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庄公想着卞庄刚刚的请言,心底充满的英雄惜英雄般的感慨。也不由的佩服起卞庄的胆气以及他的算计了。
因为这虽然说卞庄要求他赐死自己,但他明白这却无疑是一种变相的转圜之策。且他有一种莫名的预感,若是他同意了卞庄的请求,先死之人极有可能便是周边的侍从和他!
鲁庄公当然不傻,装模作业的略一思索,便开口了:“卞伯一心忠许为国,虽有小小瑕疵,但瑕不掩瑜。而卞伯所言的三罪,孤反而认为这哪是三罪呀,仔细思考一下却是三功无疑呀!”
卞庄与殿下众臣也被鲁公的话整懵了,因为他们完全没想到鲁公在听到卞庄的惊人请求后会说出如此托辞,不由得也对鲁公接下了的言语好奇起来。
“孤认为,卞伯有三功,一功在于为国识良才,挽都宰孔丘于水火,屈尊相交,有助孤识人用人之功。二功在于不屈于威武,止损于毫末,为国除奸佞鲁秋,有助孤辨奸摄奸之功。三功在于顺心自然,思及孤之念达,卑态毫无,有正孤德行体操之功…….。”
待一番商业式的吹嘘结束,终于说到了正题之上。“今着令卞庄为知兵库事,待禀明周天子后加封新羿伯,与国同佑同体,不得延误。而前都宰孔丘现已查明所系诬告,且助新羿伯除贼鲁秋有功,特赐恩脱奴籍,重掌都宰一职。”
卞庄此刻半跪的身子一僵,很明显,事情的发展又出乎他的预料了。没错,他刚才的表现的确有强逼鲁公的意思存在,但他的目的只是将他擅自击杀鲁秋的事遮掩住罢了,但鲁公的封赏却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
先不提自己被封爵新羿伯如何荣耀,光是兵库事的职务便是一个肥差,因为兵库事的职权是执掌一国兵器督造安置,相当于掌管了整个国家的铁器或者说冶铁业呀!所以这个职位想捞钱作何容易。
而自己的封赏还可以理解,但是自己的结拜大哥孔丘竟然也官复原职了,这也太不符合常理呀!事出反常必有妖,几重的好事袭来瞬间让卞庄有些措手不及,但经历过诸多风雨的他略一思索也大致明白了。
孔丘的中都宰职务本就是偏重政教的文职,鲁秋在世时就经常对之打压,该有的实际职权大概也都被分光了。孔丘的官复原职估计也就是对自己派系人员的一个安慰罢了。并且往腹黑的方面想,鲁公估计也是抱着一种让自己与大哥生出间隙的想法。不过,对于心理年龄有着几千岁的他,一切都是毛毛雨了。
但见他俯身虚拜一下,道:“庄拜谢鲁公不杀之恩,同时替我的大哥在此谢过了!”
卞庄的师侄,孔丘的徒弟仲由显然也听到了鲁公的封赏消息。而他大概还是太过年轻,养气功力不太足,造成喜色外露极为明显,在听到这一利好消息不由得笑出了声,所以便荣获卞庄的炒板栗一枚——脑瓜崩。
“卞伯无需多礼,我看你刚刚经历一场激战定是累了,早点回家歇息修养吧。待身体好转本王亲自为你摆下加爵宴,好了,孤也累了,今日就散了吧!”说完便吩咐殿侍摆驾回宫了。
“铛~铛~铛”下休的钟声也适时敲响了,群臣也收拾笏板归朝了。
“卞伯当下可有娶妻的念想,小老儿有一孙女刚刚及笄,温良淑德……..。”
“卞伯莫轻信他这泼户,且看他这五短身材与肥硕之相,就知道他孙女一定丑陋不堪。而我家中有一女…….”
这些阿谀奉承之言尽相传入卞庄耳朵,甚至有些人还盯上了跟在卞庄身后的仲由,颇有种要抢他做上门女婿的既视感,吓得这个纯情小男人低着头紧紧地跟着卞庄亦步亦趋,仿佛落后一步便会步入万丈深渊似的!
殿外,刚才还嚣张辱骂卞庄的殿上众臣这时也争相前来祝贺,这些人中有着本就与卞庄交好的将帅,他们的祝贺也许是真心。但更多的却是往昔掌印令鲁秋的党羽,刚才还见卞庄与鲁公有所不睦便对卞庄疯狂的落井下石用以讨好鲁公。现在又见卞庄势起,便又仿佛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对卞庄极尽可能的讨好。
可能在他们这些人眼中,卞庄有望成为下一个鲁秋,讨好他以后,再次获得权势便指日可待。毕竟卞庄身居兵库主事这一要职,又即将成为鲁国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伯爵。他们认为,在卞庄掌权之后,尤其是兵库主事这种肥差,估计从卞庄手指缝里随便露出来点便是巨利。
但这些逐利之人却不知道,卞庄如今的权势虽然看似滔天,但却只是昙花一现罢了,纵烈火烹油极为火热,但锅却极容易烧干…….在天庭的朝堂中经历了千年沉浮的他哪能不明白呢?只是看透不说透罢了。
经历一番“利益的追逐”,卞庄和仲由终于在众臣的热情围堵之下逃回了家。
而在他们进宫以后,便一直坐立不安,心底一直彷徨紧张的孔丘在见到了他俩归家后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但紧绷的心放松了便是瞬间的疲乏,几欲摔倒,幸好仲由从旁边扶住了他。
一番交流过后,卞庄给孔丘也讲明白了朝堂上的经过,同时也言明了自己的看法,这也惊得孔丘不由的唏嘘,真是闻名不如一见呀,在以往他总是听说自己这个二弟卞庄是一个只会使用勇力的莽夫,极为莽撞好斗。可如今观之,与流言的出入太大了,他绝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智将呀。
孔丘听完这些略微思考了一会儿,卞缓缓开口了:“二弟,大哥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哥莫与我客气,有事但讲无妨,庄洗耳恭听”
“额,贤弟也无需如此,只是为兄我不打算待在鲁地了,眼看如今我也销了奴籍,且我的罪状也全部推翻了。所以我想着带着我的弟子们周游列国,以追求济世安邦的大业!而其实我在刚出事之时,便想离开鲁地了,之所以没走就是因为放心不下二弟你........”
“那大哥你的中都宰一职怎么办?”纵然早有预料会这样,但还是问出了口。
“我现在的中都宰一职也只剩教化的职权了,教化一地一国不符合我的理想,既然这样,我当然要选择教化列国学子呢!”
“好的吧,大哥,既然您都做出决定了,庄一定全力支持你!”
同时卞庄心底也不禁感叹孔丘终究还是走上了这条路。上一世孔丘因鲁秋所迫害,不得不逃出鲁境,以获罪之身被迫游学列国,受尽困苦。而待鲁秋之孙死后得以鸣冤且大大方方归国,但却已过了近二十载了。而现在这一世他遇到了卞庄,本以为命运会有所改变,但命运的轮盘终究还是转上了正规。不过所幸这一世还是有了些许改变,他自动请辞,还是清白之身,应该会更好的吧!
“那不知大哥准备什么时候出游呢?”
“既然都已经决定了,那就不要拖泥带水了,就今日未时吧”孔丘回答道
“这么快,太早了吧,算了,那祝大哥一路顺风!”
还不待兄弟二人多叙述,突然内侍又慌张的跑了进来。
“大王急召新羿伯和中都宰进殿议事,边关告急,边军守将传回绝命诏书。”
说罢,拿出诏书,但见诏书血言“齐使至,战争始”