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汐收拾妥当来到书房门口,只见父亲洛勇站在窗子前,双手交叉背于身后,似在思索着什么。
“父亲您找我。”
“汐儿来了,快坐吧。”说着让管家给上了壶新茶,“这时节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仔细点身子,别染了风寒。”
“多谢父亲关心,不知父亲叫我前来所为何事?”
“自然是你的婚事。”
一听到是自己的婚事,洛汐紧了紧手中的手帕,有些紧张的问道:“可是日子定下了?”
“不错,是定下了,就在下月初,今日早朝结束后,皇上派人将我召至养心殿,一同商议你二人的婚事,说是礼部也已备好了聘礼,明日就会送到咱们府上。”
“下月初?那算起来也不过半旬,怎得如此匆忙?”
“我离宫时听侯公公提了一嘴,说日子是皇上亲自定的,是匆忙了些,咱们府上呀,也该早些做准备了。对了,差点忘了还有一事,明日会有嬷嬷来府上教你礼仪,你也抓紧准备准备。”
“礼仪?什么礼仪?成亲还要学这个吗?”洛汐不解的问。
“你这傻孩子,自然是皇家礼仪,毕竟你所嫁之人可是皇子,日后肯定也少不了进宫请安,若是礼仪出了差错,会叫旁人说闲话的,皇室可不比寻常百姓家,万事都要谨言慎行,方能保全自己。”
“女儿明白了。”
“汐儿,你天生聪颖,但过分聪明不是件好事,为父只希望你能学会审时度势,有些事情要学会装傻,若是恭亲王他能善待你,以他皇子的身份,在他的庇护下若能安稳一生也是极好的,若是他胆敢欺负你,折辱了你,那我就是拼了我这条老命也会保全你。”
“父亲言重了,女儿心中有数。对了父亲,以您的官职能经常出入皇宫,那您了解恭亲王吗?他是个怎样的人?”
只见洛勇摇了摇头,“说来也奇怪,他虽然贵为皇子,却不像三皇子、四皇子那般经常出入朝堂,我只在宫门口见过他一面,也听朝中人提起过,说是恭亲王性情阴郁,也不结交朝中大臣,倒是经常去宫里看望他母妃,与八皇子倒是交往颇深。”
性情阴郁,这倒是真的,洛汐想起风吟馆门口他的怀抱,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说话也是冷冰冰的,与他对视整个人就如同坠入万年冰窟一般,想到这洛汐整个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父亲,我听传闻说恭亲王他因自小中毒的原因,所以才惹得皇上厌恶,至今只是个闲散王爷。”
“天底下哪有爹娘不爱自己孩子,皇上他贵为一国之君,却也是个父亲。我记得有次我上报要事时提过七皇子,可皇上只是叹了口气,并未多说什么。若是叫旁人看来,只会觉得皇上厌恶他,不重视他。可我总觉得不是如此,倒像是言不由衷,应当是有别的原因。不过我听宫里的老人提过,当年最受宠爱的是同为嫔位的沈念和元音,二人先后生下三皇子与七皇子,后又一同被册封为贵妃,可世事难料,两月后七皇子却身中剧毒,经太医诊治后性命虽是保住了,却落下了病根,左半边脸也毁了容,元贵妃一口咬定是沈贵妃下的毒,皇上大怒,将沈贵妃禁足,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谁知一旬后,皇上却又突降圣旨,将元贵妃降为元妃,并禁足罚俸半年。”
“看来这下毒之事确有隐情,这样看来也太蹊跷了。万一是蓄意陷害呢,毕竟这种手段在深宫也不少见。”
“这件事在宫中也不是什么秘密,至于有何隐情谁都不知道。汐儿,对于皇家之事不要过分好奇,至于那些传言也不可全信。”
“女儿知道,那父亲若是没别的事,我就先下去了。”说着就要起身行礼。
“你等等。”洛勇急忙开口拦着洛汐,接着起身从书案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雕花木纹盒递给洛汐,“打开看看吧。”
洛汐接过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只赤金石榴镯子,不解的问“父亲这是?”
