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的一声,伴随着回音,柳小龙尽可能地让脚掌轻盈落地,可那回声,颇像是锅炉房内还有另一个人藏在漆黑之中那样。
跳进来的瞬间,柳小龙就赶紧把光芒照向锅炉房的各个角落,照探一番后绷紧的神经才略微放松了一丝。
可他依然站在原地,还是不住地用手电筒探视着这锅炉房的每一处,包括房顶上被烟熏得乌漆麻黑的木头房梁。
锅炉房内只有一个烟囱探出房顶的大锅炉,一个小杂物堆,一架两米多点的木梯子,在醒目的光圈里一眼就能看出这木料方圆不一的梯子是自制的。
柳小龙每走动一步,都能发出清晰的响声,他越是尽力压低声响,越感觉忐忑不安,就好比自己的双腿栓着镣铐般,心砰砰砰地仿佛在打鼓。
“妈的,拼了!”
柳小龙在原地用力跳了两下,一反常态,跳起来用力踏地面来发出声响,以这种方法来驱散恐惧,随后他大步走向锅炉,把手电简照向火门,又把光朝身后照了一圈,锅炉房内外没有煤炭,看来的确是很久都没用过了,才想到之前没有询问梁浩这几年供暖的事情。
柳小龙打开火门,半蹲半跪把光照向锅炉里面,左右探照之后确定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太多的炉灰,便关上了炉门,准备看看其他东西时,他又想起没有检查炉灰,就再次打开炉门,捏了一撮灰,搓了一搓,手感很涩,有颗粒感,不是木材燃尽后的那种绵软的草木灰。
柳小龙把灯照进炉内,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有没有比如烧焦、融化等异常的东西。
柳小龙起身后拍了拍膝盖上的土,回过身把手电筒照向地面,看到地面上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脚印,清清楚楚地拓在地面上,积灰能积到这种程度,也就是说这个锅炉房也很久都没有人进来过了。
锅炉的水循环管道是从地下走的,应该是和楼内下水管道一样走地下管道沟, 柳小龙想着这里一定有管道沟的入口,正在找寻时又有了新的发现——锅炉背后放着杂物,还被与院子里相同的蛇皮篷布遮盖住。
他拉开篷布,一个木箱就这样被发现,他蹲下去把住木箱两边略微一抬,重量很沉,轻微摇晃中明显能感觉到里面装着金属器皿,怪异的是木箱被封钉得结结实实,没有工具很难打开,也看不到内部有什么,强拆的话必定会发出很大响声。
此时好奇心强烈的柳小龙已经全然忘却了那种对黑暗和未知的恐惧感,只是集中精神在这个小锅炉房里找寻能撬开木箱的工具。
在这个过程中,柳小龙仔细探查了锅炉房内部,原来墙面是用水泥抹成的,而且有略微的斑驳,有几处明显的弧形剥落。
“砰”
一声与踩踏地面不同的声音发出,听起来是中空的,像是踩到了像井盖那样的铁皮。
“下面应该是管道沟,先打开木箱再说"
柳小龙翻出窗外,在院子里找到半块结实的青砖,又翻进锅炉房,把木箱竖起来朝着盖子侧向敲砸,因为寂静之中回音的效果,砸木箱的声音特别震耳,也同样震麻了柳小龙的右手。
“啪啦”
随着木盖被砸开,里面的金属器皿滑了出来,柳小龙赶紧拿起放在地上的手电筒,检查发现里面是锯子、锯条、有缺口的几把菜刀,略有些重的自制小钝刀、尖刀、大黑剪刀、改锥.....
