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绯颜执起桌上的酒壶,先给严牧倒了一杯,严牧连忙起身接过,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严兄,请!”
两人碰杯,皆将杯里的酒液一饮而尽。
“方才只听严兄讲你家主上是京城人士,不知具体是何身份,我也好有个准备。”
严牧微笑“君姑娘不必忧虑,我家主上真心敬重令师,待姑娘到了府上,我家主上必然会以贵客身份相待,姑娘只要安心随我一同去就是了,这一路上,我必然会竭力保护姑娘的安全。”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君绯颜的问题也被他完全给绕开了。
君绯颜目光一凝,脸上的笑也渐渐淡下去了几分。
“我对严兄以诚相待,严兄对我却如此遮遮掩掩。我已经答应严兄,留出明日上午收拾妥当,下午便可以随严兄一同上京。”
君绯颜顿了顿,接着才道“然而刚刚在问及严兄不知尊主何故要寻我师父,严兄就已经避而不答,如今问起尊主是何身份,严兄更是再次不肯回应。严兄如此态度,让我明日如何放心与你一同上京。”
严牧一听她的话,瞬间便有些慌了神,思来想去,还是万万不能这个时候把人惹急了,到时候才是真的交不了差。
虽说主上身份特殊,但是等君姑娘随他一同入了宫,也就什么都清楚了,也不必刻意隐瞒她这一时一刻。
这么想着,严牧也就释然了,又因着常年谨慎的习惯,所以就用手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宫”字出来。
君绯颜看着桌上还未全消的水迹,一时有些后悔当时答应的太快,也不知道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
像她这种普通百姓,是最怕与宫里有什么牵连的。皇宫内最是错综复杂,贵人多变,保不齐一个不小心就会小命难保,师父怎么会和宫里的人扯上关系的呢。
严牧看着她拧眉深思的样子,生怕她心生惧意临时打了退堂鼓,赶忙出声安慰道“君姑娘千万不必因为我家主上的身份而担心,我刚才说的都是属实,我家主上爱重尊师,必定也会礼遇姑娘的。”
然而这话显然并没有什么成效,严牧看她似乎不为所动,着急不已,心里不停地想着对策。
君姑娘是女子,总会对京城的繁华景致,又或者绣工精致的衣服多多少少有些兴趣的吧,或许可以从这些角度来让她回心转意。
严牧正欲开口,忽而在视线触及桌子上的景象时,不由得一滞,刚才桌子上还满满当当的菜品,不过两刻便已经消了大半。
严牧眼睛瞪大,看着少女一边皱眉深思,一边毫不手软的夹起菜品往嘴里送,显然,这桌上得大半菜品就是这样不翼而飞的。
严牧摸了摸鼻子,心想幸亏自己刚才没有把心里自作多情的想法讲出来,不然就真的有些尴尬了。
没想到看起来这样柔弱美丽的姑娘食欲竟可以如此的好,不过幸好,多年来的职业素养让他很快就从这种复杂的情绪中回过了神。
严牧不自觉的露出一丝微笑,看来,他似乎找到了游说君姑娘的法门。
他重新拿起桌上的筷子,为了防止话题显得太过刻意,特意夹起了一片鸡片吃,才微笑着道:“这鸡片味道属实不错,说起来,君姑娘这些年一直待在云涧山,不曾出过远门吗?”
“君姑娘!”
“君姑娘!”
“嗯?什么?”君绯颜似是才回过了神,并没有听清他刚才的话。
严牧轻咳了两声,实在无法再次做出方才那副做作的模样,干脆就去掉了前半段的表演,只把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君姑娘这些年一直都在云涧山,不曾出过远门吗?”
幸好君绯颜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顺着他的话随意的应了一声“嗯!”
严牧了然的点了点道:“原来如此,云涧山的确是个好地方,空气清新,景色宜人,远离尘嚣,实在是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提起云涧山,君绯颜不自觉地抿唇笑了,耐心地听他继续说。
“只不过,云涧山地处峪州地界,这峪州虽有着种种的好处,却有一点,是绝对比不上京城的。”
君绯颜下意识地好奇道:“哪一点?”
“美食!”
“美食?”君绯颜略有些疑惑的重复了一遍。
“没错,就是美食。京城乃汇聚各地能人异士,这里面自然也包括各色名厨,各大酒楼里能做出来的菜品,那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
严牧说的口干舌燥,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灌了一大口,才接着说道,
“不单单是品类多,更要紧的是菜肴的精致程度,譬如***的招牌菜之一,白玉桃花酥,口感香甜酥软,甜而不腻,轻轻品上一口,便能齿间留香,其形状就如阳春三月盛开的桃花绽放在白玉之上,栩栩如生,顾得此名。***许多慕名而来的客人,都是为了能尝一尝这鲜做的白玉桃花酥。”
君绯颜尽力强忍住吞咽口水的动作:“当真有像你说的做的如此精致的糕点?”
严牧“啧”了一声,不太赞同道:“何止呢,君姑娘是只听我讲,还未品鉴过实物,严某言语简陋,恐怕不能将其美味描述出十分之一呢!”
君绯颜沉浸在这番描述中,在心中勾勒出那白玉桃花酥的模样便觉得心痒难耐。
糕点她平日里也没少吃,吃来吃去,无非就是桂花糕,绿豆糕,糯米团,最繁杂一些的糕点也就是中秋时的月饼了。
没想到糕点竟然还能做出仿真的花样来,还不是软软糯糯的,而是拥有酥脆的口感,不知究竟是何等滋味。
严牧见她神色似乎有所松动,又赶紧压低声音添了一把柴:“京城酒楼的菜肴尚且如此,更何况姑娘要去的地方呢,那是何等金贵的地界,吃食比起那些个酒楼自然是只好不差的。”
君绯颜露出无奈的神色,长叹了一口气,她这是被人拿捏住短处了?不过,既然是受邀入宫,来人又持有师父的信物,师父远游在外,作为徒弟,她也理应替师父走这一趟。
“明日下午,如约启程!”
翌日,君绯颜将行囊收拾好,又将竹楼打理了一番,给师父留下书信说明了事由,这才在门上落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