“这是我同你娘当年订亲的信物,你娘生下你后便将这镯子用盒子装了起来,说是日后等你出嫁之时要亲手给你带上,寓意着爹娘永远陪在你身边。”洛勇说完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茶,而后又叹了口气,又说了句“可是你娘还是走了,终究还是没等到这一天。”
洛汐拿起镯子,用手细细的摩挲着。
娘亲走了太久了,久到她都快记不起娘亲的模样,只是偶尔睡梦之中会出现一个言笑晏晏的女人,温柔的唤她“汐儿、娘的小汐儿……”醒来四周什么也没有,只有黑暗与寂静,她好想她,如果梦里娘亲一直在就好了,那她宁愿永远也不要醒来,至少梦中她还是有娘的孩子,还能抱着娘亲撒撒娇,吃娘亲做的可口点心……
“汐儿,你可是还在怪爹?”知晓父亲的话是什么意思,却还是装傻道“父亲您多心了,女儿并无此意。”
“自你娘去世后,你便时常躲着我,不再与我亲近、也不再与我撒娇。我知道,你是在怪我为何将安意扶为正室,我曾天真的以为这洛府换了当家主母,就能消解我对你娘的思念,可事实证明我有多么愚蠢。汐儿,你年纪尚小,还未有心仪之人,不知道这份情究竟有多重。”说着眼眶微微发红,似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竟掩面痛哭起来。
看着父亲这样,洛汐心底隐隐作痛,两行清泪划过脸颊,“我实在不明白,为何我娘去世不到一年您便不顾世俗礼法将安氏扶正,府中下人都说还是二夫人得你心,可我看得出来,父亲对她的喜爱比不上我娘十分之一。”
那安氏被扶为正室后开始变本加厉的刁难自己,只因她嫉妒自己娘亲,每当她不顺心时便会将气撒在自己身上。那时父亲有两年时间不在府中,每每这时都是霜儿用自己瘦小的身体护着她,因此吃了不少苦头。她后来也逐渐明白只有自己强大才能保护身边的人,她自问不是至善之人,所以她做不到像娘亲那般宅心仁厚,所以她开始反抗,这么多年她都是在与安氏斗智斗勇中长大的,再加上父亲与大哥护着,安氏也不怎么找自己麻烦了,毕竟要是真论起来,那安氏也斗不过她。
“安意当年与我有救命之恩,我看她出身贫苦又有几分姿色,便想着给她谋个好去处,那晚她来向我辞行,可谁知她竟在酒中下药,为了她的名节我不得不对她负责,所以只许了她妾室的名分。你娘去世后,周围人都说你年纪尚小,要我为了你着想续个弦,但我始终无法走出失去你娘的痛苦中,对于这些情爱风花雪月之事没有兴趣。将安意扶正只是因为她在府中时间也不短了,彼此都知根知底,任她也翻不起大的风浪。可没想到因此伤了你的心,汐儿,是爹不好。”
洛汐站起身来,用手帕拭去父亲眼角的泪,又用手轻抚他的后背。这一刻,多年的心结就此打开,只是对于安氏带给自己的伤害,她不恨她却也做不到原谅她。罢了,父亲年岁日渐增,自己也要嫁人了,只要父亲过的好,她就放心了,毕竟她答应过娘亲,要好好守着父亲,守着洛家。
“父亲别难过了,女儿不怪你,那时我年纪尚小,只是固执的认为父亲背叛了娘亲,但您对娘亲的情意汐儿明白,汐儿马上就要成亲了,日后也不能经常在父亲身边尽孝,父亲您要好好保重身体,女儿就放心了。”
洛勇拉过洛汐的手放在自己掌心,“好、好,爹听汐儿的。”
“那父亲,女儿先下去了。”
“嗯,去吧。”
洛勇看着女儿离去的身影,开口轻道“清漓,你看到了吗?咱们汐儿长大了,若是你在该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