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犬川次郎也在密切关注着瑞萱的一举一动。为此,他不惜再次启用他的杀手锏-“鼹鼠”。
“鼹鼠”果然不辜负他的希望,有关瑞萱和鲁家的动向报告源源不断送来:
“鲁家米铺正在大量卖米,看上去货源充足,而且,价格十分公道,吸引了周边一些地方的人涌过来买米” ;
“鲁家伙计出城较多,带了不少现大洋,据说,是去周边采购新米” ;
“鲁家最近买了不少火油,据说,是为了放河灯用” ;
“鲁家将寄养在家的中国军官遗孤方正武送到‘仁和堂’当学徒去了” ;
“鲁家掌柜鲁晓林出城很久了,说是出外购粮,到现在还没回来”~
对于后面几个消息,犬川次郎没什么兴趣。但第一个消息,他却感觉到有点不正常。如果这个女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私下倒卖皇军的军粮,我一定要她死的比她妹妹瑞萱还要难看!
犬川次郎在书房来回踱步,心里盘算着对策。无论真实情况如何,必须先要给这个女人一点警告,让她知道大日本皇军是绝对不能欺瞒的。想到这里,他将翻译叫了进来,“你带两个人去,把那个女人给我带到大队部里来。”
翻译走后,他操起了电话,“宪兵队,去准备一下,我要接待一个重要‘客人’” 。
2
尽管雷江书院是自己的母校,瑞萱对这里一草一木都很熟悉,但自从这里成为鬼子警备大队的驻地后,她还是第一次进来。
通过警卫森严的三层门岗,翻译径直把瑞萱带入原来教学楼下的地下室。
原本雷江书院是没有地下室的。抗战爆发以后,为防止日军空袭,所有的中小学都因地制宜,在校园内开挖了地下室。
地下室里很昏暗,瑞萱刚从阳光下进来,对周围一切都看不清晰。等她眼睛适应了黑暗环境,瑞萱惊恐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刑讯室!
自己对面站着两个光着上身,满脸胡子、凶神恶煞般的鬼子,手里面拿着鞭子,看样子应该是打手。旁边是一个木质吊架,上面挂满了镣铐,上面黑黑的,污浊不堪,应该是受刑人留下的斑斑血迹。
瑞蕙回头再找带他进来的翻译时,却不见了踪影。
尽管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当这一天真的来到时,瑞萱还是紧张得心里“砰砰”乱跳。
“鲁夫人,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来见你吗!”一个熟悉又冷酷的声音。
瑞萱循声一看,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犬川次郎已坐在她对面。
“‘孩太君’,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瑞萱装着一脸茫然。
“不知道?!”犬川次郎嘿嘿冷笑,在昏暗的刑房,这个冷笑声更加槮人。“那我问你,鲁家卖的那些米是哪来的?是不是皇军存在你家粮仓里的粮食?”
听到这句话,瑞萱似乎长长出了口气:“‘孩太君’,我还以为我犯了什么大事呢!原来是这件事,本来我就想找你商量的~”
“商量什么!到底是还是不是?”犬川次郎语气愈加严厉。
两个打手也随着横眉立目、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
事先,瑞萱早已经准备好一套说辞,并且在家演练了多少遍了,这时她说起来略带委屈:“‘孩太君’,你们的粮食大部分都含水过大,不利长期存放,而且,都是陈米,所以,我想先卖掉一部分~”
没等瑞萱说完,只听见桌子猛的一拍。犬川次郎怒不可遏,命令道:“把这个女人抓起来!”
