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翊点点头,三人出了小院,经过六房办事处,穿三堂,过二堂,刚出大堂,就碰上正准备出发去处理更夫那事的蒋捕头一行人。
“郝大人,睿王殿下。”众衙役纷纷打招呼,互相瞅了瞅,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为啥很久没在盛都府露面的睿王殿下,大清早就出现在这里,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可爱。
“早。”郝瑟高声回应。
景翊冲衙役们淡淡点头,拉着嘟嘟走在郝瑟后面。
阳光灿烂,晴空万里,一切刚好。
迈着小短腿的嘟嘟,突然撇开景翊,颠着小屁股,一摇一摆地追上郝瑟,胖乎乎的小手拉住她的衣角,脆生生地喊了声:“娘亲,你等等我。”
郝瑟脚步踉跄了一下,脊背有些僵。
而刚走到盛都府大门旁,刚才还在你一句我一句说话的衙役们,交谈声戛然而止。那迈出一半的腿齐齐停在了半空,像被施了定根法,僵成了石头。
诡异般的安静。
全世界像被按了暂停键。
除了嘟嘟。
完全意识不到情况的嘟嘟,还在一声又一声地喊:“娘亲,我还想像昨晚那样,娘亲爹爹和我一起睡。”
“娘亲,你脸为啥黑了?”
“爹爹,你快来看娘亲是不是生病了。”
瑟瑟小风打着旋儿,吹在郝瑟的头上,吹过盛都府大门口近乎石化了的衙役们头顶,吹到盛都府对面巷子里的两棵大槐树上。树丛里,飞出几只乌鸦,嘎嘎嘎地扑翅飞远了。
好久,那些定在半空的腿,又齐刷刷地坠落下来,一个接一个的撞翻在盛都府的大门口,罗汉叠罗汉,一片哀嚎之声。
从盛都府内往外看,只看见无数或圆或扁的屁股墩儿码在一起,垂下无数根腿丫子,场面极其滑稽好笑。
可郝瑟却笑不出来,她觉得,这简直就是她的社死现场。
她张了张口,欲解释。
还没等她想好完美的托词,那群衙役就扑爬打滚地跑了,头也没敢回,像屁股后有火烧一样。
边跑还边说:“郝大人,我们什么也没听到。”
“我们看不见听不到,忘了我们吧。”
“我叫胡小豆。”叫赵四的蒙住脸狂奔。
“我叫赵四。”叫王麻子扯衣服遮脸,随口乱叫。
“我叫王麻子。”胡小豆的声音最大。
“……”
一群不厚道的衙役,本着死队友不死贫道的原则,开始刻意张冠李戴,祈祷睿王殿下没有记住谁在现场。
完了完了,他们是不是看到了啥不该看到的事,听到了啥要命的秘密。
睿王殿下如果生气了,后果好严重的呢。
众衙役一窝蜂跑得没了影,拐过街角,,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个个目光呆滞,随后把目光投向他人,带着求证的渴望。
“刚刚那是郝大人,睿王殿下,没错吧?”胡小豆抓了抓脸皮。
“还带了个小娃娃,对不对?”赵四揉了揉自己眼睛,他的金鱼眼,视力很好,应该不会看错。
“小孩叫郝大人为娘亲,都听见了对不对?”王麻子拍了下自己有些崩溃的脑瓜子一巴掌。
“昨晚还一起睡了对不对?”胡小豆觉得三观混乱了。
一直处于当机状态的蒋捕头总算能正常思考了,一巴掌拍在胡小豆脑袋上,对所有衙役呵斥道:“都给我闭嘴,再乱嚼舌根,看我不打烂你们屁股。”
衙役们面面相觑。
蒋捕头咳了咳:“咳咳,咱们郝大人是男人,你们见过男人生孩子的吗?”
王麻子茫然地摇摇头:“男人要是能生孩子,母猪都要上树了。”
“搞错了,是男人靠得住,母猪都上树。”赵四一巴掌拍在王麻子脑瓜子上。
蒋捕头揉了揉太阳穴:“行了。总之,郝大人是男人,是不可能生孩子的。所以刚才那孩子叫娘亲,也许只是我们听错了,人家也许叫的是其他意思。大家都把脑子给我清理干净啊,下次见到郝大人,绝对不可以再提今日这事,明白了吗?”
“不明白。”众人齐齐摇头。
蒋捕头一噎。
“那男人为啥睡一起?”王麻子锲而不舍。
赵四想了想,回道:“难道睿王殿下和郝大人是断袖?”
胡小豆好奇:“断袖怎么生孩子?”
王麻子:“那孩子究竟谁生的?睿王殿下还是郝大人?”
蒋捕头额头扑扑乱跳,大吼一声:“赶紧收尸去。”
吼完,自己也有些无语。
没听说睿王殿下好男风啊,虽然这时代,好男风也不算稀奇,那花街柳巷除了青楼,也是有小馆馆的。有些达官贵人甚至风流才子都暗地里有这癖好。
可他是真没听到睿王殿下的半点风声啊。别说男风,据说睿王殿下连女色都不近的,简直就是个禁欲男啊。
……
这边,看着衙役们一窝蜂跑远了的郝瑟,在风里凌乱着。
社死了。
她以后还怎么在盛都府混啊。
“美人灯,你干的好事!”郝瑟怒瞪某人。
“多大个事。”景翊不以为意,抱起嘟嘟,“走啦。”
郝瑟:“……”
等等,不是,那个,他为啥如此淡定?哦,社牛。
“不行,你得赔偿我,名誉损失费。”郝瑟一把扯住他。
景翊停了下来,看着她:“你该不会要我对你负责吧?你是男人,又不是女人。”
郝瑟语塞。
她能说,她还真是女的吗?自然是,不能的。
“如果你非要本王负责,也不是不可以。”景翊似乎挺认真地想了想,“那以后我养你吧,反正本王不差钱。”
郝瑟:“……”
这特么地,接不下去了。
郝瑟气呼呼地走在前面,听见景翊在后面对嘟嘟说:“嘟嘟,给商量个事啊,以后除了在家里,其他地方,不要叫你娘亲为娘亲,好不好?”
“好的。”嘟嘟总是很乖巧懂事。
三人上了马车,去了睿王府。
进了府,直接去容绥院子里找他。
正在浇花的容绥,一抬眼,就看着那两大一小逆光而来,中间男子高大秀逸,衬得旁边本高挑的少年略显单薄娇小,旁边的孩子粉雕玉琢。
孩子开口:“爹爹,娘亲,容绥叔叔又在浇花了,他院里有好多漂亮的花花草草,可是容绥叔叔说了,千万不能随便摸哦。”
高大男子微笑看着嘟嘟,娇小少年摸了摸嘟嘟的头,点点头。
容绥呼吸滞了滞,长长的睫毛在日光下颤了颤。
眼前一切,太有一家三口的画面感了。
“嘟嘟,你来了。”容绥敛起眸底一闪而过的情绪,放下水壶,蹲下身,抱起嘟嘟,冲郝瑟微微一笑。
郝瑟看着容绥那一身宽大白衣,也笑了笑。
每次看到容绥,心里就总是很柔软,很亲切,就像看见自家兄长那种感觉。
其实容绥,远看和李止有几分相似,都是一样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形象。
只是容绥斯文内敛,含蓄优雅,温润里带着一种病弱美感。
而李止,温润里是干净空灵仙气飘飘,性格却幽默风趣开朗接地气。
“你们这是?”容绥看了看景翊,这家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来找你有事。”景翊神色少见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