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洛汐将那只赤金石榴镯子小心翼翼的放在妆奁之中,起身去院中寻找霜儿,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心想这丫头跑哪里去了,莫不是又被母亲责罚了吧,想到这,洛汐急匆匆的向院外走去,却没想到与霜儿撞了个满怀,篮子里的花瓣散落一地。
一看撞的是自家小姐,霜儿立马起身去扶“小姐,没事吧,您没有被奴婢撞疼吧,快起来快起来。”
“你说呢,疼死我了。”
“是奴婢太着急了,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没事,逗你玩的。”霜儿这才松了口气“小姐您吓死我了,您这么着急忙慌的是要去哪里啊,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只是我方才回来不见你,我怕你又是被母亲叫去了,担心你。”毕竟以前继娘拿她没办法时,便将气撒在霜儿身上,每次都是非打即骂,这丫头受了委屈、受了伤,怕她担心每次都闷着不吭声。
“小姐放心,有小姐护着我,二夫人现在不敢随便找奴婢的麻烦了,方才奴婢是看后花园的花开了些,便想着采些来给小姐沐浴用。对了小姐,老爷叫您去是有什么事吗?”
“噢,爹爹说我成亲的日子定下了,算起来也不过半旬了。唉,在这府里生活久了,要嫁人了还真有些舍不得。”
“是啊小姐,不过好在恭亲王府也在京城,小姐若是想老爷了,也可时常回来看看。”
“嗯。”
二人正说着,只见二夫人举步生风的朝院中走来,身后还跟着几名侍从,霜儿见状起身想将洛汐护在身后,却被洛汐用眼神制止,示意她先看看情况再说。
二夫人进到院中微微抬了抬手,指着那石桌说“就放那上面吧。摆开放,小心点,别毛手毛脚的,回头再给弄破了。”
“是,夫人。”
“母亲这是?”
“这是你爹吩咐的,说是让我帮着张罗张罗,这些都是云锦阁最好的布匹,你这马上要成亲了,嫁的还是皇家的人,虽平日里你这丫头没少与我作对,但你总归是洛家的女儿,我自然不能让你降了身份,让洛氏丢了脸面。你且看看若是有中意的,回头让霜儿送到云锦阁去,我已经和掌柜的打好了招呼,请了那里手艺最好的绣娘,十日便可赶制出来,不耽误成亲。”
“多谢母亲。
“你领情就好,你慢慢挑吧,我走了。”
“母亲慢走。”
二夫人走后,霜儿来到石桌前“小姐,您快来看看,这料子看起来真的很不错哎,这颜色也好看,奴婢觉得特别衬您。”
“就你嘴甜。”洛汐用手轻抚那匹布,触感丝滑且柔软,颜色鲜艳却不张扬,“嗯,确实是好料子。”看着霜儿直勾勾的盯着那布匹,洛汐忍不住打趣道“放心,等将来你有了心上人,我一定好好为你筹办,让我们霜儿风光大嫁。”
“小姐,谁说奴婢要嫁人了,您尽会打趣人。”
“你是没看到你刚才的样子,那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还说不想嫁人。”
“小姐,我哪有啊?”
