儿子,连媳妇都没娶,她和那些交好的夫人聚首时不知多少想做媒的,可是儿子却一直以事业为重推拒着,她便再也没提了。眼下这个节骨眼儿给儿子娶个媳妇再合适不过,看他还用什么理由搪塞自己。
于是今日,程易一早便被自己母亲拉来前厅,说是有重要事。结果当听到一群莺莺燕燕的的问侯声时,他就知道,今天怕是在劫难逃了:“娘,其实您不必为我操心婚事……”
“遗风啊,这次你必须得听娘的话,只要你听娘这一次就够了,娘答应你,以后正妻之位,只要是身家清白的女子,爹娘都由着你的意思,哪怕今日你选的女子来日抬正爹娘都绝无二话。”
程老夫人一席话让在场的人各怀心事。
少女们一听将来兴许能做正妻,立时一个个精神抖擞,恨不得把自己全身上下展示个遍。
不知在老夫人的一番话里回了魂,她暗道自己果然没猜错,得好好想想怎么让自己变成空气。
程易却没有再说话,他只是用没有焦距的瞳孔平视他的前方,幽幽的出神。当听闻母亲要那些女子抬起头时,他便感觉有一道不善的目光盯着自己。他在脑海里思忖着最近与谁结怨,但想了半天,唯一跟他有过节的就是把自己害成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
程易心下一动,虽然看不清,可还是寻着那道视线看过去。
当不知看着那锦衣卫看向自己时,内心又怕又喜,怕他看出自己就是盗宝贼,她几不可闻的向旁边挪动,想离那道视线尽量远点。 不知心想他的眼睛竟然那么快就好了?为了加强毒性,她还特意在普通的闭目散里加了三种毒花,没想到他身边竟有高人!还是她的毒术太烂了?她怨念的看着眼前这个罪魁祸首,所谓冤家路窄,大概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但她也真的开心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坐在上位的程老夫人虽然在问话,可是余光一直关注着自家儿子,顺着自家儿子的视线看过去,见自家儿子正跟那个连行礼黄衣呆头鹅‘眉来眼去’。她心中顿时一凉。自家儿子竟然还是挑了这块硬骨头?但是看着自己儿子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黄衣丫头,脸上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看样子,他根本不关心想跟她说话的这些莺莺燕燕。
“那位黄衣姑娘?”程老夫人再看不下去,出言打断自家儿子和这个黄衣丫头的‘眉来眼去’“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拿手的本事吗,若是公子满意,以后便准你在公子身边伺候。”
突然被点名不知有点错愕:“回老夫人,我叫不知。”
程老夫人听到回答心里直叫苦,看样子她不仅是个没规矩的还是个傻的:“你自己叫什么你不知?”程老夫人努力拼凑崩裂的脸,让自己看起来和蔼些。
“她是说她叫不知。”程易轻抿了口茶,不知是什么样的父母给她起了这样看似很随意的名字。
程老夫人叹了声不存在的气,心想,看来儿子真对她感谢兴趣?程老夫人对不知的名字也已无力吐槽,只能淡淡的说道:“罢了,名字只是个代号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能服侍好公子,公子眼睛有疾,不能怠慢。”
不知一喜,看来这个锦衣卫的眼睛还没好,那她要不要珍惜这个大好的报仇机会,但用做他小妾来换,有点太吃亏了吧。
不若此时解解气便罢了:“我家有套独门的按摩术,我想给少爷试试。”
程老夫人看向程易。
程易本来有些不愿,转念又想不如趁机查探对方身份也好,思及此,他微微点头算是同意了不知的要求。
她心嘭嘭的打鼓,连带着手也微抖,她唾弃自己上阵要怂可不行。
程易对不知有着强烈的戒备,感觉她离着自己越来越近,便释放自己的内力去探测不知的脉息。本是抱着试试的心态,不想这到给了他新的启发。