更怪异的不只是不同用途的工具被封存在一起,还有两块摔碎的磨刀石,这些工具也都没有生锈的情况。
随后柳小龙抬起铁皮,果然这是一个入口,他把铁皮抬起来立在墙角,扶住地道口,把手电筒伸进去查看深浅方向。
要想一探究竟,就要钻一回管道沟,柳小龙做了一番心理准备,他强忍着黑暗的恐惧与肮脏的不适感,把衣领竖起来遮住口鼻,双脚探了下去,他站在暖气管上蹲下身子,双手各支棱着四根手指指尖,点着管道朝前爬去。
管道沟里气味酸臭难闻,也不知有无蛇鼠虫蝎,但地下还是有些报纸,柳小龙习惯性地够起发霉的一张,把光照在上面,不停地又朝前后来回照探,看样子这一段不长,不到十米管道沟的方向便朝右了。
报纸上印着的时间是1995 年,不过在他丢弃报纸后,手电筒无意照到了左侧边角,他发现角落里有一缕长发,这瞬间吓坏了柳小龙,他惊慌失措迅疾起身,却在狭窄的管道沟内撞到了头,极度的恐惧已经让他感觉不到疼痛,赶紧转过身子往井口爬。
他顾不得回头,右手握着手电筒,左手撑着管道,感觉身后像是被鬼追一样,到井口时他急忙窜出半个身子,似乎三魂六魄挨个儿追回来自己的身体,一个一个从后背钻回体内,又好似几个厉鬼追上了自己,轮流附体。
柳小龙满身大汗杵着膝盖大口喘气,不知是恐惧爬的太快,还是管道沟里污浊气体影响。
他看了一眼黑暗的井口,赶紧把铁皮推倒盖住,而彼刻看到那一缕长发——他在沟内根本来不及想那是男人头上的还是女人头上的,以及为何在不见天日的地下会有那么一缕人的头发……
“咣当——”
锅炉房院墙的大门被打开了,那声音从敞开的窗户里清清楚楚地传进惊魂未定的柳小龙的双耳里。
有人进来了,这人十有八九就是苏云峰本人,柳小龙迅速藏匿在锅炉背后,这次他尽全力降低脚下的声音,不知是紧张过度还是真的步履轻盈,他没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而院子里同样没有听到有脚步声。
柳小龙贴紧墙壁垫着脚尖,用余光斜视着窗户,此时他才猛然察觉自己居然没想到也没来得及关上窗户,还想的是从窗户里能看到外面的来人!
不住颤抖的他已经听到了自己急促有力的心跳声,他心理暗示着自己一定要平复下来,做好搏斗的准备——就算自己是警察,但今天的所作所为毫无疑问就是盗窃。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始终没有声音,没有来人,极度的恐惧也让柳小龙忘了究竟有没有听到大门关闭的声响,这可以确认来人离开了院子。当然,敞开的窗户是个人都能发现异常,柳小龙现在最希望的就是不管来者是谁,他都能报警说有人行窃,这样他就能安全地全身而退,可这么一个锅炉房,除了一块用来盖井口的铁皮勉强能交废品换点儿钱以外,没什么别的值钱物件啊。
“对了!工具箱!”
柳小龙蹑手蹑脚地蹲下身子,轻轻从木箱里握住榔头木柄,缓慢地往外抽。可仍然发出了金属间轻微碰撞的清脆响声,在安静的锅炉房内格外响亮。
“嘭!”
吓得柳小龙一个激灵,也没来得及看,窗户就被用力关合住了。一瞬间整个锅炉房再次陷入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见了。这可吓得柳小龙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恐惧让他失去了冷静,慌乱地打开手电筒朝着窗户的方向射去,又慌忙朝管道沟上的铁皮照去,剧烈的心跳带动柳小龙的身子也略微摇晃,柳小龙这才发觉之前缠在手臂上的杂志已经在翻墙和钻管道沟时错位松动。
“邦邦邦邦邦”
突然输暖管道发出连续几声敲打声,黑暗中的柳小龙听到后已吓得失了魂,分辨不清这声响来自管道沟还是侧身的锅炉管,这一刻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恐惧让他双眼流泪,哽咽却出不了声,连哭都哭不出来。
他左手握着手电筒,右手捏紧榔头,一个箭步俯冲到窗口,还回头把手电筒朝后一照。他来不及仔细查看身后,哐当哐当几声猛砸窗户,本来朝里开的窗户被朝外砸烂,碎裂的玻璃掉落在地面再次被摔碎,糊在内侧的报纸也被砸出几个窟窿,几束亮光从破损的缺口中照射进来,柳小龙这才想到开窗的方向,抓牢木沿拉扯开窗户,撑着窗台滚了下去,在左腿撑着身子攀爬的时候,柳小龙真怕被恶鬼拉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