两个早日等候的打手像两条恶狗,“嗖”地向瑞萱扑了过来,一人抓着瑞萱的一只胳膊,伸手就要撕脱瑞萱的旗袍。
“慢着,犬川,你言而无信,你不是说保管由我们鲁家负责吗!你这个无耻小人、王八蛋~”瑞萱又羞又气,满脸通红,不顾斯文,破口大骂。
瑞萱的失态反而把犬川次郎给逗乐了,他摆了摆手,两个打手放开了瑞萱。
“那你接着说!”犬川次郎命令道。
瑞萱一言不发,只是将一直拿在手中的丝质手袋狠狠地向犬川次郎砸去。
两个打手瞬即就抓住瑞萱胳膊,挣扎中,瑞萱旗袍盘扣散开,酥胸微露。
犬川次郎身手异常矫健,一把将瑞萱砸过来的手袋抓在手中,掂了掂,好像还很沉。
“这是什么?”犬川次郎问道。
“你自己看!”瑞萱狂怒地吼道。
犬川次郎小心翼翼打开小包,里面是一本薄薄的账本,还有一个方方的绸包,掂量掂量,很有点分量。但看上去不像是炸弹。
当然不会是炸弹。瑞萱进来时,已经经过门岗的三次搜身。
打开绸包,里面是十根黄灿灿的金条!
犬川次郎顿时一愣。他狐疑地看了一眼瑞萱,再打开账本。
账本是专门记录犬川次郎寄存在鲁家粮仓的粮米进出情况。明明白白地记录着粮米进出货情况,以及当时粮米价格。他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哈哈”,犬川次郎看着手中黄灿灿的金子,不禁心花怒放:“鲁夫人,今天是皇军对你的考验!你的,大大的可靠,是皇军可以信赖的朋友。”
他挥了挥手,两个打手知趣的退下。
瑞萱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旗袍和头发,一边冷笑道:“这就是你们日本人的待客之道?”
“误会误会!”犬川次郎一下子变得满面春风,“这就算是一场考试,恭喜你,通过了。现在我们该谈谈正事了!”
“难道就在这里谈吗?”瑞萱怒气未消。
“当然不是,请鲁夫人屈驾到我办公室。”犬川次郎客气地说。
3
犬川次郎的办公室就是原来雷江书院的“藏书阁”,瑞萱学生时代曾不止一次来到这里,故而很熟悉。但现在“藏书阁”里没有了玲琅满目的图书和沁人心脾的墨香,取代的是日本武士刀、军用地图和膏药旗。
“请坐,鲁夫人,谈谈你的想法~” 犬川次郎态度温和了许多。
“本来我是想找你商量的,”瑞萱边说边哭,不知道是在演戏,还是刚才真的受到了惊吓,“现在正值粮食青黄不接之时,米价最高,而你们的米很多又受潮,不利保管,所以我就想先卖掉部分,赚的钱去采购马上要上市的早稻,这样,即可以赚差价,又减少保管难度,还可以让你们吃到刚出产的早稻米” 。
“哟西哟西,”犬川次郎喜形见色,“鲁夫人果然是做生意的奇才,更可贵的,是对皇军的一片衷心,我要送你们一个大大的匾,日中亲善~”
“这就不必了,还是谈谈我们怎么分成吧,我只重视生意和利润~”瑞萱不想跑题。
“你说你说!”犬川次郎有点急不可耐。
看到“孩太君”急切的样子,瑞宣心里泛起一阵鄙夷:什么“圣战”,什么建立“大东亚共荣圈”,在黄金这面照妖镜前,瑞萱眼中的“皇军”,只剩下四个字:贪得无厌!
“按照惯例,我们代买别人的粮食,赚得利润是三七分成,和‘孩太君’做生意,我们只拿两成,剩下的八成,我们按照市价换成‘小黄鱼’定期送到你这里,今天带来的十根‘小黄鱼’,是你前期的利是,但鲁家粮仓的保管费还是要照收~”
“好!”犬川次郎非常满意,他当然明白这里面公私之间的关系,“鲁夫人果然是快人快语,就这么定了,匾我会马上定制,过几天我送到贵府上去,我要给全雷江树立一个日中亲善的榜样!”
电话铃突然响了,犬川抓起电话,听了一会,按下听筒,对瑞萱露出了诡异的笑容:“鲁夫人,你该回府了,你家先生回城了!”
瑞萱一听,脸色大变,也不再多说,急忙起身向外走去。
犬川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随即抓起电话:“通知所有城门岗,如果发现鲁家夫妇想要出城,一律扣留;如果想偷逃,立即抓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