他听着不知慌乱的心跳,对她此刻的紧张似乎都能感情身受,她的脉络通顺无阻,畅快干净,这是只有习武之人的才有的脉络,他心下怀疑越发重了:“最近我头很痛。”
不知嘴角抽了抽,意思是让她给她按头?几步的距离对不知来说好像走了一天那么久,她站定在程易身后,双手抚上他的太阳穴,
程易只觉得不知指尖冰凉,那凉意让他头皮一阵发麻,很想告诉她还是不要按了。
不知盯着程易头顶的发旋,她现在只要拿着银针从这里刺下去,他会顷刻毙命。手指逐渐向上,按到了头顶两侧。
程易闻着她身上似有若无的香,觉得有有些熟悉有些不安:“好了,你回去吧。”
最终不知还是没那个胆量下手,她为自己辩解说第一次杀人都会手生的。但他听到程易让她回去时的确如蒙大赦。
“等一下。”程易扣住了她的手腕。
不知回眸,眼神疑惑,但她忘了程易看不到。
“没事了。”程易收回了手。
不知腹诽他简直是个怪人,莫名其妙。
程易理了理天青色的广袖,刚刚他扣在不知的脉门上,探知她体内却毫无内力,脉络里也没有真气游走,若是没有内力,她的经脉又怎么被冲开呢?除非她是先天如此。但世间有这么多意外吗?
“母亲,儿子选好了,就要她吧。”程易说完便站起身向程老夫人微微俯身行礼欲先告退。
程老夫人叹气:“还有三个没看呢,不再挑了?”
“不了。”
程老夫人自然最懂自家儿子,今日能选,已经是难得了,她勉强撑起自己的双眼看着不知:“不知,以后你就是少爷的姨娘了,往后每月可以领到二两银子月俸。你只需要伺候跟少爷有关的一切,府中其他事都无需你操劳,如有其他问题只要问周妈妈便可。”说罢看向其他人:“你们充为各院奴婢,现在你们在契书上都画上押交给周管家,以后每人每月可以领二两银子月俸,除了倒夜香之类的杂役每月可以领三两银子月俸。”利落的交代完程老夫人便回内堂去了。
“等等,你们都还没有问过我……”一阵凉风卷过不知的面前,她只觉此刻心也跟着这股风一起卷出了人间。
眼见人都散开,不知的腿却像灌了水银,一时之间在犹豫到底是跑?还是跑?可是程易竟然像猜透了她的心思:“你在程府没有人会亏待你,你只把这当作一份工便可,等到我的眼睛复明,我会放你走。”顿了顿又补充道:“但如果你想跑的话,天大地大,我相信,还没有我们锦衣卫找不到的人。”与其把怀疑的对象赶出去,不如留在自己身边,如果他双目有疾,若她真有什么诡计,他也多的是时间陪她周旋。
不知飞速的计算着留下与逃跑的得与失,眼下程易的眼睛并没好,那治好他的眼睛不过是自己手到擒来的事情,毕竟没有人比下毒人更会解毒,那到时候再正大光明的离开岂不快哉?况且现在自己内力并没恢复,就算自己上路去找师父也是危机四伏,自己反而不安全。虽说守在程易的身边就像虎口拔牙,但也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再者说,只要自己不露出马脚,对于她打探师父的消息不是也更便捷有利?做个程易意想不到的奸细岂不美哉?几乎是一瞬间的,得与失就分的清清楚楚。
“我答应你,可,为什么是我?”这是不知唯一想不通的,虽然自己如花似玉,但在一个半瞎面前大家应该都是一样的,不知还没自恋到以为他是看上自己了。
恍然间程易又想起那个贪婪笑容的主人,记得她离去时得意的告诉自己,‘还有,忘了告诉你’:“我的幸运数字是二。”
不知听到这句话脸直接碎掉了:“可哪里有二啊……”
程易没察觉到她的字符在抖动,回过神来轻笑:“从左向右数第二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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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你怎么不从右向左数呢
程易:你见哪本书是从右向左读的吗
群众:你嘲讽新时代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