看她面色通红,“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就这匹吧,明日你送去云锦阁吧。”
“是,小姐。”
次日清晨,洛汐前脚刚梳洗完,后脚那教习嬷嬷就来了。洛汐第一次知道原来皇家礼仪是这样繁琐且无趣。一连几日洛汐都未曾出过府门,自有女子成亲前不能踏出府门半步,也不能随意面见陌生男子,就连爹爹和大哥也要避着些,不能出府玩乐趣就少了一大半,好在还有霜儿陪着。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很快就到了成亲那天。
圣通十八年三月初,是内阁学士之女洛汐与皇七子赵瑯成婚的日子,京城所目之处满目红绸,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礼乐声此起彼伏,人们都早早的站在驿道两侧,都是来瞧热闹的。
洛汐一大早就被叫了起来,洗漱、梳妆、换喜服。负责梳发之人必须是全福之人,即六亲皆全、儿女满堂。听父亲说此人是皇上指派来的,想来身份也不会简单。那婆婆从喜娘手中接过梳子,先从前往后梳,再从上往下梳,口中念道“一梳梳到尾,二梳姑娘白发齐眉,三梳姑娘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姑娘四条银笋尽标齐……”洛汐看着镜中那面若桃夭之人不禁有些苦涩,如此盛装却是为了迎接前途叵测的命运,是福是祸想来也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梳头结束后,洛汐被盖上红盖头,被喜娘搀扶着来到前厅,从新郎官手中接过红绸花,二人向父母拜别,出门前父亲点燃喜鞭,洛汐被送入轿中,鞭炮响、轿子起,洛汐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从此自己再也不是洛家小女,而是恭亲王妃,他人的妻。
一路上是鞭炮锣鼓满天响,满眼望去十里皆红。恭亲王府虽不算远,却也走了一段距离。
终于轿子停了,洛汐被人搀扶着跨火盆、四拜洞房,就这样在宾客的祝福声中、在天与地的见证下,新人礼成。洛汐被喜娘送到喜房内,而新郎官在外宴请众宾客。
洛汐坐在喜床上,一天未吃饭的她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不过此时的她却没有心思顾及这些。今夜是她二人的洞房花烛夜,她有些紧张,马上就要见到赵瑯了,自接旨到成亲,自己只在风吟馆见过他一面,并不了解他的脾气秉性,那自己该以什么姿态来面对他。是假意温柔还是坦诚直言,那他若是执意圆房呢,自己是该顺从还是反抗,若是他不高兴了该怎么办,倘若牵扯到自己倒无所谓,若是因此牵连洛氏一族,那自己罪过就大了。
许是想的太入神了,洛汐并未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和来人的脚步声。直到红盖头被挑落,这才回过神来,注视着眼前的人。
红盖头落地,二人四目相对,赵瑯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人,居然是那日女扮男装的女子,那日的她像是未施粉黛,瞧着倒是清秀些,不像此刻的她美得不可方物,少女的眼睛大大的、圆圆的,不仅有如水般的温婉柔美,更有如狐般的灵性智慧,让人移不开眼。赵瑯俯身,细长的手指轻挑起洛汐的下巴,不禁感叹道“真是个美人啊。”
“王爷过誉了。”洛汐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赵瑯身上,倒是盯得他有些不自在。
“你这么盯着本王做什么?”
“王爷长的也好看啊。”那日在风吟馆只匆匆一面,并未仔细瞧过他,今日再细看,他虽带着面具,但裸露的右脸却剑眉星目,鬓若刀刻,五官分明,但眼眸依旧如寒射星光,如那日所见,让人不敢直视,如雪般的发丝和大红的喜服,一白一红交相辉映,再加上那副金色面具,好似鬼魅般能摄人心魄。
赵瑯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愣了下神,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你不怕我吗?”
“王爷是人,为何要怕?”少女的眼睛亮亮的,仿佛闪耀着光,赵瑯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忙压下那莫名的情愫,“我以为……”
“王爷以为什么?”洛汐不解的问。
“没什么。”赵瑯并未接着说下去,收拾好情绪,又恢复平常那冷淡的样子,开口道“你既然已嫁与我为妻,那便是这王府的主人,我自会尊你敬你,你若是不愿,我自然不会碰你,也断然不会折辱了你,你安心就好。”听到赵瑯的话,洛汐在心底暗暗高兴,就是说自己平日可以不用服侍赵瑯,喜娘讲过同房这种事很痛的,尤其是第一次,还会出血,太吓人了,自己才不要呢。虽然心里很高兴,但为了避免赵瑯看出端倪,甚是乖巧的说道“妾身听王爷的。”
“还有,本王向来不喜自作聪明的女人,更不喜满是手段的女人,另外这府中你哪里都可以去,但唯独书房,没有我的允许,最好不要让我在那见到你。”
“是,王爷,妾身听话就是了。”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谁让人家是亲王呢,只要自己不去招惹他就是了。
“时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折腾了一天,想必你也累了。”说完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洛汐耸了耸肩,这王爷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算了算了,纠结这些干什么,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填饱肚子吧,毕竟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